男人雙手合十，支撐著下巴，眯著眼思索著。
白然，幾乎是一問三不知地連續搖著頭，從他的口中，男人沒有得到任何稱得上是有價值的情報。
但令男人感到無奈的也正是如此，他沒有撒謊。
“你對鬼瞭解多少？”乾脆，男人換了個問題，說著往椅背上用力地仰靠過去。
“道聽途說，不是很懂。”白然頓了頓，終於能在此問題上，稍微作答。
雖然，這是一個和事件關係並不大，至少對於“瞭解情況”幫助甚少的問題。
“鬼，最早的記錄能追溯到星盟建立以前。”
“在那之前，人類文明剛剛遭受了一次重大的打擊，新秩序初才建立了不到百年，人類也尚未將文明向大氣層外拓展。”
“那時，亞特蘭文明與人類文明發生了最初的接觸。”
“或者說，是亞特蘭人氣勢洶洶地找上了門，亞特蘭女皇親自帶領著一支足以征服整個星系的龐大艦隊，降臨了地球。”
“雖然亞特蘭官方宣稱，他們是為了和平友好而來。”
“但實際的原因則是，出於某種不明目的，亞特蘭人將佔領地球作為一項重大軍事戰略在執行。在可行的情況下，亞特蘭人想要以最低的代價使地球人成為附庸。”
“於是亞特蘭女皇提出了一場出於“聯誼”目的比賽，由地球人與亞特蘭人的代表之間展開一場“公正公開友好”的對決。”
“亞特蘭人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用這種方式，讓地球人認識到亞特蘭人的絕對強大之處，從而使得地球人臣服。”
“亞特蘭人，派出了十五名，最頂尖的亞特蘭皇家禁衛，無一不相當於LV9級別的能力者。”
“但是，當時的地球聯邦總帥，只派出了一個人。”
“或者說，一個“鬼”。”
“那便是最初的鬼的記錄。”
“以近乎於屠殺的性質，殺死亞特蘭最強的十五名禁衛之後，他以絕對無人能擋的姿態站到了當時亞特蘭的女皇面前。”
“沒有人知道更多的細節，比如當時的鬼是否對亞特蘭的女皇說了什麼，以及當時的地球聯邦總帥又是如何斡旋其中。”
“但結局就是，亞特蘭人最終撤離了所有的艦隊，鎩羽而歸。”
以上，是流傳最廣的，關於最初的鬼的傳說。
也是白然所知曉的全部。
聽完白然的講述，男人不由得笑著鼓起了掌。
“這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嘛。”他說著，不知是在誇獎還是藏著別的意味。
“鬼是公認的，最強大的肉身系變形類能力者。即便它都存在寥寥，卻無一不留下了驚人的戰績。”
說著，那男人給白然丟出了一沓厚達數百頁的東西。
白然拿過它，翻了幾頁便停了手，然後果斷地翻倒最後幾張看起來。
那是詳細的受災報告。
其中不僅羅列了大量建築，公共財產的受損狀況，也羅列著一大行，囊括數百人的死亡以及失蹤清單。
造成三百七十人死亡，兩百二十二人失蹤。
完全倒塌建築約一百二十六棟，半毀四百八十九棟。
道路面積受損超過二十平方公里，地下管道電線損毀幾十處。
造成直接和間接的經濟損失，總額超過了一百二十七億。
白然丟下的那本訂裝好的冊子，用力地抹了一把臉。
深吸一口氣的他，舉起目光盯著白熾的燈罩，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還沒有算上修復和善後賠償。”男人看上去倒是頗為淡然，甚至在邊上還不嫌麻煩地補充了一句。
“那個，警官，不，領導，真的，這件事真的和她沒有關係，這其實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我……”白然低下頭，向男人哀求著說。
但他還未說完，那男人就一臉“我說了不算”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
“上面已經決定了，你和我說再多也都沒有用。”男人一臉遺憾地說著，從公文包裡又掏出了幾張東西，連帶著一支鋼筆一同推到白然的面前。
“把這個填了吧。”
白然用力咬著嘴唇，低著頭，看到那份東西的時候還是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那張紙上，一定寫著對自己的審判結果吧！
因為自己確實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能上訴嗎？”沒有看那份東西，但白然還是試圖找尋那一線希望。
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大不了就爛在監獄裡，但是白雪不行！
她還很年輕，她滿打滿算才十七歲半，對了，可以從這點下手，說不定還能為她爭取到……
“為什麼要上訴？”但男人的一句反問，卻是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白然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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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導致了這麼嚴重的後果，又怎麼能奢望星盟政府能給予你辯駁的機會？
老老實實接受審判，快速讓這件事塵埃落定，還民眾一個公道，這才是星盟主要考慮的事情。
抱歉！白雪，哥哥沒用，沒法為你做些什麼……
白然自責地想著，伸手拿過了那幾張表格和那支筆。
他提筆，便在表格下方找尋可以簽名的地方。
那些罪狀，他不想看，也不願看。
反正無非也就是這樣那樣的東西，看了又還能有什麼意義。
但在表格下找了一會兒，白然也沒有發現能夠供自己簽字畫押的地方。
“你才在裡面坐了兩天，就連字也不會寫了嗎？”男人見白然動作滯笨，在一旁忍不住吐槽一句說。
“抱歉，我……”白然忙連聲道歉，目光也是終於從幾張紙的下部往上移動，試圖在更大的範圍內找尋簽名的地點。
“學員家屬資訊登記表”
然而，白然卻在首頁的這張紙上，看到了這樣一行字。
白然一時呆住，指著那行字，抬起頭問男人：“這，這是什麼？”
“學院家屬資訊登記表。”男人將那行字念了出來，看白然的眼中滿是無奈，並忍不住吐槽一句：“素質教育缺失到這種程度了嗎？”
“不，我認得字，我是問……”白然意識到他的誤解，忙搖著頭解釋，用手指點著表格最上的標題行。
“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這是必要的情報記錄，天頂之星軍事學院的學員，身份必須絕對乾淨，因此對其親屬的情報登記和校驗都是必須的。”男人認真地，向白然解釋起來。
但他越是這樣解釋，反而越叫白然一頭霧水。
“可是，我為什麼要填這個？我的口供，或者宣判書之類的東西呢？”白然抹著額頭，大惑不解。
男人沒忍住笑了，才明白白然的懵逼原來是因為這個。
“哈哈哈哈哈，我的錯我的錯。”他連連說，一拍腦袋才想起來自己沒和他說明星盟對他的處置打算。
“對你的全部控訴，都被撤銷了，對你妹妹的也是。”
“什麼！”白然驚呼出聲。
“這是為什麼？”他忙問。
男人聳聳肩，苦笑著說：“我怎麼知道，上面這麼決定的，我還以為解你手銬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總之，我被指派來向你詢問一些非必要的問題，還有就是讓你填這份表格，之後你就可以走了。”男人接著說，並向白然展示了一張紙，紙上羅列著的便是男人向白然發出了一連串他沒能答上來的疑問。
雖然男人已經說的明白，但白然還是愣坐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己的所有控訴都被撤銷了，而且對白雪的也是。
雖然這對白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但也來的未免太過突然，自己這樣毫無背景毫無權勢也窮的叮噹響的人，哪來的能量讓星盟放棄控訴？
而且還是這麼大一起事件的控訴。
難道是肖風月？
有一瞬間，白然是想到了她，但仔細考慮之後還是覺得這不可能。
肖風月就算有錢，父親是某商業集團的總裁，也不可能在這麼大的事情上使星盟退讓。
“喂，你到底還填不填了？”男人似是等的不太耐煩了，見白然自顧自想起來，在一旁敲了敲桌子提醒說。
白然才反應過來，讓自己從那些不切實際的猜想中退出，轉而仔細看起那份表格。
“所以，為什麼我要作為家屬填這個不可？”白然問。
“這是對你妹妹釋放的附加條件。”男人敲著那張表格，開始對白然解釋。
“星盟可以不追究這一次事件的責任，但必須預防類似事件的下次發生。”
“因此，使你的妹妹，白雪掌控她自身體內的能量就顯得至關重要。”
“所以，對她的無罪釋放條件便是，她必須在天頂之星軍事學院修習三年以上。”男人說到這裡，白然便也恍然大悟。
長嘆了一口氣的白然，放下了鋼筆，認真地對男人說：“假如你們是強迫她答應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填。”
“放心好了你妹妹她答應的可比你乾脆很多！”
“那可是天頂之星軍事學院，始源星區最一流的軍事學院，許多人擠破腦袋都進不去的地方。”說著，男人的臉上竟露出了幾分羨慕的表情：“但你的妹妹，卻能被直接特招，甚至學費都是星盟政府掏錢。”
聽男人這樣說，白然才算是終於能夠放心，他重拿起鋼筆，仔細地在那幾張表格上填寫起自身的資訊。
然後，他不僅被無罪釋放，甚至檔案中曾有的違法和不良記錄，都被清楚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