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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絕境中的從無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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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曾經傳銷公司的講師,周白榆不是只靠著特性演說家的。

他是真的很善於勾起人們內心的期待。

但眼下,與雲朵的約定,並非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故作遊說,而是同樣發自真心。

雲朵內心的那顆火種終於被喚醒。

“其實這幾年,我一直在等著你這樣的人出現。只是那場失敗,對我們每個人來說,打擊都太大了。”

“姜閒霧,我想知道你的計劃。哪怕這個計劃現階段並不可行。”

周白榆點點頭,開始講述自己的分析。

如何喚醒所有人內心的希望,如何喚醒希望卻不被夜海里的夢魔注意,如何確保甦醒過後,能夠打敗夜魔,而不是再度陷入昏睡。

雲朵也認真聽著,在聽的過程裡,她發現姜閒霧真的思考的很全面。

只是她覺得姜閒霧的解決方法之一,很難做到:

“你是說……你要藏住光?”

周白榆點點頭:

“要喚醒這些人內心的希望,這些人勢必就會再度綻放光明。”

“可這是極為危險的事情。因為就算你們所有人同一時間發出光,把我喚醒,現階段的我,也沒有任何把握,能夠打敗夜魔。”

“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喚醒你們內心的火種,但卻要壓住你們身上的光,不讓你們的光,被夜海里的怪物察覺。”

“我們不能給夜魔反應的時間,要這第一層夢境世界,一瞬間就被光芒鋪滿。而在這之前,任何一絲光亮都不能有。”

雲朵聽懂了。

確實,就好比今天自己和姜閒霧的對話,喚起了內心火種。

自己再度發光。

但如果任由自己現在發出光亮,就會被夜海里的夢魔折磨。

光明如果被吞噬,下次同樣的刺激,說不定也會因為內心的恐懼,而無法發出光亮。

而且,人是不能自主的控制光的。一旦內心裡的情緒被喚醒,光明生出,想要壓制下去,那就只有澆滅這股熱情……

澆滅之後,也許就再也沒有那個心氣兒了。尤其大家還失敗了一次。

所以留給每個人發光的機會,就只有一次。

要確保那一次的發光,正好就是姜閒霧與夜魔決戰的一刻。正好就是姜閒霧有信心在夢境之外的現實裡,打敗夜魔的一刻。

而要讓這麼多人同時在某一刻鼓起勇氣,燃燒希望,顯然不現實。

畢竟根本不可能說用同樣的一套說辭,喚醒每個人內心的光。

這裡的人有著相似的絕望,可燃起希望的那個點不一樣。

對於雲朵來說,燃起希望的點,便是那句不要讓金乙孤獨的守著月亮。

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同樣的言語未必就有那麼大的觸動。

所以這就需要瞭解這些人的雲朵,配合姜閒霧不斷去遊說。

這也就註定了,所有人不會是同一時間發光。

那麼要確保在決戰之刻,每個人爆發同時爆發出光明,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真如姜閒霧計劃的那樣——光被遮擋住。可這種事情,聽著就很荒謬。

但雲朵忽然想起來了:

“你真的可以做到這種事情嗎?說起來,你綻放光明之前……為什麼可以那麼暗澹?”

她回憶起來,在不久前姜閒霧來自己屋子裡之前,以及這些天裡,姜閒霧始終處在一種黑暗的狀態。

她原本以為,這個新來的人已經認命了。但現在看來,他是真的找到了藏匿光的辦法。

周白榆沒有提及項鍊的事情,只是說道:

“暫且算是我的一項能力,但這項能力,我還得想辦法量產。”

“你聽過先行者麼?在這個地方有幾個先行者,都挺有本事的,我們會想辦法聯手,讓每個人都有藏匿光的辦法。”

“但這個過程註定會很漫長,我不知道……你能否等下去。”

雲朵的目光堅定:

“我已經等了很多年了。”

她沒有多說什麼,但這一句話,足以表明決心。

“你今天散發出的光,就足以吸引夢魔了吧?”周白榆忽然轉移話題。

雲朵點了點頭。

她的確,再一次對見到月亮有了渴求。再見到姜閒霧大放光明的一刻,她內心的希望又一次湧現。

但這也意味著,她可能今晚會遭遇很痛苦的折磨。

夜海里的夢魔,說不定會將金乙的失敗反覆刺激她,因此……她可能明天又會變得恐懼。

她看向周白榆:

“你要怎麼做?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在你準備好之前,就不能發光,但我現在,說不定已經被夢魔標記了。”

周白榆點點頭: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的能力便是賦予物品新的可能性。這些可能性,有一定機率是可以解決當下的問題的。”

“而在前來找你之前,我便已經考慮到,如果你被我喚起希望,要如何避免你被夢魔折騰的事情。”

這些東西雲朵聽不懂,但感覺是,姜閒霧似乎是一個很靠得住的存在。

周白榆不知道的是,雲朵作為金乙最親近的人,也是這裡的老人們看著長大的。她算是能夠記事的時候,就已經生存在無光之國。

自然也就不知道先行者一說。

合川市的無光之國裡,現實世界之中,這裡的囚犯們的確是睡夢狀態。

但身體的成長是在繼續的,每個人都躺在巨大的法陣的一個節點上。

像是啟用諸神秘寶的一部分。

當然,即便少了誰,也不會影響永夜啟用那件秘寶。

而作為法陣的一部分,這裡的每個人都得到了法陣的一種最為基本的庇佑。

不管是在無盡之夜降臨後不久,才逃入這裡的人,還是一直在合川市艱難生存的人,一旦被夜色籠罩,就會陷入昏睡。

昏睡之後,他們的靈魂或者說意識,進入了永夜的夢境。

他們的身體徹底沉寂在黑夜裡,但身體本身是在繼續成長的。

所以對於金乙和雲朵來說,他們兩個就是在夜色裡長大的少年少女。

是以雲朵並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真的有一種叫月亮的東西。

而金乙,則是聽自己的母親說過。只是母親最終淪為了暗種。

暗種便是捨棄了所有,對人生毫無期望,再也發不出一絲光的人。

這些人會自覺前往另一個地方,躺在荒蕪的大地上,什麼也不做,就像是早已死去多時。

時間久了,靈魂徹底腐爛,成了夜的一部分。現實裡的身體,也會直接被諸神的寶藏吸收。

永夜要做的,就是讓能夠吞噬光明來壯大自身的黑夜……覆蓋整個世界。

既要成為神,也要成為比七大魔皇更為強大的存在——先遣世界的君王與主宰。

……

……

中轉站。

在中轉站,先行者們有很多東西沒辦法交流。

但其實只要有先遣值,先行者們也能夠構建出許多的交流渠道。

公共區域是所有先行者們聊天的地方,也有公會區域,會長區域,密友區域……

但其實還有一個極為秘密的區域,叫中間人區域。

那是只有中間人可以聊天的地方。

九大中間人,會定期交流,交流麾下出現的傑出種子選手,交流一些時間線有關的東西。

在周白榆進入無盡之夜區域的第二十九天,時間與空間之神的中間人,四階的時淵之主,名為鏡失的中間人,發起了一次會議。

與先行者們的情況不同,九大中間人進入這個頻道,可以看到彼此的中轉站佈局。

但他們進入頻道,彼此交流的時間是有限制的。

“鏡失,到底發生了什麼?忽然召集大家來,你應該知道,我們一共就那麼幾次可以相聚,用一次少一次。”

說話的是力量與毀滅之神的中間人,第四階的破山者——崩星,炎骨。

雖然是中間人,但炎骨走的,並不是霸行者的路線,而是走的最為原始的,破山,斷海,截天,崩星晉升之路。

其他中間人並沒有說話,唯有琳姐說道:

“看來,我那小弟弟身上的異樣,還是被你察覺到了啊。真不愧是你啊,鏡失。”

鏡失面無表情:

“琳,收起你的嬉皮笑臉吧,你應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莫桑語皺起眉頭,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作為知識與智慧之神的傳承者,他很快就察覺到了是哪件事。

“時間線出問題了?”

“是的。”鏡失點點頭。

其餘幾位中間人也都面露凝重之色。

他們都清楚,最近琳手裡出現了一個傳奇新人。

這個新人接連打出sss評分,讓很多事件的起點,無法被更改。也對未來造成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影響。

鏡失承認時間線出了問題,琳又說與她的新人有關。

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

“到底怎麼回事?鏡失,別賣管子了,趕緊解釋一下。”炎骨催促著說道。

莫桑語也看著鏡失。

鏡失緩緩說道:

“你們應該清楚。時間線是有一定規律的,預設先行者不存在。”

“也就是說,除了那些s級評定以及更高評定的區域,基本上所有區域都預設先行者不存在。”

“比如不久前,琳,你的新人姜閒霧通關的遊輪區域,那個地方的區域boss安雅,雖然知道先行者的存在,但她的時間線,本身是沒有經歷先行者的。”

“所以如果先行者沒有出現,那麼安雅會帶著遊輪進入松江市,不久之後,她便會迎來死亡。”

“每個區域,每次徵召,都是預設沒有先行者的,可有一條時間線,出現了問題。那條時間線,是假定先行者存在的。”

琳姐吐了口煙:

“你是說無盡之夜。”

莫桑語恍然:

“我明白了。”

炎骨愣住:

“你明白什麼了?”

莫桑語面露出驚色:

“鏡失,你是指逆行者擊殺大風起兮吧?”

鏡失必須佩服莫桑語的聰明:

“姜閒霧,也就是琳手底下的新人,先遣之軀與那名逆行者有很重要的關係。”

“而在我們已經經歷過的時間線裡,周狩出現在了臨襄市,擊殺了大風起兮,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但它本不該發生的。”

“因為周狩是從無盡之夜裡遇到的姜閒霧,離開了無盡之夜,周狩才出現在了臨襄市。”

“但如果沒有先行者姜閒霧的出現,周狩又怎麼可能會逃離無盡之夜?”

“那個地方,被永恆的夜色籠罩,七大魔皇派出魔王獵人周狩,前往那裡探查永夜的計劃。”

“但周狩卻因此陷入了困境裡,他被囚禁在了永夜的夢裡。就和所有被囚禁在那片夜色裡的人一樣。”

“可我必須要告訴你們的是,周狩也是在那裡,得到了‘周狩’這個名字,也是在2.23版本的無盡之夜裡,他見證了姜閒霧使用道具,打敗了永夜。”

“於是他才來到了臨襄市,擊殺大風起兮的時候,才會故意留下那麼多訊息。讓所有先行者都知道了逆行者的存在。”

話說到這裡,所有人都懂了。

先遣世界的各種徵召,都是預設先行者沒有參與的。

但無盡之夜,如果預設了先行者沒有參與,那麼周狩就不會在無盡之夜裡遇到周白榆。

如果沒有遇到周白榆,那麼周狩也不會叫周狩,更不會在臨襄市,故意透露那麼多資訊給先行者。

大風起兮也就不會在死前,傳遞出那些訊息。

甚至,周狩都未必能在無盡之夜裡甦醒,可能後面也就永遠沒有周狩這個人了。

這就是最詭異的地方,明明其他徵召裡,都是假定先行者不存在的。

但無盡之夜這場徵召裡,周狩的出現似乎表明,這場徵召先行者是存在的,而且這個先行者只能是周白榆。

鏡失說道:

“時間線裡,預設是沒有先行者的,但現在無盡之夜裡,預設是有先行者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只知道這樣做,會有很大的問題!”

“莫桑語,你作為第四階的窺視者,應該很清楚,無盡之夜是一個什麼地方,通關那個區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低。”

“而現在,姜閒霧進入了那裡,如果姜閒霧沒有通關無盡之夜……那麼周狩就會被困在無盡之夜裡。”

“這也會導致,周狩將不會出現在臨襄市,不會留下那些訊息……我們經歷的現實,就會被覆蓋,這次改變的不是未來,而是過去,現在,未來,一同改變。這有可能造成更多的時空錯誤。會引發一場災難。”

如果周狩沒有出現在臨襄市,大風起兮就不會死。先行者也不會知道逆行者的訊息。大量的因果也會因此改變。

中間人們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唯有賭狗中間人琳姐,無所謂的笑了笑:

“鏡失,你的膽子什麼時候這麼小了?只要姜閒霧通關不就好了?只要他通關,再遇到周狩,賜名周狩,再詢問周狩有關逆行者的訊息,讓周狩將來前往臨襄市是,透露消息不就好了?”

“為什麼要去在意無盡之夜為何會預設姜閒霧參與過呢?為什麼要去追根問底呢?難道玩弄時間的你,還不清楚很多事情……本就不該去細究嗎?”

如果說誰最能玩弄時間,那必然是時間與空間之神本身。

而身為時間與空間之神的信徒,鏡失其實也想過一些問題。

琳姐眼神逐漸犀利,彷彿利劍:

“假如他失敗了,那就失敗了唄,難不成鏡失你以為我們的現實是第一次被覆蓋麼?”

鏡失一驚。其餘中間人也都是一驚。

“如果姜閒霧失敗,我們經歷的過去裡,周狩前往臨襄市就不存在了,然後會有一個截然不同的新的過去……”

“呵呵,這樣的事情,各位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先行者出現的一刻,就意味著有人可以穿越時間,逆轉因果,那麼時間線就已經出現問題了。”

“不要去追究為什麼無盡之夜會假定姜閒霧前往過那裡。當人類可以不遵循時間的正常腳步的時候,你怎麼知道,一個時間點裡,只有一個你?”

“鏡失,你應該經歷過吧,想要創造時空之門,前往自己的過去,改變自己的厄運,未來的你,幫助過去的你……”

鏡失的神情一瞬間變得難看:

“不要說了。我不追究了。”

琳姐還是很有情商的,沒有選擇繼續揭人老底。

他們每個人都犯過錯。儘管所有人都很好奇,為什麼會出現一條假定先行者存在的時間線。

這條時間線為何這麼特殊?

但每個人都不想被人揭老底,畢竟那位“琳”,瘋起來可是毫無立場的。

可莫桑語認為,作為智者,他必須要讓琳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琳,你應該知道,未來終究是由現在決定的。這次過去被覆蓋,很可能導致大面積的因果出現錯誤……”

“畢竟姜閒霧做出的一系列改變,使得永夜沒有了縫身的阻撓,姜閒霧削弱了縫身,卻也壯大了永夜……這是一個很大的變數。”

“姜閒霧挑戰的無盡之夜,可比2.23版本的要難許多,假如他失敗——”

不待莫桑語說完,琳姐菸袋子狠狠一敲。

砰!

一聲清脆的響聲,打斷了莫桑語的發言。

琳姐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再也沒有往日的慵懶:

“我賭我的新人,可以阻止永夜。散會。”

琳姐的身影消失,竟是直接退出了中間人的頻道。

其他幾個中間人面面相覷,莫桑語說道:

“她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霸道?”

炎骨搖頭道:

“她又是抽菸,又是喝酒的,看著不做正事,但如果你真把她當成一個沒有野心的懶女人,那你可就枉為智者了。別忘了,她一直很強大。”

莫桑語點點頭,他當然不會小瞧任何一個舊神系的傳承者。

最後,他還是和鏡失對視了一眼。

二人都露出凝重之色。假如時間線出現問題,引發的後果誰也不知道。

但眼下,似乎也沒有辦法阻止。

只是那條時間線,到底為何會假定先行者存在呢?它為何如此特殊呢?

……

……

臨襄市。周白榆消失的第五十五天。

這些天裡,張郝韻的情緒一天比一天暴戾。和光同塵不斷安慰張郝韻,也對張郝韻講述了很多事情。

得虧張郝韻是腐敗種,不算是人類,否則和光同塵可能已經被規則抹殺。

但每個人都清楚,張郝韻已經處在一種崩潰邊緣。

醒夢無常與和光同塵也都有些消極。

凌寒酥每到夜裡,都會暗暗落淚,雖然與周白榆相識很短。但數次被周白榆搭救的恩情,她始終沒有忘記。

她這輩子沒有害過誰。如果說真的害了誰,那就是為了自救,強行讓周白榆救下他。

哪怕這裡頭有極大地運氣成分。

康斯坦丁也沒有想到,那麼傳奇的一個先行者,一個能夠駕馭魔王級怪物的男人……

就這麼死了。

是的,時間超過了一個月,接近兩個月,這已然說明了很多問題。

過往周白榆從來沒有在一個區域待這麼久。

儘管對周白榆有絕對的信心,可階級兩月未歸,也足以讓人們去設想一些最悲哀的可能性。

周白榆父母那邊也在擔憂。

好在王淑芬女士和周澤水先生不是那種經常要求見面的人。

他們和張郝韻不一樣,張郝韻的情緒壓制,是需要見到周白榆本人。

而周白榆父母,大概只要能在社交軟體上聊一聊,編一編近況,父母也都心大,不怎麼過問。

但假如周白榆真的回不來了呢?

過年的時候怎麼辦?周父周母非常想要見周白榆的時候怎麼辦?

和光同塵與醒夢無常都清楚,周白榆越晚沒有訊息,那麼他無法回來的可能性就越高。

在周白榆消失的第五十五天,醒夢無常說道:

“死於吐蟲的人越來越多了,這件事逐漸引起關注,但我們都是普通人,在現實世界,也頂多就掌握一些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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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決幕後黑手,只有依靠張郝韻,可如今的張郝韻……還能算是隊友麼?沒有周白榆,她本身也是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而你我都很清楚,周白榆回不來的可能性……很大。”

和光同塵心道的確如此,但他們也只能繼續拖下去,要麼拖到周白榆回來,要麼拖到一切爆發的那一天。

……

……

無光之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周白榆的身體已經比剛進入無光之國時,瘦了兩圈不止。

失去希望,失去信念,或者說過於疲倦,在夢境中體能消耗過大,都會導致夢境中的身軀,變得消瘦。

很多暗種在淪為暗種之前,都是瘦到皮包骨。

周白榆倒不是失去希望,而是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他的體能消耗過於巨大。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窺視者洛回,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一直配合周白榆。

任何風吹草動,任何周白榆需要的物品解析、現階段的夜魔們是不是有了什麼變化、現階段的每個無光之國的人們狀態如何。

只要周白榆詢問,洛回便會回答。哪怕那張床,早已經沒有了耐久。

哪怕他依舊是顯得冷冰冰的,一次次強調自己,不會幫助姜閒霧,不會參與到姜閒霧的計劃裡。

聚命者烏信,在兩個月的時間裡,匯聚命格三十七次。

按照他的說法,他匯聚一次命格,需要間隔三天。

按照他的說法,他絕對不想和姜閒霧沾染任何因果,不想陪著他去打一場沒有勝算的戰爭。

但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他還是在拼命,不報期待,不問原由。

姜閒霧也從來不交代什麼,在他做出確切的成果之前,他也不敢對雲朵之外的人許下期望。

兩個月裡,烏信滿打滿算也只能匯聚命格二十次,可他瘋狂的匯聚了三十七次命格。

其實十七次為“吉命”,二十次為“兇命”。

吉命全部裝載在周白榆的身上,兇命則自己消化。

早在姜閒霧說服雲朵之前,烏信以自己的氣運,匯聚出了命格——萬事皆宜。

萬事皆宜是一個藍色命格,再往上還有紫色命格,紅色命格,暗金色命。當然,也有類似諸事不宜這樣的兇命。

烏信也不多說什麼,他早就有了覺悟,兇命就自己用,正好兇命可以讓他清醒,讓他明白現實到底有多絕望。

所以後面兩個月時間,他比周白榆瘦的還誇張,彷彿是在這裡生存了幾十年的人一樣。

時間倒回周白榆說服雲朵的前一天。

在裝載命格“萬事皆宜”後,周白榆也沒有辜負烏信的努力。藉著命格特有的“做任何事都更順利”的屬性,他完成了一次“微小的奇蹟”。

……

……

姜閒霧要做的東西,是一個類似醒夢無常項鍊的,能夠藏匿光的東西。

異化的前提,是需要物品的。

要藏住所有人身上的光,那就需要所有人身上都有這件物品。且必須是時刻佩戴都不會引起懷疑的。

另外,這件物品本身是有保護人類的基礎功能的,因為根據周白榆過往的異化經驗,他異化的物品,似乎總是和物品本身能夠產生一點關聯。

他異化過梳子,梳子的能力雖然是梳頭獲取記憶,但說到底,也和頭部有關係。

絕對時刻裡,他異化了許多奇怪的規則物品,但仔細想想,那些物品不管是正向異化還是邪向異化——

水晶球也好,卡牌也好,衣服也罷,或者那個接頭霸王洋娃娃……周白榆都感覺,異化出的能力,哪怕略顯牽強,但都可以和物品本身扯上一些關聯。

於是周白榆選中了一個所有人都擁有的東西——囚服。

他在喚起雲朵希望之前,就考慮過雲朵提前發光,會不會導致雲朵陷入險境。所以為了遮擋住雲朵的光,周白榆決定對囚服異化。

他扒下了心葵的囚服,算是將其當做自己的異化素材。

心葵倒也無所謂,在這個地方,人類都是行屍走肉,活得還不如個畜生,沒有了那件囚服,也不會有什麼關係。

同時,在心葵看來,姜閒霧的想法無異於痴人說夢。因為姜閒霧要做的事情——是定向異化。

亦即要讓一件物品,異化出一個確切的功能。這怎麼可能做得到?真當自己是天選之子嗎?

可他詫異的發現,姜閒霧的異化成功幾率比正常異化者高出不少。

且詭異無比的是,姜閒霧異化出的物品,經常會有好幾個詞條。

這讓心葵羨慕得兩眼發直,他以為只有姜閒霧提到的那個和會長一起出生入死的異化者,才擁有這種能力,沒想到姜閒霧也擁有。

這也是心葵第一次感覺到,似乎異化者,不是那麼坑的。

異化,便是讓一件物品有新的可能性,而新的可能性,就會帶來差異,混亂,以及變數。

九大職業裡其他八大職業的強大,似乎使得順境和逆境裡,都沒有異化者什麼事,除了百川避難所,心葵甚至都找不到公會收留自己。

但這一刻他發現,在比逆境更可怕的絕境裡,異化者才是唯一的希望。

靠著命格的幫助,靠著周白榆不要命一般的異化——

這場無盡的夜色裡,似乎終於有了讓光滲透進來的缺口。

這個缺口很微小,微小到誰也不認為這樣的缺口,可以對這無盡的黑暗造成什麼影響。

但當心葵看到雲朵身上的光,被自己那件囚服遮擋住的時候,他的身體裡還是湧出了光明。

哪怕心葵不斷告戒自己——“不要產生期待,不要擁有希望,敵人依舊是無解的存在……”

整個人卻依舊不可控制的變得明亮起來。內心的希望根本就是止不住的湧現出來!

到心葵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壓抑住那種期待,而這件囚服只有一件的時候,他只能安慰自己:

“沒關係的,就算我發出了光,不過就是被夢魔摧殘一頓罷了,我的內心永遠會有希望!我絕對不會淪為暗種的!”

“如果明天我的光暗澹下去了,我相信到你需要我的那一天,我還能被喚醒的!”

“姜閒霧,我相信你!”

其實距離成功還很遙遠,周白榆做的事情,只是朝著可能是成功的方向,邁開了一步罷了。

這能夠遮擋住光的囚服,目前只有一件。

而要逃離夢境,還需要數不盡的囚服。製造出一件尚且如此困難,需要烏信和姜閒霧聯手耗費大量心血。

可心葵的內心,還是期待不已。不管這種東西能不能量產,不管這需要多久,這總歸是一次從無到有的突破。

不過周白榆要做的,可不是一件一件的去賭運氣。

從無到有的嘗試完成之後,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周白榆一共只完成了幾個骨幹成員的囚服異化。

除雲朵外,心葵,烏信,洛回,也都有了同樣詞條的異化囚服。

但古怪的地方也在這裡,心葵雖然拿到了囚服,終於不用小心翼翼的藏著內心的期待,可他發現,烏信和洛回的囚服,姜閒霧並沒有交給他們。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還需要看到更大的勝算。否則,眼前的希望依舊是虛假的希望。”

周白榆只是簡單解釋了幾句。

在之後的一個月,雖然也在不斷異化,但根本沒有問其他無光之國的人要囚服。

姜閒霧只是一個人在不斷異化囚服,正向異化的機率讓心葵瞠目結舌。

配合著烏信給予的吉兆命格,經常就四次五次就出現了一次保底……

但心葵越發的費解——即便異化出正向物品了,姜閒霧也彷彿當這件物品不存在一樣。

兩個月的時間裡,姜閒霧就像是一個無情的異化機器。

異化,體能耗盡,休息到能夠完成一次異化吃程度,再異化,再體能耗盡……

每天異化的次數有限,在不能異化的時候,周白榆就儘可能與雲朵一起,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認識一番。

兩個月,自然不夠周白榆認識這裡成千上萬的人。

但有了雲朵的幫助,周白榆至少把這裡最有話語權的那些人認識了一番。

周白榆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異化成千上萬件囚服,他只能利用族群效應,讓整個無光之國裡,最有話語權,最能振臂高呼的那群人,在某一天為自己發聲。

人都是有感情的,越是交情深厚,在交託性命的那一刻,情緒便越是炙熱。

而龍夏國的歷史裡,有無數經驗表明,當絕望試圖摧毀一個人的時候,人類總是可以透過拋頭顱灑熱血,扭轉困境。

當然,無謂的熱血無非是為失敗增添一抹悲劇英雄主義色彩。

周白榆要的是勝利。而距離光的降臨,似乎還很遙遠。

……

……

枯燥,疲憊,甚至痛苦,這樣的日子不見盡頭。

心葵記得明明有那麼幾次,異化出了正向物品,可週白榆看也不看,彷彿根本不關心異化出了什麼。

他按訥不住好奇,詢問周白榆:“姜閒霧……你到底在幹什麼?”

心葵發現,姜閒霧好像在等待某個東西,但這個東西,似乎與異化的物品無關。

周白榆只是搖頭,並沒有回答心葵。因為他害怕,害怕自己做不到。

在這種不見盡頭,痛苦疲憊到宛若自我折磨一般的日子,持續到第二個月月底的某一天時……

在心葵都以為,姜閒霧是不是因為異化囚服這件事的工程量過於龐大,有些心灰意冷自暴自棄的時候——

周白榆忽然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棒了!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忽然傳來的笑聲,讓心葵一震。也是在這個時候,周白榆才真正眼裡有了光:

“終於……終於出現了啊!心葵!第二個從無到有,我做到了啊!”

哪怕是異化出能夠遮擋住光的囚服時,哪怕是說服雲朵的那一刻,心葵也從來沒有見過姜閒霧如此興奮。

他這些天看到的,就像是姜閒霧刻意的自我折磨一般,心葵顫聲問道:

“你做到了什麼?”

周白榆閉上雙眼,似乎是沉浸在這一刻的美好裡,他激動不已,人生從未如此興奮:

“的確,異化讓我們有了從無到有的可能性,但僅一種可能是不夠的,我還必須要掌握另外一種可能。在它出現之前,我不認為我們有資格挑戰夜魔。”

“倘若它不出現,成功異化再多囚服,也毫無意義。金乙的失敗已經證明了,僅僅是逃離這一重夢境是不夠的。”

“但在絕境的情緒壓抑之下,在烏信的命格幫助之下,我總算成功了啊!”

心葵不解:

“我不懂,你到底……在嘗試什麼?”

瘦削無比的周白榆,凹陷的眼窩對著心葵所在的方向。

這一刻的他,明明疲倦無比,卻又彷彿徹底重生,他激動無比,一字一句的說道:

“開啟絕對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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