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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0 後路不通

河陽關上,眼見到敵人援軍及時抵達、以至於兩路人馬皆是鎩羽而歸,斛律金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敗退而歸的薛孤延也是一臉居沮喪,見到斛律金後便又沉聲說道:“賊軍援兵既至,難再倉促擊退。請大司馬容我選募死士五百人,出擊橋南死戰不退,讓大軍得以南下列陣,合擊殺敵!”

“賊軍得據南城,對我便可半渡相擊,若是不能一擁而上葬其師眾,只是徒然消耗我人馬志力。”

聽到薛孤延的請戰,斛律金便沉聲說道。

河陽三城防線自元象元年築起至今,都還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三城因河而設,自成一體,南城的失守讓北岸將士不能快捷暢通的抵達南岸,並在短時間內形成強大的戰鬥力。

河橋的作戰環境實在太特殊,人馬越精壯的一方戰鬥力的發揮便受到越大的限制。斛律金也設想過不計代價的水陸並攻,一鼓作氣的將南城給攻奪回來,但卻擔心敵人並不只眼前這些。

一旦此間人馬損失過大,在河南戰事未定之前,國中也難再及時給予兵力補充。若是敵人大隊人馬繼續攻來,恐將難以繼續為戰,屆時河陽防務或將崩潰更甚。

聽到斛律金並不支援他再由正面發起強攻,薛孤延便有些焦急,連忙又說道:“末將前共賊軍交戰,所見士眾不過三千餘徒,如今已經是盡駐橋南。若是不能儘快覆滅這些徒眾,待其黨徒進聚更多,恐怕更難克之啊!”

斛律金自不同於薛孤延針對此間敵人的耿耿於懷,他需要考慮河陽整體防務、乃至於整個西魏政權對邊防產生的威脅,故而其著眼點也並不只限於眼前這一路躥進的人馬。

當然也是因為他還並不確知這一支人馬的主將就是李泰,否則單憑此子之前的劣跡就值得斛律金指揮大軍一擁而上,直將李泰擒殺於河濱,這對國中人心士氣的振奮也是不小。

對於河陽南城,斛律金暫時想不到什麼有效的攻奪手段,即便再作進攻,無非是像剛才那般繼續舟橋共進,只是規模需要更加擴大,勝則固然可喜,不勝則就會讓士氣更加沮喪。

“河陽三城互為唇齒,賊雖得據南城,但再欲寸進也難。這一股冒進徒卒只不過是偶然刺入肌膚的芒刺,雖然細微但也難除,唯其後繼若有賊師不斷來援才會危及筋骨。”

斛律金沉吟一番後便又說道:“河陽之與西賊乃是論兵必取,若其群徒得知已經得據一城,則必輕躁爭進。大河渡口非只一處,賊能設阻唯河橋左右而已,若使一師自上游渡,沿瀍水以進,將諸賊軍縱橫擊破,必能大有斬獲。此間賊軍久不見援,自知勢孤,必也求去,屆時再兩下合擊,賊軍必敗!”

斛律金用兵多學匈奴法,尤其精擅和推崇騎射野戰,因見南城易守難攻,於是便對繼續正面進攻這一低價效比的作戰方法不再熱衷,繼而生出了圍師打援的念頭。

河陽南城這一支人馬此際是進不得也走不得,以之為誘餌招引那些輕率冒進的西賊師旅,便可以針對整個河洛地區所活躍的地方勢力進行一個比較集中的肅清,當然前提是派往河南的人馬精銳悍勇、能夠屢戰屢勝。

他自知薛孤延求勝心切,渴望能夠戴罪立功,本身又驍勇善戰,再加上新遭失敗,必然能不失謹慎,乃是一個非常適合的人選,於是便又說道:“師無常勝,一敗未為大罪,平秦公可願銜恨南去、痛快殺賊?”

薛孤延聽到這話後,頓時面露遲疑猶豫之色。他之所以急欲攻克河陽南城,除了想要戴罪立功之外,還有重要的一點是想要儘快返回河洛,將其敗退潰散的部眾們再次重新招聚起來。

尤其是這後一點,若他部曲親信就此一戰喪盡的話,那麼哪怕朝廷不就此事對他深作責難,那他在晉陽眾將當中的處境和地位也會驟降。

所以對於斛律金這一提議,他還是比較心動的。但是之前的戰敗過去狼狽慘痛,而且之前河橋上身後軍卒們主動撤退,也讓他對此有些猶豫、不敢直接應承。

斛律金見薛孤延並沒有立即答應下來,便也不再強逼他,而是說道:“平秦公前幾日奔波轉戰,想也疲憊難消,我再即刻著你南去,也是有失體恤,便暫且著別員領受此事,你便暫守關門並略作休養。”

聽到斛律金這麼說,薛孤延又是一臉羞慚的連連道謝,並表示以待自己身心調整恢復過來,便即刻南去執行斛律金的命令。

斛律金又對其溫言安慰幾句,然後便擺手著其退去休息,然後轉又望向隨其在鎮河陽並同在堂內的兒子斛律羨說道:“著你渡河轉擊河南諸路賊師,你敢不敢前往?”

“既是阿耶定策,我有什麼不敢行?隨時可以將兵南去,但遇賊師,定誅不饒!”

斛律羨聞言後連忙低頭說道,但很快神情轉為忿忿之態並又說道:“我只是覺得阿耶待此諸將過於寬厚了一些,讓他們不知敬畏、不聽命令。這薛孤延敗軍之將,阿耶包容不罰,仍肯給他機會將功補過,他卻推諉不前,著實不堪憐惜!”

“唉,高王去後,諸將皆痛失主公。世子望似精明,但對晉陽群眾卻有欠推心置腹的氣度。諸將或是不學經義道理,但卻都是歷劫倖存之眾,誰又會短於觀情度勢?如今侯景作亂於外,國中群情不安、各自深防。若再強以威令逼勒群眾,不異於自絕於眾。”

斛律金又長嘆一聲,望著兒子說道:“我與高王立義於微,彼此不疑,王賜我以榮爵,我報之以壯功。世子氣量如何,尚未盡露畢顯,守得中庸無過,便勝於強求優異。你等卑下之眾或可爭為心腹,但老奴之與少主,終須有人退忍,才可守於相安。我若再諸事爭強,恐怕會牴觸世子諸類營計。”

斛律羨聽到父親這番教誨,神情也頗悵然,低頭說道:“阿耶教誨,我一定謹記在懷。但若想進為心腹,怕也非常艱難。世子喜冠帶之士、好規劃弘治,全都是我們武夫所不擅長的……”

斛律金抬手敲桉,示意兒子不要再繼續講下去,轉又說道:“我家徒眾雖然騎射精勐,但薛孤延尚且落敗於河南,你也切記不可輕敵。遇敵不可痴戰,追敵莫出十里……”

作為一個父親,斛律金對兒子的期許和擔心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既希望他們能夠建立出一份事業,又擔心他們難以處理複雜的局面,心情矛盾又糾結,事前一系列縝密的叮囑與其說是告戒兒子,更多的還是安撫自己。

末了,斛律金又忍不住嘆息道:“可惜明月沒有隨軍在此,並不是說你技力不如你兄,可若是講到謀而後動、動必有功,你的確是不如你兄精準。”

斛律羨自小便習慣了父親對他們兄弟的區別評價,聽到這話後倒也並不傷感不忿,只是又低頭說道:“此番南去我一定盡力做好,不讓阿耶失望!”

黃河上的渡口不唯一處,誠如斛律金所言,李泰能夠管控到的唯有河橋左近這一段,至於更遠處則就鞭長莫及了。再加上斛律金刻意隱瞞了所部人馬南渡動向,故而李泰也並不知曉有這樣一支人馬已經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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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抵達河橋這幾日,一直在忙於將城中軍械儲備轉化為戰鬥力,幾十架床弩架設在河堤防線上,可謂是自信心爆棚,甚至都在期待著北面人馬進攻過來,讓他試試火力如何。

但對面雖然也組織了幾次攻勢,卻都不及之前那麼勐烈,與其說是進攻,不如說是不想讓他們太過安閒而做出的騷擾,讓彼此都鬆鬆筋骨。

這幾天時間裡,幾場暴雨使得黃河水位又上漲不少,河橋下方的承載船隻也都被河水和雨水浸透灌滿,以至於之前所作的火燒河橋的準備都被破壞掉,但是幸在敵軍也並未籍此發動起強力攻勢。

可是這種詭異的平靜明顯是不正常,李泰也有點搞不清對面敵軍在醞釀什麼。同樣讓他有點擔心的,則是後路仍然沒有什麼明確訊息傳來。

按照時間來推斷大軍程序,李弼、趙貴所率領的中軍必然是已經抵達了洛南區域,甚至可能走得更遠,就算不派兵增援,只是傳達什麼指令,也應該可以到達河橋了,但卻全無訊息。

估計他們面對這一情況也有點抓瞎,擔心一旦給予李泰任何指示,接下來如果事情不能向好的地方發展,都會成為背鍋的一方。

中軍態度微妙,李泰所寄望的豫西義師們也沒有帶來什麼好的訊息,最先抵達的乃是開府李義孫。

李義孫乃是洛南尹川人,繼承其父部曲又有姐夫韋法保幫襯,而且在山南群蠻中還有不小的號召力,故而部曲勢力也是不弱,但抵達河橋時卻只有身邊幾十名倉皇之眾,一副驚魂未定的敗軍之態,並且告知李泰一個驚人訊息,他們被成建制的東魏騎兵襲擊於洛北金墉城故址!

饒是李泰早就猜到對面沒憋什麼好屁,但在得知這一情況後也有些傻眼,麻痺老子退路好像被抄了!若是沒有強力支援的話,這把可能真的不好撤走了,難道真要遊去渤海灣?

但是幸虧李泰也並沒有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本就不甚靠譜的後援上,一直還在準備其他的破局方法,之前還在猶豫,但今既然後路遭到了堵截,那也沒有什麼可作猶豫的餘地了,擼起袖子繼續往北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