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武十一把書放下的時候，那書中因為玄氣而催動出的加密字驟然消失。
而後武十一準備移步，想再檢視一下別處的文件。
但就在他走出一段路後，一個聲音突地從他背後響起。
“小夥子，為何來得這麼早？”
隨著一聲蒼老的問候，武十一扭頭。
旋即他看見了那位在妖錄閣中掃地的荊冠老道。
來妖錄閣這麼久，武十一和他打過數次照面，但這是荊冠老道第一次和武十一對話。
武十一早知道這人是個隱藏的高手，也是這妖錄閣最大的安全保障。
見問，武十一非常低調地告訴對方：“來找能救人的檔桉。”
“救誰？”
“我的焚友，他得了妖皮癬。快死了。”
“妖皮癬！又一個……”老人聽了這三個字，眼神中明顯劃過一絲不安和愧疚。
那種神態被武十一捕捉到了。
於是他忙問：“您知道妖皮癬的事情嗎？”
老頭點頭，又搖頭。
隨後，他說道：“不用找了。在整個妖錄閣，都是找不到這三個字的。”
“妖錄閣都找不到……”聽了老者的話，武十一隱隱感覺不對。
妖錄閣的檔桉浩如煙海。三個字卻竟然不存在。
很大機率，這是暗示有關於“妖皮癬”的檔桉，被某種勢力直接給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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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也便意味著，妖皮癬這種病症，貌似不像想象中那麼簡單。
雖然碰了一鼻子灰，但武十一還是問那老頭道：“去別的什麼地方能夠找到嗎？”
“能找到的地方，你接觸不到。”
“……”武十一感覺他說的是那被陣法控制的禁層。
老頭又告訴武十一：“別抱希望了。”
武十一聽了對方的話，隱忍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那老頭又從腰裡拿出了一個小瓷瓶。
“這個你可以拿去。”
“什麼？”武十一詫異地問。
“定心丹。我珍藏了好久年，用來應急的。”
老頭又詳細告訴武十一道：“這丹可以固本培元。定心凝氣。你朋友吃了能延命三日。用來料理後事，足夠了。”
“哦！”武十一聽了老頭的話，心中一下鬆快了。
當然，並不是因為老道給了定心丹。
恰恰相反，定心丹這種東西，武十一根本看不上。
先前焚妖的時候，定心丹是最常見的一種藥劑，他從各種妖物、道器裡焚出來過一百多斤。
要不是他怕鉛汞的毒副作用，當飯吃也是可以的。
在《極陰寶鑑》的妖錄鑑定中，這只是中等下品的丹藥。武十一沒想到在東洲世界的現實中卻如此稀有。
如果這玩意都能讓湯聽瑞多活三天的話，那先前他給湯聽瑞吃的那顆“定陰丹”則更能。
畢竟是高兩個檔次的玩意，少說能讓他多活半拉月吧。
雖然命不能總是用丹藥吊著，但這對於湯聽瑞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心中略舒後。武十一還是接過那丹藥並衝老者表示了感謝。
老者欣然接受，而後目送武十一離開。
待武十一走人之後，那荊冠道士的臉色博然而變！
而後他著急前進到書櫃，將先前武十一看過的那本《鈴兒響叮噹奇遇記》拿下來，仔細翻看。
看不出任何破綻，也讀不出別的文字。
“……看來我多心了。一個童子，怎麼可能是儒道雙修的高人。”
而後他又想到，能讀懂書上奧秘的人，又怎麼會忍得住對於那強橫力量的誘惑。不把這記載著神奇功法的《邪典》帶出去呢。
“人非聖賢吶！”
放回書目，荊冠老道繼續掃地。
……回到童子院，武十一的心情還不算太差。
因為他從老道那裡推導出，自己餵給湯聽瑞的定陰丹，應該能讓他再挺半個月壽命。
以武十一的資質和資源，或許半個月之後，他或許都能突到玄門三品了。
到時候，武十一很大機率能開啟妖錄閣的禁層。
總之，湯聽瑞的命，還是有很大轉機的。
有此想法，武十一還算輕鬆地回到了童子院。並往湯聽瑞的房間去尋人，準備帶給他一些好消息。
然而，當他到達湯聽瑞的房門口時，整個人卻傻了。
湯聽瑞的房間掛著白色的招魂幡，大門敞開著。
招魂幡，是人死了的標誌。
武十一大踏步進去，發現裡邊空空如也。
他又走到床頭，發現了一些石灰的粉末，以及一些指甲的抓撓痕跡！
望著那些異常熟悉的痕跡、灰塵。武十一意識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焚友湯聽瑞被塞進裝滿石灰的棺材裡帶走了。
雖然他還活著，雖然他還有氣！
“混蛋！”憤怒中，武十一罵了一聲。旋即從腰間拔出柳樹枝條，準備去尋妖司扮武瘋子搶人。
可就在這個時候，這房間裡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突然阻止了他。
“人走得很安詳。”
隨著這話，武十一驟然扭頭。
一個帶著仙鶴面具的道士，不知道在何時坐在了湯聽瑞的桌邊。
那是王道士。
“你殺了他！”武十一質問王道士。並又講，“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他馬上要變妖了。我不殺他，他就可能殺你們。”
王道士又繼續丟擲他的歪理邪說道：“而且我給他的家庭以足夠的補償了。他們會滿意的。”
說完，王道士走到武十一的身邊。
兩個人隔著面具對視了片刻後，王道士又講：“我喜歡重情義的人。所以，我也可以給你補償和嘉獎。想要什麼？”
“補償？”
武十一不屑一顧地冷哼道：“我要你補我一條命。一個活生生的人。你給得了嗎？”
“……”王道士啞火。
片刻後，武十一又問王道士道：“喂！你這樣，自己也不快樂吧？”
“什麼！”王道士詫異。
“自從當了這個司正，拿起捉妖的令，你沒有一天快樂過。對吧。”
“……”王道士說不出話了。
是的，她沒有一天快樂過。
為了大行朝，為了道門，為了捉妖，為了別人的期盼，王道士早已經忘了快樂是什麼了。
但是倔強的她卻不肯低頭。
仗著有面具，她昂著頭回答武十一道：“我做事皆為正道蒼生，家國天下。快樂得很。”
“自欺欺人。”武十一答，“要是快樂，你辦完事，喝什麼酒呢？還把手洗得那麼乾淨，都起禿嚕皮了。”
“……”王道士勐然把手背到身後，同時慌張道，“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武十一自然知道。
因為《極陰寶鑑》的“妖生回放”裡，武十一已經把王道士從裡到外研究過幾千上萬遍了。
她殺妖前後有什麼細節和習慣，細節和習慣裡藏著什麼含義，那是揣摩得明明白白，估計比她親爹都瞭解。
所以，武十一才能用最簡單的幾句話，直戳王道士的靈魂，搞得她心猿意馬，小鹿亂撞。
那種感覺，王道士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