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想著他的,不止徐夢一個。
呂婉瀠家裡,呂媽也在旁敲側擊的打探。
自家閨女跟小張,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
“媽,都跟你說了,我倆才沒幾天。”
“沒幾天你就跟人上省城去了,你當你媽沒年輕過?”
“…我那是幫他辦事去了,我給他坐會計呢!”
“他那麼大的生意,就你一個會計?”
呂婉瀠看向母親,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別裝了,張起銘,桐城有名的個體戶。
這次省城報紙上,制伏悍匪的就是他吧!”
看見閨女閃躲的眼神,呂媽就確定自己猜的沒錯。
所以說,她這眼光跟以前一樣毒。
一眼就瞧出,這小夥子是個有出息的。
“你呀,就是臉皮子太薄,不懂抓住機會。”
“這姑娘家是要矜持,可也要分時候,分人。
這人不能光想著坐、等、靠,感情也一樣。”
“你光等,這幸福它能從天上掉下來嗎?”
瞧見閨女不說話,呂媽苦口婆心道:
“當年,要不是我主動跟你爸表白,就他那榆木腦袋得等到什麼時候?
到現在,也未必能等得到……哪兒還來的你。”
聽媽媽說起從前,呂婉瀠好笑又好奇道:“媽,當年真是你先追的我爸。”
呂媽白了她一眼,說:“怎麼,我認定他是個好男人,主動追求幸福,哪點錯了?”
呂婉瀠忙說:“沒錯,沒人說您錯,你們倆挺好的。”
“所以,你也得抓抓緊,老大不小了。”
身為母親,為她真是操碎了心。
從前還年輕就不說了,現在都二十六了。
再耽擱下去,真成沒人要的老姑娘。
碰見合適的,還不抓點緊,真等天上掉餡餅呢?
“行了。”呂爸抖了抖報紙,把它折好放在桌上。
“一個個體戶,讓你說成了寶貝。”
呂媽一聽這話,不樂意了,“誒,我說老呂,你是不是巴不得你閨女嫁不出去,讓人笑話?”
“笑話就讓他們笑話好了,又不少什麼。再說,有什麼可笑話的,婚姻自由懂不懂?”
“你放屁!”多少年沒發火的呂媽,忍不住爆粗口了。
是,你說的輕巧。
笑話就笑話,笑話不著,婚姻自由。
好高尚的口號,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嘴皮子下壓死人,筆桿子比槍桿子還要銳利。
這些話,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哪個正常人,能受得了成天被人指指點點。
那些年紀大的,結婚前別人都怎麼說?
有病…有缺陷…家裡成分不好…
還有被人說亂搞關係不要臉,是破鞋二手爛貨的。
從那些個長舌婦,小媳婦嘴裡,
你啥時候聽見過一句好話?
就因為這,最後晚嫁的都去了外地,說啥都不願留下。
還有幾個,結了婚沒幾天,就因為外頭那些風言風語。
在家打的是不可開交,半個城都知道了。
鍋碗瓢盆,能砸的全都給砸了。
兩口子鬧的是不可開交,還有鬧上單位,把公司都給丟了的。
真是兩家人的臉,全給丟盡了。
可到最後,吃虧的是誰?
還不都是女人,你當她是兒子呢!
再說大前年,山上發水投河自盡的。
多好的姑娘,要樣貌有樣貌,有身段有身段。
中專生畢業,參加工作四年就成了先進、標兵。
結果呢?
還不是讓人戳彎了腰桿子,不堪受辱投河死了。
“他們敢。”呂爸鐵青著臉,還是不願低頭。
可心裡,其實已經讓老伴兒給說服了。
就是文人那點傲骨,和領導派頭不能丟。
別拿退休幹部,不當幹部!
“行了,你不願插手可以不插手,反正也沒指望你。”
呂媽沒好氣的回懟了句,又繼續跟閨女說起‘請他來家吃飯’的事。
這是想儘快把事,給敲定了。
雖說自家閨女年紀是大了點,可她優秀啊!
長相、身材,樣樣不缺。
工作穩定,性格溫柔,唯獨就是廚藝不怎麼樣。
不過,這都可以慢慢學嘛!
過完年,呂媽就打算每天等她下了班,教她廚房裡這些事。
你不說做的有多好吃,起碼得會幾樣家常菜。
麵條,肯定得學。
秦川媳婦不會做面,這說出去不成笑話了嘛!
呂婉瀠表面附和,實則心裡苦笑連連。
她倒真想像母親說的那樣,可也得要對方同意才行。
……
院門口,張起銘跟薛剛帶著一幫孩子。
用引線把排成地雷陣的煙花一個個接上,滿心期待著煙花盛宴。
今年,張起銘差不多把炮攤上的樣式,全都橫掃一遍。
三四十樣花炮,零星密佈,把路都堵嚴實了。
“都好了沒?”擰上最後一個煙花捻子,張起銘起身掏煙。
一群比倆人小個幾歲的孩子,滿眼星星的只顧點頭。
點上煙,勐抽兩口。
張起銘舉著火星正旺的煙說:“誰來點?”
“我來,我來~”
一群孩子爭先恐後,最後讓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家的二柱。
率先給搶了過去,烏壓壓的帶著一幫小夥伴點燃捻子。
滋滋~
啾…啪!
天空被煙花點亮,家裡的大人也跟著出來湊熱鬧。
這年頭娛樂專案本來就少,能在大過年的時候看場煙花秀。
夠全村人高興好幾天的了。
等煙花放完,姥爺扭頭將兩扇黑色的木門推開:
“電視弄好了,要看的回家拿板凳去。”
“哦~”一陣歡呼,孩子們鬨堂而散。
幾分鐘後,小的老的手裡那個小板凳,急匆匆的邁過門檻進了院子。
姥爺家院子挺大,拋去中作物的那塊地,狗屋和門口的工具房。
剩下的也有七八十平,大夥兒一排排的湊在電視機前坐好。
腦袋向前伸,兩隻眼直勾勾的盯著前面的電視機。
從看見電視的那一刻,張起銘就沒見過人眨眼。
可能是因為天線豎的高,觀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候訊號挺穩定。
大夥兒被裡面的節目,逗得笑彎了腰。
這,大概是他們這麼多年度過的,第一個難忘的春節。
不過,以後姥爺跟姥姥家,怕是要熱鬧咯!
“起銘,你把電視機給姥爺了,以後自己咋看啊?”
“不看了唄,這有啥好看的。”
面對薛剛的疑問,張起銘很想告訴他一個事實。
當你所佔據的社會資源,達到一定階層後。
這個世界,可比電視好‘看’的多。
普通人都覺著,電視裡演的精彩。
殊不知,現實比電視更加魔幻,只不過普通人一輩子都摸不著邊。
那裡面,才是真的精彩!
“感謝大家收看,第二屆春節聯歡晚會,我們的節目即將進入尾聲……”
主持人在臺上為大家送上祝福,張起銘臉上忽然涼颼颼的。
抬頭一看,鹽粒般的雪花飄落而下。
“下雪了。”
張起銘伸出手,試圖接住雪白的‘沙礫。’
正因為節目結束,感覺失望的孩子們,也再次興奮起來。
“下雪了,下雪咯!”
等鄰居們都走了,把門拴上。
張起銘把電視機搬回屋裡,跟家人開始守歲。
這個三十夜,一點也不清閒。
蒸花饃,包餃子。
張起銘跟著姥爺一塊,把做好的三板豆腐送上房簷。
在房簷上隔兩天,等天晴了。
再拿下來清掉上面的積雪,自制凍豆腐就成了。
好吃又乾淨,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姥爺,走的時候送我一板豆腐唄。”
張起銘愛吃這個,後來汙染嚴重,再照做也做不出了。
水、雪、人,都變了!
“兩板你都拿走,爺不缺這口。”
姥爺的笑容,依然是那般慈祥。
雪越下越大,張起銘回屋的時候,身上已經快成雪人。
跺跺腳,抖落身上的雪。
回屋看見,媽媽正跟姥姥坐在炕邊包餃子。
父皇則在地上幫著摘菜,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娘倆聊的是非八卦。
別以為村子裡就與世無爭,奇葩的事多著呢!
不過,姥姥說的最多的。
還是姥爺開的小賣鋪,成天給人各種賒賬。
一年到頭,他那小本本翻開全是欠賬的。
就這還是記了的,那些個家裡困難,來賒點鹽、醋什麼的。
姥爺直接給了,記都沒記。
本指望小賣鋪能賺倆錢,最後發現不虧就不錯了。
“哈哈~”聽著親媽的吐槽,高芝蘭笑的前仰後合。
看到她發自內心,毫無拘束的笑容。
三個大男人也跟著笑了起來,這笑聲,或許就是家的意義。
……
在姥爺家待到初三,一家人又是大包小包的往車上搬。
來的時候,帶著東西。
走的時候也沒落下,自家種的菜、磨的糧食。
姥爺滷的肉,做的凍豆腐。
還有些五花八門的豆子,山裡的野菜。
光是這些東西,就夠他們家吃幾個月的了。
乾孃一家也跟著回去,明天都得上班呢!
“姥姥,姥爺,以後我有空就回來看你,有什麼事打電話。”
“去吧,路上小心。”姥爺。
“開慢點,路上滑。”姥姥。
“國榮、玲兒,到家裡打個電話,帶句平安。”
“剛剛,想奶了就回來。起銘,你可要多看著點剛剛,他沒你穩重,會來事。”
薛剛爺爺、奶奶在車窗外,訴說著自己的不捨。
“放心吧,爺,奶,都好著呢!”
乾孃和乾爸,也笑呵呵的跟老人說:“我們都好著呢,照顧好家裡,有空就回來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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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當心。”
“誒!”
積雪昨天才消,路邊還有些暗冰,開車確實得當心點。
媽媽把頭伸出窗外,對著遠處佇立的姥姥、姥爺頻頻揮手。
直到下了坡徹底看不到人,才戀戀不捨的坐了回去。
低下頭,用手背擦了擦淚。
誰說做了父母,就不再是爸媽的孩子了。
他們依然會想家,想自己的爸爸媽媽。
哪怕只是打個電話,叫一聲“媽。”
……
PS:降溫了,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