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擠，別擠，狗蛋，毛蛋，這是你們倆的。”
“平平，這是你的……”
“行了，沒有了，都回去吧，散了散了。”
發了一圈小紅包，薛剛總算把圍上來的孩子給打發了。
眼看沒紅包可拿，手裡有了錢的孩子們一鬨而散。
其它孩子也跟著往村裡跑，這兩毛錢購買幾盒花炮了。
等拿到錢的孩子放完，在炮紙堆裡扒拉，運氣好說不定就能扒拉出一兩個啞火沒炸的。
嘿嘿……
小孩子的快樂，就是如此簡單。
拍了拍口袋，薛剛掏出支煙點上，長出一口氣：“這起銘，也太賊了。”
“說誰賊呢？”張起銘拎著兩個包裹，從斜坡下面走上來。
“說你呢，我要跟你換車的時候，你就想好了吧？”
“有嗎？你想多了。”
開啟面的門，把包裹放在合起的座椅背上。
張起銘扭頭再次往回走：“趕緊的，東西不少呢！”
“不去，我剛差點讓人把衣服給扒了，心裡還七上八下的，幹不了活。”
看他說著蹲下，張起銘盯著他點頭道：“行，我讓姥來叫你。”
“哎，別啊，來了來了，不抽了。”
半個來小時，張起銘把大半只滷好的豬肉裝上車，還有一袋子玉米麵，五板凍豆腐。
姥爺看他去年愛吃，今年特意多準備了些。
幹爺家裡也沒少拿，包穀、小麥粉、土豆、蘿蔔，還有一大袋白菜。
起碼得有五六十斤，這可是過冬必備口糧。
哐~
把門關上，張起銘向前走去：“都裝完了吧？”
駕駛室裡的薛剛抬頭道：“完了，爺、姥，怎麼舒服怎麼坐，一會兒就到了。”
“好，不急，你慢點開。”四位老人都有些緊張。
雙手緊緊抓住觸手可及的扶手，或是前排的座椅靠背邊角，藉此來緩解內心的不安。
“姥，爺，沒事，這跟坐拖拉機一樣，還舒服的很，你們要是覺著怕，就把眼睛閉上睡一覺。”
“害，睡啥，到了再睡。”
看自己的安慰沒有起到半點作用，張起銘也只能給薛剛一個無奈的眼神。
“自求多福吧！”回到面的車上，張起銘發動車子率先掉頭。
透過後車鏡，他能看到薛剛也在掉頭。
十分鐘後，賓士在後視鏡裡消失，張起銘不得不放緩車速。
來時兩小時，回去的時候花了三個半小時。
到廣場天都黑了，小吃攤的竹竿上也掛起煤油燈。
“車站還沒給通電？”什麼年代，還用煤油燈。
這車站也太小氣了，搞得這麼摳搜幹什麼。
“是擺攤的不同意，嫌電費太貴。”
哦，原來是他誤會了。
“你先帶爺、姥回去。”薛剛說著衝舞廳門口一招手：“來幾個人，給我把東西送家裡。”
大包小包，七八個袋子，花了兩趟才全送到家。
然後，一家老小就開始忙活。
哪個往地窖放，哪個得先煮熟，哪個上屋頂。
“媽，咱家是不是也該買個冰箱了，再弄個洗衣機吧？”
正忙著分滷肉的高芝蘭聽了，問：“貴嗎？”
“也不貴，你兒子有錢。”
“行，那你看著弄吧，買結實的。”
好不好，貴不貴，品牌不品牌的。
都不如一句‘結實。’
最好能一件傳三代，用它個上百年也不壞。
那才叫好東西！
張起銘只管答應，反正是他去買，結不結實還不是他說了算。
真要壞了，那就是賣貨員良心大大的有問題。
跟我張起銘有什麼關係？！
“爸。”
“嗯，說事。”
張長河正往地窖裡搬東西，來來回回熱的外套都脫了，頭上還是止不住淌汗。
“我想給家裡買輛車，你去學個車唄！”
“行。”
“……”張長河痛快的，讓他覺著有點不真實。
“咋，答應太快了？”
張起銘撓撓頭，道：“是有點。”
“跟你羅裡吧嗦說半天，還不是想買，家裡有臺車也確實方便……我看舞廳用那個面的就挺好。”
“咱買臺小汽車吧！”
“啥車，桑塔納？”不等他回答，張長河就主動搖頭道：“那車太貴了，啥啊就敢賣20萬。”
‘那是你沒見著我的車，20萬算啥啊！’張起銘心裡滴咕。
把東西碼好出了地窖，迎面就聽見高芝蘭喊：“起銘，你姥爺問你那轎車多錢。”
“呃……幾十萬……吧！”張起銘乾巴巴的回了句。
然後，就見屋裡像是按下時間暫停，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著他不動了。
過了幾秒，又恢復手頭上的忙碌。
可卻沒一個人搭理他，像是把他當成透明的。
“爸，爸~”
“媽，媽，媽~說句話啊！”
“啊？”高芝蘭後知後覺，隨手一指院裡說：“你去鏟一簸箕煤來。”
“好嘞！”張起銘扭頭出去。
高芝蘭彷彿卸下千斤重擔，長出一口氣看向自家男人：“長河，他說的是真的嗎？”
“應該只少不多。”張長河悶聲回應道。
“哎喲，我兒子……媽呀！”高芝蘭滿心複雜，不知該說什麼好。
幾十萬的車，說買就買了。
那他現在得多有錢啊？
把豬頭肉給薛剛家分了分，又提回半袋子白菜、土豆，一筐玉米。
家裡的東西，堆的是滿滿當當。
今年，又是一個肥年。
夜裡，姥姥跟姥爺躺在偏房床上，兩隻眼睜的大大的，盯著天花板怎麼也睡不著。
“你說，自從咱家起銘做生意，家裡頭就幹啥順啥，豬養的又肥又壯，狗下崽能活一窩。
糧食也越種越多，這是不是……”
“說啥呢！”姥姥打斷姥爺的絮叨，拍了他肩膀一巴掌：“那要感謝政府、感謝黨，跟咱孫子有啥關係。”
“是老天爺照顧，國家政策好，沒事別亂琢磨，睡吧！”
“誒，睡了，睡了！”
身體平躺，雙手交疊在小腹前，兩隻眼裡滿是精神，盯著天花板，盯著，盯著……
早上二老還沒起來，隱約聽見院兒裡有腳步經過。
吱呀~
鐵閘門開啟，張起銘迎著朝陽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
抬腳朝著巷子跑去，經過薛剛家院牆時，聽見裡面有人開門：“起銘，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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