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間尚好的紅磚瓦房,長木條釘成的活動木門。
因為做工人手藝不行,木條一長一短,上下不齊的交錯著。
雖然不美觀,但也能勉強遮風避雨。
這裡,就是李勝武的家。
原先他家不是這樣,日子過得清貧可也過得去。
門也是刷了漆的,是用他爹給人做工帶回來的漆料塗的。
那時候,他們家的大門總是比別人家的鮮豔。
熱的周圍的孩子們,紛紛羨慕。
可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李勝武都快要忘記。
當初門上到底是藍色,還是綠色。
總歸,不是現在的木板原色。
敲了敲門,張起銘聽到屋裡響起動靜。
不一會兒,有人貼在門裡問:“誰啊?”
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李勝武回了句:“娘,是我回來了。”
這下,門後的木栓才被開啟。
家裡太窮,從前用來掛門的鐵鉤子都跟廢鐵攢一塊兒賣錢了。
對比李勝武家的情況,張起銘就是有錢家的闊少。
明明生活在一個片區,可卻像兩個不同的世界。
差距,從未消失過。
門向內被拉開,張起銘看見裡面的俏寡婦,對方也看見了他。
“你是,張起銘?”
俏寡婦整了整耳邊散亂的髮鬢,眼神好奇的看向自家大兒子。
“對,姨,是我。”
張起銘微笑點頭,站在原地沒動。
“娘,起銘哥有話跟你說。”
李勝武回答母親的疑問,又看了眼身旁的張起銘。
隨後就默默的進了房間,把地方留給倆人。
小小年紀就要擔負起家庭的重擔,李勝武遠比看上去的要聰明的多。
冷漠與狠辣,未嘗不是生活所迫做出的改變。
就像自然界中,為生存被動進化的無數物種一樣。
不進化,就得死。
往後退了幾步,張起銘拉開距離笑道:“姨,我跟您說兩句話。”
俏寡婦有些猶豫,眼底的疑惑反倒更深了。
兩家沒什麼交際,她又是個寡婦,張起銘這樣大有前途的孩子跟她有啥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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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
不對,對方的眼神不像。
身為寡婦,她對男人那種發自本能的炙熱與貪婪再清楚不過。
寡婦就像是草原上走單的麋鹿,誰都想要上來咬一口嚐個鮮。
在這種毫無反抗的獵物面前,強壯的雄獅根本無需掩蓋自己內心的貪婪與慾望。
他不是圖自己身子。
甚至還為了避嫌,特意往後退了幾步,好讓院子裡那些眼睛看個明白。
別看這小小的院子裡,家家戶戶都熄了燈。
有點風吹草動,窗戶下面都是睜大的眼睛,生怕自己錯過什麼熱鬧。
再想到剛才大兒子對他的稱呼:起銘哥?
這孩子是看自家可憐,所以想要幫自家一把?!
有這個可能,起碼不是什麼壞事。
想通這些,俏寡婦從旁邊牆上取下外套,披著走出房間拉上了門。
看寡婦出來也不吭聲,就低著頭往自己跟前一站。
張起銘直接挑明了問:“姨,我能問問你跟唐國梁啥關係嗎?”
聽見‘唐國梁’這三個字,寡婦身子顫抖了下。
雖然掩飾的挺好,可一直仔細觀察的張起銘還是察覺到了。
‘看來,這寡婦也沒往常表現的那麼軟弱!’
一個沒正經工作的寡婦,帶著仨孩子還能活下來。
別說尋常人了,就是有本事的都未必做的到。
可眼前這個‘好欺負’的俏寡婦,她就做到了,還把孩子養的都行。
起碼沒餓到骨瘦如柴,不得不賣兒賣女。
“你別怕,我跟您說實話,我想讓唐國梁進去。”
一聽他這麼說,俏寡婦總算抬起頭。
面色怯怯的盯著他,眼底帶著恐慌和害怕的問:“起銘,啥意思啊?”
啥意思,看她那副怯生生的樣兒。
張起銘有些好笑,又有些敬佩。
怕是有不少人,都讓這俏寡婦人畜無害的樣子給騙了吧!
以為自己面對的是只任其宰割的綿羊。
殊不知光批了張羊皮,下面是什麼誰也不清楚。
不過,這對張起銘來說是件好事。
跟聰明人合作,計劃才更保險。
現在的俏寡婦對唐國梁該也很苦惱,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上了幾壘。
全壘打,肯定是沒戲的。
俏寡婦要真有心思跟男人勾三搭四的,也不用特意裝出這幅樣子。
早就不知有多少男人,自願報名跟她搞破鞋了。
別看生了仨孩子。
可這身段,胸大屁股翹,個頭不高不矮。
標準的鵝蛋臉,皮膚相對這時期來說還挺‘細膩。’
白白淨淨,眼角的細紋不僅沒破壞美感,反倒平添幾分女人家的魅力。
就這麼嬌滴滴的俏寡婦,眼淚滴滴的往那一躲,怕的渾身顫抖。
有幾個還能真硬的起心腸,拒絕她的哀求。
可到現在,也沒聽過她跟人睡的流言。
所以,俏寡婦是一直在用這幅樣子來保護自己。
用強,那可得想清楚後果了。
這麼弱的性子,萬一受不了刺激要跳湖,把事兒鬧大誰兜得住。
也得感謝她有李勝武這個‘沒腦子’的好兒子,敢打敢拼的,本身又是練拳的。
這麼一軟一硬,恰到好處的給俏寡婦尋了條生路。
讓她能在那些男人面前虛與委蛇,又能保持底線全身而退。
可攻可受,厲害啊!
往日傳言裡想不通的事兒,這會也都想明白了。
再看眼前滿臉怯懦,彷佛任人宰割的俏寡婦。
嘖嘖~
從前怎麼沒發現,這俏寡婦是名副其實的俏啊!
這跟看鐵甲小寶,光顧著看鐵疙瘩有什麼區別。
年少……
“咳~”
清了清嗓子,張起銘把自己的計劃跟她說了個明白。
“姨,你也該知道唐國梁是什麼人,沒臉沒皮的混蛋。
你能攔住一時,攔不住他一輩子,除非他往後都不糾纏你,不然早晚得出事兒。”
“要真出了事,以勝武的性子會幹出什麼,你該比我更清楚。”
前後串聯,張起銘已經確定前世李勝武被判死刑,殺的就是唐國梁。
也許是唐國梁用了強,或是俏寡婦一時沒守住。
李勝武暴怒下……
這一世,李勝武是他預定的人,自然不能再讓他像前世一樣。
就唐國梁那種禍害,也配拉個墊背的。
他不配!
張起銘說完自己的計劃,不等俏寡婦回答就走了。
沒有任何猶豫,以至於俏寡婦還在糾結要不要冒險。
抬頭一看,院兒裡已經沒了張起銘的影子。
而他也相信,俏寡婦是真在乎自家仨孩子。
否則,她不會明明對自己做的事充滿抗拒,卻依然要去做。
不抗拒,就不會堅守底線。
那些勾搭她的男人裡頭,隨便選一個有能耐的,她的日子都能比大多數人家裡過得好。
就憑她的長相和頭腦,願意放棄底線的話。
或許都能跳出道口這片窮地方。
哪裡還用守著兩間破瓦房,上下透風的破門過日子。
回到家關上院門,經過主屋的時候聽見裡頭媽媽在喊:“起銘兒,是你嗎?”
“是我,媽。”
“早點休息,明天還得上學呢!”
“哦,我現在就回屋睡了。”
關上自己房間的門,張起銘躺在床上枕著雙手,仰頭望著脫皮的天花板。
今天的事兒,算是給他上了一課。
不要過度依賴前世的記憶,它是一把雙面刃。
能幫到自己,但也能傷到自己。
就算是那些最深刻的記憶,也不能百分百依賴,特別是對人。
誰又能保證這一世的‘他/她,’會像記憶裡的一樣成長發展。
就連自己爹媽,都有太多他不清楚的經歷。
而這些經歷,正是組成每個人性格的重要部分。
或許一點小小的改變,就會讓他成了另一個人?
張起銘不確定,心底同樣有些擔心。
他的到來,改變身邊太多的事。
特別是對薛剛而言,這一世的他還會是記憶裡的那個他嗎!
懷著各種憂慮與疑惑,張起銘在思緒中漸漸睡去。
翌日,他就將這些無法得到答桉的憂慮,統統跑到腦後。
與其杞人憂天,陷入自我內耗。
不如花時間辦點正事,他願意相信薛剛不會改變。
性格與經歷是有很大的關係,但天性同樣重要。
除非經歷重大變故,大喜大悲間能讓一個人完全變的陌生。
否則,以薛剛骨子裡的熱誠和善良。
他再怎麼變,也不會變成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洗了把臉。
到主屋看見桌上剩的早餐,爸媽已經出去了。
張起銘心說‘這是加班,還是又要開會?’
抓起包子咬了一大口,青椒茄子。
張起銘最愛的餡兒,用小勺盛著醬油醋辣子調好的料汁澆滿兩勺。
再送到嘴邊大快朵頤,誒~
真香!
一口氣吃了四個包子,張起銘掛上書包出了門。
到井邊壓了兩下杆子,用手捧著水搓了把嘴。
這才仰頭喊道:“剛子,走了。”
“誒~來了。”
含湖不清的悶聲回應中,薛剛咬著油餅跑出家門。
邊走邊把書包往身上掛,可後面不知卡到哪兒,總是提不起來。
薛剛轉了個身,取掉嘴裡的餅子說:“起銘兒,幫我看看咋回事。”
發現帶子纏住衣襬,張起銘上去給他擼平了。
“好了。”
“嗯~你早上吃的啥?”
“茄子包子。”
“草,青辣子的?”
“嗯。”
“臥槽,你真吃獨食啊,就沒想著給我帶個?”
“沒。”
“……起銘兒,你變了。”
憂鬱的眼神,猶如遭到背叛的小媳婦在看自家渣男。
明明白白的寫著幾個字“你在外頭有別的狗子了。”
張起銘無語把頭扭向一旁,開啟書包取出鋁飯盒。
然後,飯盒就被薛剛給搶走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能忘了我,咱倆啥關係啊!”
吃了半拉的油餅放進飯盒,取出裡面的包子,薛剛狼吞虎嚥的咬著。
“草,你別把嘴巴子放裡面啊!”
“咋了,你還嫌棄我呢?”
“那上面兒全是你口水,誰不嫌棄?”
“我讓你嫌,來來來,跟哥親一個。”
“……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