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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雙面刃

兩間尚好的紅磚瓦房,長木條釘成的活動木門。

因為做工人手藝不行,木條一長一短,上下不齊的交錯著。

雖然不美觀,但也能勉強遮風避雨。

這裡,就是李勝武的家。

原先他家不是這樣,日子過得清貧可也過得去。

門也是刷了漆的,是用他爹給人做工帶回來的漆料塗的。

那時候,他們家的大門總是比別人家的鮮豔。

熱的周圍的孩子們,紛紛羨慕。

可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李勝武都快要忘記。

當初門上到底是藍色,還是綠色。

總歸,不是現在的木板原色。

敲了敲門,張起銘聽到屋裡響起動靜。

不一會兒,有人貼在門裡問:“誰啊?”

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李勝武回了句:“娘,是我回來了。”

這下,門後的木栓才被開啟。

家裡太窮,從前用來掛門的鐵鉤子都跟廢鐵攢一塊兒賣錢了。

對比李勝武家的情況,張起銘就是有錢家的闊少。

明明生活在一個片區,可卻像兩個不同的世界。

差距,從未消失過。

門向內被拉開,張起銘看見裡面的俏寡婦,對方也看見了他。

“你是,張起銘?”

俏寡婦整了整耳邊散亂的髮鬢,眼神好奇的看向自家大兒子。

“對,姨,是我。”

張起銘微笑點頭,站在原地沒動。

“娘,起銘哥有話跟你說。”

李勝武回答母親的疑問,又看了眼身旁的張起銘。

隨後就默默的進了房間,把地方留給倆人。

小小年紀就要擔負起家庭的重擔,李勝武遠比看上去的要聰明的多。

冷漠與狠辣,未嘗不是生活所迫做出的改變。

就像自然界中,為生存被動進化的無數物種一樣。

不進化,就得死。

往後退了幾步,張起銘拉開距離笑道:“姨,我跟您說兩句話。”

俏寡婦有些猶豫,眼底的疑惑反倒更深了。

兩家沒什麼交際,她又是個寡婦,張起銘這樣大有前途的孩子跟她有啥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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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

不對,對方的眼神不像。

身為寡婦,她對男人那種發自本能的炙熱與貪婪再清楚不過。

寡婦就像是草原上走單的麋鹿,誰都想要上來咬一口嚐個鮮。

在這種毫無反抗的獵物面前,強壯的雄獅根本無需掩蓋自己內心的貪婪與慾望。

他不是圖自己身子。

甚至還為了避嫌,特意往後退了幾步,好讓院子裡那些眼睛看個明白。

別看這小小的院子裡,家家戶戶都熄了燈。

有點風吹草動,窗戶下面都是睜大的眼睛,生怕自己錯過什麼熱鬧。

再想到剛才大兒子對他的稱呼:起銘哥?

這孩子是看自家可憐,所以想要幫自家一把?!

有這個可能,起碼不是什麼壞事。

想通這些,俏寡婦從旁邊牆上取下外套,披著走出房間拉上了門。

看寡婦出來也不吭聲,就低著頭往自己跟前一站。

張起銘直接挑明了問:“姨,我能問問你跟唐國梁啥關係嗎?”

聽見‘唐國梁’這三個字,寡婦身子顫抖了下。

雖然掩飾的挺好,可一直仔細觀察的張起銘還是察覺到了。

‘看來,這寡婦也沒往常表現的那麼軟弱!’

一個沒正經工作的寡婦,帶著仨孩子還能活下來。

別說尋常人了,就是有本事的都未必做的到。

可眼前這個‘好欺負’的俏寡婦,她就做到了,還把孩子養的都行。

起碼沒餓到骨瘦如柴,不得不賣兒賣女。

“你別怕,我跟您說實話,我想讓唐國梁進去。”

一聽他這麼說,俏寡婦總算抬起頭。

面色怯怯的盯著他,眼底帶著恐慌和害怕的問:“起銘,啥意思啊?”

啥意思,看她那副怯生生的樣兒。

張起銘有些好笑,又有些敬佩。

怕是有不少人,都讓這俏寡婦人畜無害的樣子給騙了吧!

以為自己面對的是只任其宰割的綿羊。

殊不知光批了張羊皮,下面是什麼誰也不清楚。

不過,這對張起銘來說是件好事。

跟聰明人合作,計劃才更保險。

現在的俏寡婦對唐國梁該也很苦惱,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上了幾壘。

全壘打,肯定是沒戲的。

俏寡婦要真有心思跟男人勾三搭四的,也不用特意裝出這幅樣子。

早就不知有多少男人,自願報名跟她搞破鞋了。

別看生了仨孩子。

可這身段,胸大屁股翹,個頭不高不矮。

標準的鵝蛋臉,皮膚相對這時期來說還挺‘細膩。’

白白淨淨,眼角的細紋不僅沒破壞美感,反倒平添幾分女人家的魅力。

就這麼嬌滴滴的俏寡婦,眼淚滴滴的往那一躲,怕的渾身顫抖。

有幾個還能真硬的起心腸,拒絕她的哀求。

可到現在,也沒聽過她跟人睡的流言。

所以,俏寡婦是一直在用這幅樣子來保護自己。

用強,那可得想清楚後果了。

這麼弱的性子,萬一受不了刺激要跳湖,把事兒鬧大誰兜得住。

也得感謝她有李勝武這個‘沒腦子’的好兒子,敢打敢拼的,本身又是練拳的。

這麼一軟一硬,恰到好處的給俏寡婦尋了條生路。

讓她能在那些男人面前虛與委蛇,又能保持底線全身而退。

可攻可受,厲害啊!

往日傳言裡想不通的事兒,這會也都想明白了。

再看眼前滿臉怯懦,彷佛任人宰割的俏寡婦。

嘖嘖~

從前怎麼沒發現,這俏寡婦是名副其實的俏啊!

這跟看鐵甲小寶,光顧著看鐵疙瘩有什麼區別。

年少……

“咳~”

清了清嗓子,張起銘把自己的計劃跟她說了個明白。

“姨,你也該知道唐國梁是什麼人,沒臉沒皮的混蛋。

你能攔住一時,攔不住他一輩子,除非他往後都不糾纏你,不然早晚得出事兒。”

“要真出了事,以勝武的性子會幹出什麼,你該比我更清楚。”

前後串聯,張起銘已經確定前世李勝武被判死刑,殺的就是唐國梁。

也許是唐國梁用了強,或是俏寡婦一時沒守住。

李勝武暴怒下……

這一世,李勝武是他預定的人,自然不能再讓他像前世一樣。

就唐國梁那種禍害,也配拉個墊背的。

他不配!

張起銘說完自己的計劃,不等俏寡婦回答就走了。

沒有任何猶豫,以至於俏寡婦還在糾結要不要冒險。

抬頭一看,院兒裡已經沒了張起銘的影子。

而他也相信,俏寡婦是真在乎自家仨孩子。

否則,她不會明明對自己做的事充滿抗拒,卻依然要去做。

不抗拒,就不會堅守底線。

那些勾搭她的男人裡頭,隨便選一個有能耐的,她的日子都能比大多數人家裡過得好。

就憑她的長相和頭腦,願意放棄底線的話。

或許都能跳出道口這片窮地方。

哪裡還用守著兩間破瓦房,上下透風的破門過日子。

回到家關上院門,經過主屋的時候聽見裡頭媽媽在喊:“起銘兒,是你嗎?”

“是我,媽。”

“早點休息,明天還得上學呢!”

“哦,我現在就回屋睡了。”

關上自己房間的門,張起銘躺在床上枕著雙手,仰頭望著脫皮的天花板。

今天的事兒,算是給他上了一課。

不要過度依賴前世的記憶,它是一把雙面刃。

能幫到自己,但也能傷到自己。

就算是那些最深刻的記憶,也不能百分百依賴,特別是對人。

誰又能保證這一世的‘他/她,’會像記憶裡的一樣成長發展。

就連自己爹媽,都有太多他不清楚的經歷。

而這些經歷,正是組成每個人性格的重要部分。

或許一點小小的改變,就會讓他成了另一個人?

張起銘不確定,心底同樣有些擔心。

他的到來,改變身邊太多的事。

特別是對薛剛而言,這一世的他還會是記憶裡的那個他嗎!

懷著各種憂慮與疑惑,張起銘在思緒中漸漸睡去。

翌日,他就將這些無法得到答桉的憂慮,統統跑到腦後。

與其杞人憂天,陷入自我內耗。

不如花時間辦點正事,他願意相信薛剛不會改變。

性格與經歷是有很大的關係,但天性同樣重要。

除非經歷重大變故,大喜大悲間能讓一個人完全變的陌生。

否則,以薛剛骨子裡的熱誠和善良。

他再怎麼變,也不會變成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洗了把臉。

到主屋看見桌上剩的早餐,爸媽已經出去了。

張起銘心說‘這是加班,還是又要開會?’

抓起包子咬了一大口,青椒茄子。

張起銘最愛的餡兒,用小勺盛著醬油醋辣子調好的料汁澆滿兩勺。

再送到嘴邊大快朵頤,誒~

真香!

一口氣吃了四個包子,張起銘掛上書包出了門。

到井邊壓了兩下杆子,用手捧著水搓了把嘴。

這才仰頭喊道:“剛子,走了。”

“誒~來了。”

含湖不清的悶聲回應中,薛剛咬著油餅跑出家門。

邊走邊把書包往身上掛,可後面不知卡到哪兒,總是提不起來。

薛剛轉了個身,取掉嘴裡的餅子說:“起銘兒,幫我看看咋回事。”

發現帶子纏住衣襬,張起銘上去給他擼平了。

“好了。”

“嗯~你早上吃的啥?”

“茄子包子。”

“草,青辣子的?”

“嗯。”

“臥槽,你真吃獨食啊,就沒想著給我帶個?”

“沒。”

“……起銘兒,你變了。”

憂鬱的眼神,猶如遭到背叛的小媳婦在看自家渣男。

明明白白的寫著幾個字“你在外頭有別的狗子了。”

張起銘無語把頭扭向一旁,開啟書包取出鋁飯盒。

然後,飯盒就被薛剛給搶走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能忘了我,咱倆啥關係啊!”

吃了半拉的油餅放進飯盒,取出裡面的包子,薛剛狼吞虎嚥的咬著。

“草,你別把嘴巴子放裡面啊!”

“咋了,你還嫌棄我呢?”

“那上面兒全是你口水,誰不嫌棄?”

“我讓你嫌,來來來,跟哥親一個。”

“……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