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裡的日頭，明顯變短了不少。
李曇年檢查了賬，正逢吳岐上門來。
他是來遞張本給她看的，當初，生了吳娉婷的事兒後，他許久不曾上門尋過她，唯恐叨擾了他，後來，還是李曇年主動找上他，並說起了要還銀的事兒，他才趁機和她談起了合作。
吳家人脈廣，吳岐本想幫她將糧食分銷出去，誰曾想，李曇年不但沒有要他幫忙分銷的意思，還讓他幫忙四處收糧。
吳岐不知她此番寓意在何處，但還是照做了。
當然，一切都做的極為隱秘。
他不但幫她建了最大的糧倉，還在糧倉裡裝滿了糧食，如今這收糧的賬本，也是每月按時給他過目。
李曇年提過提前跟他結算盈利，可吳岐只說要等上一等。
這番長久見不到利益，也不慌不躁的合作伙伴，倒是難尋。
李曇年收了賬本，頗有些好奇道：“你就真的不問上兩句？”
“我相信，李娘子自有李娘子的道理，既選擇和李娘子合作，我自沒有再瞻前顧後的道理。”
吳岐這話，李曇年聽得格外順耳。
“吳東家，你且放心，將來，不管這些糧食賣不賣的出去，我定不會虧了你。”
她無法跟吳岐說起即將來到的糧災，但有些保證，她還是應該給予他。
吳岐淡笑不語。
就在這時，大寶冷不丁問了一句：“娘，阿婆呢？”
李曇年頓時恍然，如今，天已經黑透了，她娘怎麼還沒回來？
“我去營裡看看。”她起身往外走。
吳岐收了賬本，也隨之往外去：“不如，我送李娘子一程吧。”
田莊就在軍營附近，李曇年倒也沒有拒絕，兩人到了軍營一打聽，卻得了林月娘壓根沒來過的訊息。
這可把李曇年急的不行，當即就在附近找起了人，軍中的小頭目們聽得這事兒，也吩咐了營中兄弟們幫忙找人。
可幾日過去了，仍不見林月娘的人影。
最後，吳岐調動了漕幫的人手，才查出林月娘跟著一個姑娘上了船隻的事兒。
再仔細一查，那船隻郝然是前往上京的，李曇年又問起了那姑娘的樣貌，漕幫之人只說那姑娘帶著帷帽，看不出具體樣貌，不過，從口音和穿著上看來，那姑娘應是京中來的貴女。
李曇年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日陸執說過，李錦棠來了青州大營的事兒！
她心裡卻有了一種不安之感，那種不安感，驅使著她當即就收拾了東西，就要動身前往京中。
她本想將四小只留在家中，可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索性就將四小只一併捎帶在了身邊。
船隻是吳岐讓人安排的，船上的人算不得多，都是些做營生的商戶，倒也沒有那麼複雜，饒是如此，李曇年還是叮囑了四小只，讓他們莫要亂走，跟在她的身邊就好。
四小只很是聽話，一直跟在她的身邊，白日裡，李曇年會帶著他們出船艙放放風，當然，大多數的時間，她都會帶著他們在船艙裡讀書寫字。
轉眼，日子就過了半月有餘。
這日，天氣晴朗，船隻短暫的在碼頭上停靠了一陣，便傳來了陣陣叫賣吆喝聲。
“賣糖瓜咯，香香甜甜的糖瓜。”
“秋梨子，剛剛從書上摘下來的秋梨子！”
······
四小只將腦袋探出了船艙，那各式各樣的撲鼻香味兒，便傳了出來。
李曇年一抬頭，就瞧見了他們四個饞嘴的模樣，一時間，她竟有些哭笑不得。
船上的生活簡單，這些時日以來，因著吳岐的緣故，他們雖是得到了船主的照顧，可吃來吃去，也都是些魚肉，只有碰上靠岸的時候，才能吃點別的，也難怪幾個孩子會饞成這樣了。
“走，娘帶你們去買些零嘴吃，想吃什麼，咱就買什麼。”
李曇年說著話，就將四小只牽著往外頭走。
四小只可高興了，將碼頭上賣貨的人們打量了一眼，紛紛選了自己最想要的。
炒花生，炒瓜子是必不可少的，此外，四小只還同時選了花生酥，只說要給阿婆帶過去，李曇年聽著這話，面上凝了一瞬，終是沒有多言。
隨後，她又要了一些甜糕和新鮮的秋梨，想著餘下的路程也沒多遠了，她唯恐再買上一些，回頭四小只會因為吃多了零食而吃不下飯，當即季沒有再多買什麼。
因著碼頭上人來人往，她也沒有多停留，直接領著四小只回了艙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那船艙堆放貨物的小艙中，正有幾雙眼睛在打量著他們。
“萬壽，那，那不是你們村裡那小娘皮嗎？你趕緊過來瞧瞧，我沒看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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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一個因暈船而面色發白的男人湊了過來，他本只是應付性的抬了抬眼皮子，然而，在看到那人的時候，他的眼神，忽就亮了。
“是李曇年！還真是她！”
正說著話，一個婦人忽的湊了上來，一把將他推開，狠狠地朝那人看了去。
那婦人不是四鳳還有誰？
只不過，如今的四鳳穿著破舊棉衣，早沒了在陸家村時的精神頭，這怎麼看，都像個破落戶。
不，不單單是她像，而是跟她一起的幾人，都像！
“哼！當初要不是這李曇年，我大哥還不至於那麼慘，今兒個倒是好，冤家路窄，倒讓我撞上她了！”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黃半仙家中的弟弟黃老五。
當初，李曇年將黃老五和四鳳的好事兒揭露出來之後，四鳳半推半就的，就跟了黃老五。
黃老五本身幹的就是見不得光的買賣，初時，還能帶著四鳳在外頭騙吃騙喝，結果，後來，被青州的一個院外給盯上，還報了官，他們這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才逃了出來。
萬壽跟著他也沒過幾日好日子，此番，正是打退堂鼓的時候，一聽他居然又打上了李曇年的主意，他心中又懼又怕。
“如今陸執可是青州軍營裡的小將軍了，我們可千萬別這麼做！要我說，咱們混去上京，躲過了這風頭得了。”
萬壽才說到此處，就迎來了黃老五和四鳳帶著不滿的目光。
他愣了愣，一時忘了言語。
“萬壽，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正是因為陸執成了將軍，咱們才得下手，你想想，咱們若是綁了他那幾個兔崽子，他還不得老老實實的拿錢，那可比咱們綁了人，去暗閣裡賣，強得多！”
萬壽震驚又錯愕的朝黃老五看了去，四鳳眼中一亮，一場陰暗的算計，在三人心中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