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從凳子站起來，快步走向屋角落，那邊堆積著一些沒用但梁麗英又捨不得扔掉的東西。
葉春妮扒拉出一張厚厚的紙殼，低頭快速尋找起來。
很快，她視線定住，纖細的手指拂開紙殼表面上的灰塵，指著上面黑色的字逐行逐行仔細找起來。
有了！
寄件地址下面赫然印著一個電話號碼！
既然是何陳舟寄來給她的，那麼這個電話也能找到何陳舟？而他是在深市幹事業的人，肯定能想到辦法給她搞一個邊防證的！
“春妮。”
梁麗英進屋看到女兒蹲在一堆垃圾面前傻笑，走過去問道：“額，你在幹什麼？”
“媽。”
葉春妮也顧不得上手髒，一下子抱住梁麗英：“你真是我的福星！”
當時她本意是要扔掉這些東西的，畢竟看見就會想起何陳舟，一想到何陳舟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大騙子。是梁麗英堅持不肯扔，說這些紙殼厚，留著說不定有用處。
看，最大的用處來了。
梁麗英驟然被誇，又不知道因為什麼，只能摸著頭傻笑。
換她來說，女兒才是她的福星，是能讓她重新看見生活希望的最大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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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沒有電話，第二天葉春妮記下電話號碼來到縣城。
現在除了很厲害的人，家裡是有本事安裝電話的，電話對於老百姓來說還是一個奢侈品。
街道上連電話亭也少見，想打個電話起碼要跑好幾條街道，才能找到一個電話亭。哪裡像後世那麼方便，幾乎是人手一個手機。
葉春妮懶得到處跑，便直接去招待所找孫國強幫忙。
孫國強正愁沒有感激葉春妮的地方，一聽說要借電話，立即拍心口：“包在我身上，電話你愛打多久打多久。”
“孫採購，不用這麼客氣。”
葉春妮搖頭：“我打聽過了，招待所裡的電話是要付費的。”
“哎，小葉同志，你說單憑我倆的關係，哪裡用得著你出錢？”
“孫採購，公家的東西都是取之老百姓用之老百姓的，我怎麼能不給錢呢？一分錢也要給得明明白白。”
葉春妮說得擲地有聲：“要是其他人也像我一樣，都不付錢，那麼招待所還能幹下去嗎？”
她當然知道孫國強想回報她，因為她把孫健的成績提上去了。
但是用這種方式回報大可不必。
而且用錢能解決的事情，葉春妮都不會動用人情。相比起花錢，人情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留著孫國強的人情，以後真的有事解決不來的，再找他幫忙不好嗎？
孫國強被說得有些尷尬，摸著鼻子乾笑了兩聲：“還是小葉同志考慮得周到，佔公家的便宜的確不太好。”
葉春妮笑笑沒說話。
孫國強脫口而出說出那些話，證明他平時可沒少在招待所裡白打電話的。
不過眼下的大環境確實如此，在職的人多多少少都會佔些小便宜，見慣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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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春妮拿起話筒，按下電話號碼，屏息等待對面接通。
這個號碼她也不知道對不對，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如果找不到何陳舟，估計要另外想辦法了。
電話嘟了好幾聲，對面才接起電話，話筒裡響起一把女聲：“你好，請問找誰？”
對方說的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葉春妮稍微有兩秒鐘的恍惚。
天知道，她有多久沒聽過這麼標準的普通話了！
在塘背村裡，每個人說話都帶著鄉音的，久而久之，她的口音也有些被帶偏了……
還有縣城裡的人，也是說本地話的多。只有在輔導班裡，她才和學生們說普通話。
不過……
葉春妮眨了眨眼，還是沒有說得這樣標準。
“喂？你好，你還在嗎？”
話筒裡傳來催促的聲音：“你打電話來是找誰的？”
葉春妮趕緊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眼：“咳，不好意思。請問何陳舟何同志在嗎？我找他。”
“何陳舟嗎？你等一等，我問問他在不在。”
然後，葉春妮聽到話筒被輕放下來的聲音，還有提起來問何陳舟在嗎的聲音。
她的心臟砰砰亂跳，自己果然沒猜錯，這個號碼是真的能找到何陳舟的！
何陳舟在深市，那個大騙子呢？
不由自主的，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浮現在眼前，葉春妮彷彿看見那雙閃著星星光澤的黑眸衝她笑開，大聲叫她媳婦兒！
還有，在許多個夜晚，她和他並排躺在院子裡，仰望著星辰閃爍的夜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
時不時還會被他逗得笑出眼淚。
“喂？”
話筒裡傳出聲音：“我是何陳舟，誰找我？”
葉春妮渾身一震，眼前的畫面通通消失，剩下的只有招待所裡雪白的牆壁。
她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居然懷念起以前的時光。
真不爭氣！
葉春妮在心裡狠狠罵了自己一句：被騙的時光有什麼好懷念的！那段時間只是證明了她是個傻逼！
還有，就算那個大騙子在深市又怎麼樣？
最好不要讓她碰見他，否則，把他揍成豬頭！
她定了定神，開口：“喂，何同志，是我，葉春妮。”
這回輪到電話那頭的人呆滯了。
好一會兒後，才聽到何陳舟結結巴巴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葉、葉春妮？高涼縣城那個葉春妮？我不是在做夢吧？”
葉春妮挑眉：“你還認識很多個葉春妮？”
“哇！哇哇！”
話筒裡傳出好大的響動，除了有何陳舟的驚訝喊聲，還有砰砰什麼東西掉地的聲音。
噪音有點大，葉春妮把話筒拿離耳邊，直到何陳舟的聲音又響起來，“葉同志，我好想你！你怎麼會打電話找到我的！？”
葉春妮咳咳了兩聲，她有幾分的心虛和尷尬。何陳舟說好想她，可是她沒想過他，畢竟彼此也不是互相想念的關係。
反而對於另外一個人，時不時會想起來。
嗯，沒辦法，自己骨子裡頭有些犯賤。
“何同志，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會連尷尬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葉春妮話音一轉：“我找你是有事情的。”
接著，她把要上深市，沒邊防證的事說了一遍。
“葉同志，你要上深市了嗎？”
何陳舟的聲音更響亮更激動：“天啊！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儘快告訴陸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