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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玉璽

丁辰很吃驚!

劉辯分明是話裡有話,讓他甚至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有人,要弒君嗎?

聯想此前何太後被鴆殺,丁辰似乎明白了劉辯的意思。可這深宮大院,守衛森嚴。別的不說,阿閣宿衛兩百衛士,外面還有劍戟士巡邏,四個旁門,一個闕門,駐紮數千兵馬,如銅牆鐵壁一樣。誰要殺劉辯?誰又能殺得劉辯?答案呼之欲出!

董卓嗎?

難道是董卓要殺劉辯?

想想,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管是宮城內的劍戟士和南宮衛士,亦或者是宮外的數千兵馬,似乎都是董卓的人。

只有董卓,也只可能是董卓,才能夠殺害劉辯。

問題是,董卓為何要殺害劉辯?

在丁辰看來,董卓完全沒有殺害劉辯的理由。

皇位已經退下來,劉辯已成了廢帝。如果大將軍何進還活著,可能他還會有機會翻身。但何進已經死了,這滿朝文武中,誰又可能會冒著風險,和董卓去作對呢?

所以,劉辯對董卓完全沒有威脅。

除非,除非是有人暗中挑撥,想要董卓殺死劉辯?另一種可能就是,有人要殺劉辯,栽贓董卓。

頭一個念頭只閃了一下,丁辰旋即就否決了。

董卓那是什麼人?

縱橫沙場大半輩子不說,在官場上也是起起伏伏,到如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種人,很難被人糊弄。

可如果不是第一種可能,就是第二種嘍?

這想法一起來,就再也抹滅不掉,丁辰看劉辯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尋常了……

這個柔弱的少年,只怕也覺察到了其中的癥結。

不僅僅是劉辯,估計包括董卓在內,都看出了問題所在。

所以,他派了丁辰過來。

因為他知道,丁辰不可能與任何人串通,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姐姐和外甥投鼠忌器。

“大王……”

說實話,丁辰不想摻和進來。

這裡面的事情太複雜,要想清楚,必須耗費許多腦筋。

可是當他看到劉辯眼中略有些失望的光彩時,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裡。

“大王說笑了,阿閣守衛森嚴,怎會有意外發生?

若是大王不放心,臣可以增加人手,加強警衛……不過,臣有些不明白,大王為何會選擇我呢?”

丁辰這後面的一句話聽上去似乎是在詢問,其實也是答應了劉辯。

劉辯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紅潤。

他輕聲道:“整個阿閣宮城裡,除了丁卿之外,孤還有選誰呢?”

丁辰聞聽,不禁啞然失笑。

是啊,你讓劉辯選誰呢?

整個阿閣,似乎的確沒有什麼選擇。

首先,劉辯不會選擇阿閣的內侍,因為當初殺害何進,裹挾他出宮的,就是一群宦官。如果不是十常侍,何進就不會死。何進不死,董卓又怎可能趁虛而入呢?

內侍拋開,便是宮中女官。

一群柔弱女子,劉辯又怎可能去指望?

跑開了內侍和女官之後,阿閣就只剩下宿衛的南宮衛士。

可那些人,全都是虎狼之士,董卓的手下。

所以,劉辯也不可能去選擇他們……這樣一來,算過來算過去,似乎也只有丁辰可以託付。

首先,丁辰並非董卓嫡系。

這一點並不難打聽出來,估計劉辯是事先知道的。

其次呢,丁辰是曹操的妻弟。

劉辯見過曹操,也知道漢靈帝劉宏生前,任曹操為典軍校尉,是個極有能力的人。而且,曹操還是大將軍何進的座上客,從這一點來說,劉辯會覺得丁辰更親近。

所以,他選擇了丁辰!

劉辯朝丁辰笑了笑,輕聲道:“今日所託,還請丁卿勿忘。

如果丁卿能夠保護得唐姬安全,孤會有一個禮物與丁卿,相信丁卿一定非常喜歡。

天不早了,孤回去歇息了!”

劉辯說完,便轉身走進了阿閣大殿。

自有宮人上前把大門關上,只留下丁辰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那門外,有些茫然……

他,把我大氅拿走了!

那是我阿姐親手給我縫製的啊。

丁辰對劉辯所說的禮物並不是很看重,更沒有心情去猜想。

他跺了跺腳,抱著膀子跑回宮門外的班房裡,不過當他坐下來後,卻思忖著劉辯的話語。

估計,劉辯也不知道是誰要害他。

若不然,他早就告知董卓……而董卓把他留在阿閣,難道說是想要用他釣魚不成?

似乎,有些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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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無事,到天亮時,雪停了。

張繡帶著另外一班衛士前來和丁辰交接,兩人交談了一番後,丁辰便告辭離開。

值守一夜,著實有些乏了。

丁辰從南宮中步行而出後,便準備回家。

“前面,可是丁君?”

身後,傳來了一聲呼喚,丁辰停下腳步。

他回身看去,就見賈詡從平城門裡跑出來,三兩步就到了丁辰面前。

“丁君這是要回家嗎?”

“是啊,昨夜值守一整晚,有些睏乏,所以準備回去歇息,晚上還要過來和小張將軍交接。

倒是賈君為何在此?這時候,不是應該在相國那邊當值嗎?”

賈詡笑道:“呵呵,與丁君一樣,昨晚在丞相府當值。

正說要回去呢,李中郎那邊有一份公文要經尚書府處理,所以我就順路過來一趟。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丁君。”

賈詡笑容可掬,給人以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可不知為何,丁辰看到他,卻有些害怕。那感覺,就好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住一樣,令他後背發涼。但他又不好糊弄,於是和賈詡站在銅駝街的街邊上,聊了起來。

“前面有一家湯館,味道不錯,丁君可有興趣?”

“你說的午臺門的那家湯館嗎?

也好,我也很久沒去品嚐過了,倒是有些想念

那湯館的手藝確實好,殺羊的老張頭很厲害,而且三代做湯,可稱得上雒陽一絕。

哈,這一說,我倒是有些饞了。”

“如此,同去,同去。”

賈詡拉著丁辰,兩人把臂而行,很快就來到那家湯館。

這湯館的生意的確是好,一大早就有不少人在裡面吃湯,還有人蹲在門口,呲溜呲溜的喝著。門口一口大鍋,裡面盛著慢慢的羊湯。那羊湯是用砸開的脊骨來煮,據說這樣子可以把羊脊骨裡最精華的部分都給煮出來,配以洛水特產的黑魚,令湯水更加鮮美。

魚羊鮮,不就是這個意思嘛!

丁辰是這家湯館的老顧客,走進來後,徑自在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他要了一碗肉湯,而賈詡則點了一碗雜湯。

趁著那湯還未端上來,賈詡突然道:“丁君,知道我?”

“啊?”

“我的意思是,丁君聽說過我?”

丁辰一怔,看著賈詡眯起了眼睛,片刻後展顏笑道:“賈君之名,我如何沒聽說過。

我還知道,當年賈君返鄉時,途中遇到氐人劫道,賈君借段太尉之名,令氐人退避的故事呢。”

“是嗎?”

賈詡捻鬚,露出一絲笑容。

丁辰說的事情,倒不是杜撰。

當時賈詡在洛陽為郎,後因病辭官,返回家鄉。在途經汧縣的時候,遇到了氐人叛亂,成了俘虜。眼見氐人要殺他,賈詡就說,我是段熲段太尉的外孫,你們不要傷害我,我家裡會用重金來贖我回去。

段熲是當時的太尉,因久為邊將,威震西土,羌氐對他敬畏頗深。

所以聽賈詡說自己是段熲的外孫之後,氐人竟萬分恐懼,非但不敢害賈詡,甚至把他放走。

不過,後來因為段熲投靠了閹黨,所以賈詡也就沒有到處宣揚。

如今聽到丁辰說這件事,他倒是有些得意。

這時候,湯館的夥計端來了兩碗羊湯,並且還配了兩個鍋盔。

丁辰和賈詡也就停止了交談,把鍋盔掰開泡進湯裡,而後連湯就餅呼嚕呼嚕狼吞虎嚥。

一碗湯入腹,身子感覺暖洋洋的。

一夜未睡的睏乏也隨之一掃而光,丁辰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

而賈詡則抹了一把嘴,放下湯碗。

“丁君,這些日子,可還習慣?”

“馬馬虎虎,算不得習慣吧……以前家中有姐夫做事,我都懶散慣了。如今突然擔了重任,有點,有點不太舒服。”

“哈哈哈,這很正常。

孟德曾說過,丁君你很聰明,只可惜太過懶散。”

這句話一出口,丁辰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打起了精神。

“先生和我姐夫認識?”

“哈,倒是有些交情……孟德常出入丞相府,與我說過話,算是點頭之交。”

點頭之交?

曹操的性格,丁辰很瞭解。

他的確喜歡交朋友,但莫說是點頭之交,就算是深交,曹操也不會和人談及丁辰。

除非……

“對了,孟德近來有訊息嗎?”

“沒有!”

丁辰不假思索,便開口道:“那涼薄人而今不知道在何處快活,又怎會掛念我們?再說了,就算他派人聯絡,我那府上有西涼兵看守,想要聯絡我,也非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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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捻鬚,連連點頭。

“說得也是。

不過我覺得,丁君倒不必怨恨孟德。

曹君想必也有苦衷,估計現在也非常後悔……其實,相國對曹君也極為欣賞,之前曹君行刺,相國的確生氣。可後來一想,覺得曹君也許是受了什麼人的蠱惑,才做出那種事情。如果,我是說如果,丁君能夠與曹君聯絡上,可以告訴他,相國對他頗為想念。若他還想要回來,相國可以既往不咎,到時候你們一家,便可團員。”

丁辰看著賈詡,心裡有些拿捏不定。

他確定,賈詡絕對是董卓派來試探自己。

可是他又不敢肯定,賈詡這一番話裡,到底幾多真假?

“我聯絡不上他,如果先生有機會見到他,不妨告訴他,他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但是阿姐和昂,一個是他的結髮妻子,一個是他親生骨肉。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他所作所為,簡直禽獸不如。”

丁辰說話間,咬牙切齒,眼中流露出一股子恨意。

賈詡眉頭微微一蹙,但旋即擺手,道:“丁君說得也是,孟德這般作為,卻失了考慮。”

說完,他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倒是丁辰,話鋒突然一轉,輕聲道:“我們不要再談那個涼薄人了。

其實,我心裡有一個疑問,一直得不到答案。先生多智,不知道能否為我解惑呢?”

賈詡笑道:“丁君,有何困惑?”

“我而今宿衛阿閣,保護弘農王。

可是,我卻有些奇怪,弘農王既然已經被廢,為何還有留他在宮中呢?就算不把他趕走,讓他住在洛陽城內,也好過現在兩宮兩帝的狀況。如此,似乎並無好處。”

“這個……”

“如果賈君為難,就不用說了。”

賈詡擺了擺手,朝左右看了一眼,然後道:“其實這件事,朝中諸公都清楚緣由。”

“哦?”

丁辰原本只是想錯開話題,所以才隨口一問。

可沒想到,賈詡居然真的回答了,讓他頓時產生了興趣。

只是,他也不知道賈詡的話是真是假,所以也不好追問太急,只是露出好奇之色。

“咱們,該走了!”

賈詡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丁辰也馬上意識到,這湯館裡人多嘴雜。

於是,他也跟著起身,取出一陌五銖錢,放在桌上。

“老張,錢在這裡,你收好了。”

那老張是一個敦實健壯的壯年人,三十出頭模樣。

大冷的天,他站在灶臺裡,卻敞著懷,只披著一件單衣,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寒冷。

那湯鍋裡的熱氣蒸騰而出,遮掩了老張的面龐。

他朝丁辰擺了擺手,沒有說話,丁辰也沒有在理他,緊走兩步出了湯館,追上賈詡。

大雪過後,銅駝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賈詡把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裡,漫步在街道上行走。

“賈君,到底是什麼原因?”

賈詡看了丁辰一眼,壓低聲音道:“聽說過傳國玉璽嗎?”

“可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傳國玉璽?”

“嗯!”

“當然聽說過,我怎可能不知道。”

“可如果我告訴你,傳國玉璽沒了,你會怎麼想?”

“什麼?”

“噓!”

丁辰失聲叫喊起來,引得路人紛紛朝他觀瞧。

賈詡連忙示意他不要聲張,而後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告訴你吧,那枚玉璽在弘農王當初被十常侍裹挾出宮後,就不知去向……到現在,也無人知其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