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拖著重重的鎖鏈，每一聲刺啦的摩擦都麻人牙根。白煙中，白無常的半永久笑容詭異又瘮人。
兩位還沒走近，單是光看架勢已經相當氣派，令人膽寒了。
觀眾見薛玥沒動，都以為她是嚇愣住了，紛紛狂扣彈幕，恨不得衝進螢幕裡教薛玥做事。
然而鏡頭一切到正面，他們才發現薛玥神情十分平靜。
她只是皺眉掃了眼那刺啦作響的鎖鏈，然後手頭就掐得更用勁了些。
“唔唔……”芮山道人脖頸被提著，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
黑白無常見狀一頓。
下個瞬間，白無常翻手收了烘托氣氛的白煙，黑無常飛快拎起邋遢拖地的鎖鏈，兩人安安靜靜地走到薛玥面前。
“還請、還請收了神通罷。”
黑無常那張兇厲的面容上，肌肉糾結地皺在一起。他似乎想拿手中的鎖鏈去鎖芮山道人的魂魄，但又礙於薛玥，不敢伸手。
白無常則努力讓笑容中帶上些真誠和懇切：“薛小姐，這芮山道人，自幾百年前起就是閻王大人的心頭刺，閻王大人特地命我二人前來，將他速速押去地府斷罪受刑。您看，這回能不能先高抬貴手……”
一旁的永言道長：？
直播間觀眾：？？？
等等，怎麼回事，這個發展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薛玥沒說話，審視了他們兩秒，又把視線投向牆壁。
白無常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牆上的惡鬼，立刻道：“這些惡鬼是受芮山的邪法才作惡，惡業自然都歸到芮山身上。”
聽到這裡，薛玥終於緩緩鬆手。
黑無常連忙拿鎖鏈將芮山道人的手腕腳腕全都銬住。
“薛小姐先稍作休息，我二人會將這些惡鬼也一併帶回地府。”白無常似乎很擔心薛玥插手似的，又專門和她說了一遍。
此時黑無常已經大手一翻，隔空將釘在三隻惡鬼身上的鎖魂釘給摘了下來。
下個瞬間，惡鬼的咆哮、嘶喊聲如海嘯一般貫耳，但無論它們如何掙扎，還是被黑無常制服，鎖住。
薛玥本身也沒有再插手的意思。
她讓直播鏡頭追隨著黑白無常拍攝，自己則慢慢走向旁邊還跪著的永言道長。
永言道長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此時再看薛玥，眼中已經全是敬畏。
——他以前雖沒親眼見過陰差，但看也知道，黑白無常對薛玥的態度絕非正常。她、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薛玥沒管永言道長那驚懼的眼神，停在他眼前，朝他伸出手。
永言道長注意到薛玥的視線落在他的手帕上，忙不迭地從包裹裡掏出一張乾淨手帕遞給她。
“咳、咳咳咳——”
薛玥拿手帕掩著嘴唇，咳嗽聲被壓抑得很低沉，藏在鎖鏈拽動的背景聲裡，甚至沒讓不遠處的黑白無常聽見。
等她咳完將手帕放下，永言道長才一眼看見上面浸滿了血。
“宿主！”系統剛才全程不敢開腔，眼下看見薛玥咳血，它實在是忍不住了，“您、您沒事吧？”
“沒事。”
“可您受傷了。”
“死不了。”
“但經系統預測，殺死一名邪修，並不能為本次任務起到至關重要的貢獻。所以我認為，您不值得為此受傷。”
聽見薛玥依舊用這種雲淡風輕的語氣，系統忽然覺得有些氣憤，還有點沒來由的難過——它沒有意識到，這是自己所不應該擁有的情緒，甚至超出了人工智慧設定的情感範疇。
“希望您能保護好自己，您的安全是本系統的第一優先順序。”
她的安全，是它的第一優先順序，嗎。
薛玥微微一頓，抿起唇，似乎陷入了一段久遠的回憶，半晌，才忽然道：“系統。”
“在。”
“你還記得‘林子瑜’嗎。”
薛玥的聲音很輕。
這大抵是她繫結了愛與和平系統後，第一次像這樣輕巧，又有些小心地和系統說話。
系統沒有察覺薛玥的異常，立刻檢索起來：“是人名嗎。抱歉宿主，系統沒有檢索到相關人物。已新建‘林子瑜’相關詞條，是否向總部提交申請，擴大檢索範圍？”
“……算了，當我沒問過。”
薛玥斂去眼眸中的複雜情緒，恢復平靜的模樣，“你剛說，殺死芮山道人並不能對任務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是的宿主。”
“那我今天教你一個詞，叫事在人為。”
-
鎖住惡鬼們後，白無常將鎖鏈在手上纏了一圈，攥緊。
從他迅速中帶著點倉促的動作，以及完全不亂瞟的眼神裡，不難看出，他是一眼也不想往薛玥那邊多看，只想趕緊做完事情。
然而就在白無常要開啟鬼門之前，黑無常攔了他一下，示意他，隔壁還有動靜。
“行了，閻王大人就只點了芮山的名冊，你別自己給自己找事做。”白無常壓低聲音說。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但是……”
“但是什麼但是，你想死嗎。”白無常難得收斂了笑容，湊到黑無常身邊，將聲音壓得幾乎只剩氣音，“你前前任黑無常怎麼死的知不知道，就是死在這姑奶奶手裡！當年她來地府裡鬧，差點把閻羅殿給掀了。還‘但是’？磨磨唧唧的一會人家看你不爽，直接拿了你的腦袋！”
不等黑無常回答，薛玥的聲音忽然在兩人身後響起：“兩位，怎麼不走啊。”
白無常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
他竟然沒注意到薛玥是怎麼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背後！
這種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包的恐怖感，即使是陰差也會腿軟。
定了定神，白無常回頭微笑:“這就走，這就走。”
他開啟鬼門，催著黑無常趕緊進去。
結果下一刻，就見眼前橫了一條手臂——
衛衣的袖口被拽上去了一些，露在空氣裡的半截小臂纖細，但肌肉緊實。而如果光看眼前這白皙的手背、修長的手指，任誰都會覺得她應該去撫弄樂器，或者做些精細的活計。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只手能握著刀，分分鐘殺得血流千里。
“往那邊走。”
薛玥一字一頓地說完，手指朝隔壁的方向點了點。
正是剛才黑無常說“還有動靜”的方向。
“是是。”
白無常頂著薛玥的注視，只能硬著頭皮調轉步子。
-
二號車間的盡頭有一扇小門，上邊的標牌清晰寫著“茶水間”。
黑無常隔空一抬手，茶水間的門就被轟開了。
此時彈幕還沉浸在黑白無常對薛玥的恭順態度中。
他們激烈討論著薛玥的真實身份，有的猜得離譜的，甚至幻想她是下凡歷劫的玉皇大帝。
然而休息間的門一開，入眼就是一道血淋淋的影子趴伏在地板上，嚇得好些人手一抖，打在聊天框裡的文字都變成了亂碼。
怎麼回事，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