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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金風玉露一相逢

花青神魂有異,這事沈秋一夥人都是知道的。

太行山中一戰。

也得虧這崑崙傳人鼎力相助,才能將東靈仙君捉拿起來。

而村姑阿青,修的武道巔峰。

感知入微。

她又在幻夢中,見過真正神魂的模樣。

此時能察覺到花青的異樣,也是正常。

沈秋走時,叮囑她保護村中三個姑娘。

她雖性子恬淡些,不喜外物。

但這些時日,也和瑤琴,青青,玄魚三人相處的多。

將她們視作友人。

此時這個人要入山谷,自然要阻攔一二。

阿青又沒見過花青。

她也無法分辨,沈秋留言說友人相會的,是不是眼前這人。

前路被阻,花青倒也不惱。

他這個人,往日裡性子很溫和。

自然也不會為這些小事動氣。

在這月色下,兩人就對立在浣溪村的溪水兩側。

等著白猿去叫來青青辨認。

不過那丫頭這會睡了,起來也得些時間。

“我從沈秋那裡,聽說了阿青姑娘的事情。

據說姑娘乃是天下一流高手?”

崑崙傳人站在原地,舒展著身體。

大約是覺得身後劍匣沉重一些,便將那古樸劍匣取下,放在腳邊。

又笑語盈盈的對眼前攔路的村姑問了句。

後者沒回答。

斗笠之下,一雙眼睛。

在花青身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了他腳下的劍匣上。

她說:

“匣中是古物?”

“對的。”

花青點頭說到:

“千年前的古物呢,能傳到現在也不容易。”

“是劍嗎?”

阿青又問到:

“我感覺到了一絲鋒銳之意。

隔著劍匣,也能體悟那股畢露鋒芒。

卻又和普通長劍內斂兇意不同。

有種縹緲無常。

莫非是,仙家之物?”

“唰”

花青手指一揮,自己珍愛的那把扇子跳入手心。

他將扇子展開,在月下輕輕搖擺。

迎面而來的風吹起他的長衣長衫。

倒是讓這眯眼笑的公子,多了絲文人雅緻。

他見阿青好奇,又向後方浣溪村看了看。

便用心解釋道:

“是。”

“這青月劍匣所存,都是御使劍術所用飛劍。

自然和尋常劍器不同。

只是千年間,無有靈氣溫養。

讓這仙家飛劍,也蒙上塵埃。

我將它埋在崑崙天池中,本想著以後也用不上了。

卻又在太行所見戰事兇惡。

又千里迢迢跑回去,將它起了出來。”

花青哈哈笑了聲,拍了拍腳下劍匣。

說:

“以後諸事,就要靠它吃飯了。

只是這靈九劍兇狠,出鞘必飲血而回。

這會就不給姑娘觀賞了。”

阿青點了點頭。

見花青知無不言,語氣又溫和些。

絲毫沒有盛氣凌人的感覺,便對眼前這非人之人的感官好了點。

不過,在聽花青說完之後,阿青又問到:

“你方才說,這劍匣叫‘青月’。

我也聽妹妹說起過你的一些事情。

你這神魂所存,莫非是援引崑崙青月君的一縷殘魂所生?”

“姑娘果真博學多才。”

這個問題,讓花青眯起的眼睛眨了眨。

他合起手中扇子,拱手說道:

“我來之前? 對這陶朱一脈的傳承本還有質疑。

這會便知得遇真人? 確實如姑娘所說。

花某如今這個狀態,確實和那千年鬼物,有些關聯。

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

花某也不想多說。

又不是什麼好事。”

他的語氣冷了些。

顯然是阿青的問題,觸動了他心中的些許禁忌。

不過下一刻,他臉上又有了那種老貓兒一樣的笑容。

擺著摺扇,說到:

“說完了花某? 就當是咱兩人初識介紹。

再說說姑娘吧。

我聽聞? 姑娘這一脈? 緣起是春秋時的搖光君?”

“是。”

阿青伸出手? 摘下斗笠? 甩了甩那一頭齊腰長髮。

在月色下? 這一幕讓花青眯起的眼睛睜開了些。

月光照下。

就似照在眼前這姑娘身上。

她的個子也並不算高,但身形高挑的很。

屬於那種扶柳般的女子。

雖然穿著樸素的村姑打扮? 也不施粉黛。

但天生麗質? 卻是吸引眼球。

尤其是那雙目之下的一顆美人痣。

當真如畫龍點睛。

這姑娘? 雖是武道武者。

但千年傳承之下,那一縷出塵之氣,卻已深入骨髓。

一舉一動,都顯自然之禮。

身懷武藝,又讓皮膚溫養如玉。

那甩頭髮的動作,讓長髮如瀑布般搖擺。

在花青這紅塵洗心的古井心境裡,似也蕩起一絲波瀾。

他之前,並非沒有見過美人。

沈蘭,瑤琴,都是天下絕色。

但對於花青這等有奇異經歷的人而言。

無非也就算是紅粉骷髏,心中不動。

但這佁然不動的心。

在今夜,就好似震動了一分。

眼前這阿青姑娘,真的是符合他心中對於女子的欣賞。

樣樣符合。

“我家先祖,乃是搖光君。

只是物是人非,如今的浣溪村中雖迎回先祖靈物。

但仙道傳承畢竟斷絕,我範家一脈,已是紅塵中人。

與那仙道求索,再無關聯。”

阿青自己沒感覺到什麼。

她只是隨性而為。

覺得夜晚出來帶個斗笠很奇怪罷了。

簡短說完自己這一脈的事情,卻又沒得到眼前花青的詢問。

她便抬起頭來,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眼前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眼中盡是疑惑。

“花青公子?”

她看著盯著她看,似是入神一般的花青。

便伸手摸了摸臉,問道:

“我身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呃,不是,不是的。

姑娘很好,並無不妥。”

花青被這問題驚醒,急忙低頭咳嗽了兩聲,掩蓋住尷尬。

他顧左右而言他的說:

“沒什麼,只是看到姑娘。

便忍不住去聯想,當年的搖光君,該是如何風韻?”

兩人說話間。

雙爪扣著棍子,如肩扛般的白猿。

揹著睡眼惺忪的青青跑了過來。

算是打斷了兩人越來越尷尬的交談。

辨明身份後,阿青便許花青入村休息。

她自己則隨著白猿去了竹樓那邊。

武藝到她這個境界。

睡眠什麼的,早已用真氣運轉,如冥想般的修煉替代了。

就如一夜禪定。

第二日同樣精神煥發。

還不會有噩夢襲擾。

不過阿青心思單純,她沒發現的事情,卻被青青發現了。

這個丫頭跟著花青走入村子。

她一路眼神古怪的打量著花青。

那種古怪的眼神,在到達一處空屋時,終於讓花青忍受不住。

他合起扇子,低頭問到:

“小青青,你看什麼呢?花某臉上有東西嗎?”

“嘿嘿。”

青青捂著嘴笑了笑,她語氣古怪的說:

“花青哥哥,你是看上我家阿青姐了嗎?”

“你這孩子!”

花青扣著摺扇,在青青額頭上打了一下。

他說:

“這種事情,可不敢胡說。

要是惹得你家姐姐生起氣來,我可護不住你。

人家的武藝之高,就算沈秋也在這。

我兩一起上,也是抵擋不住的。”

“可是你一直偷看阿青姐。”

青青噘著嘴說:

“別以為我發現不了。”

“你年紀還小,不懂這些。”

花青解釋到:

“這不是喜歡。

人之情愛多複雜,哪有一見面就說喜歡的?

這只是欣賞罷了。”

“那還不是喜歡?”

青青仰著頭說:

“你還裝模作樣的。

我以為你這古怪人心中沒有這情愛之事呢。

沒想到,你花青濃眉大眼的。

卻也是個貪慕美色的俗人。”

“去去去,熊孩子別亂說話。”

眼見越描越黑,花青便臭著臉。

抓起劍匣,將青青趕走出去。

自己住了空屋之中。

門外傳來青青哈哈大笑的笑聲。

惹得花青也是一陣輕笑。

他喜歡如此這般,和小孩子聊天,玩鬧。

不必去計較很多,也不用心懷警惕。

放鬆的很。

不過...

花青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剛才那一瞬的心跳加速。

不是假的。

青青也許說到點子上了。

自己紅塵洗心,本就是要經歷世間諸事。

現在人生一度,酸甜苦辣鹹,都已品嚐。

還與仙人惡鬥一場。

偏偏這情愛之事,卻一點影子都沒有。

“我一向不把江湖,當做純粹的習武。”

他將劍匣放在地上,信步走出這屋子的另一側。

在那二層延伸出的亭臺上,看著屋外月光撒入山谷。

花青的心也靜了下來。

他思索道:

“於我而言,人生苦旅,便是仙道修行。

縱使靈氣不在。

但修行,就是修行。

如今所見,這修行情劫,怕就要落在這阿青姑娘身上。”

他人生際遇特殊些,並未有和女子纏綿情事。

而身邊眾人,所謂情愛之事,比較順的。

也就一個沈秋。

張嵐和玄魚,要過大巫女桐棠那一關。

小鐵和詩音,為了娶老婆,還要破去聖火山。

至於劉卓然和沈蘭,就更不用說了。

光是旁觀兩人交往,再知兩人過去之事,就讓花青感覺牙酸的緊。

若是讓他也來一場那般絕世苦戀。

可就真的要命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花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

他心有頑疾。

他知道。

兒時經歷那種轉生奪舍之事,就如一張畫還未完全展開時,便染了些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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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汙跡必然會伴隨一生,也不是那麼容易消去的。

花青幸運些,得了張莫邪相助,得脫災厄。

但那些藏於心底,時而浮現。

就如暗光海上,被吹入沙灘的散碎記憶。

時至今日,也依然在影響著他。

他於紅塵洗心,行走天下。

便是想要消去這些影響。

但和他人不同。

他是親身體會過仙道之妙。

在那千年老鬼存於心魂時,他是親眼見過。

那些記憶中的仙靈時代,就如一個第三方的旁觀者。

他看到過。

感受過。

即便是在得脫災厄之後。

那些經歷,依然將求仙問道這事,頑固的刻在他心神之中。

人生。

對他人而言,便是度過一生。

但對他而言。

卻是於紅塵人世,尋覓仙道盡頭。

他不是個武者。

他的自我認知,是個修士。

從這點而言,他和那些千年老鬼的追求,並無太多區別。

甚至就連花青自己都無法確認。

自己在未來,面對一些選擇時,能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他知道什麼是正確的。

他也知道該去做什麼。

但世間之事,可沒有那麼簡單。

知道,和能做到。

完全是兩個概念。

以前這些事可以不去考慮,畢竟人間再無靈氣。

就算是求索,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仙道盡頭。

但現在,這些事情,卻不得不考慮了。

靈氣已經復甦,就在世間。

沈秋手中有。

蓬萊手中,也有。

而紅塵洗心。

始終無法洗去的執念...

這個可怕的東西。

或許在未來,會給他和他身邊的人,帶來很大的麻煩。

想到此處,花青感覺到一陣顫慄。

他不敢去想。

下一瞬,他似是下定決心,自樓臺屋簷飛身而起。

寫滿文字的儒衫飄飄,帶著他往村落深處去。

腳步輕靈,越過月下屋簷。

又在悄無聲息中,落在了那處竹樓之外。

守在屋外的白猿瞅了他一眼。

便又抓起手邊香蕉,大吃起來。

腳下已多了一團香蕉皮。

花青沿著竹樓臺階,一步一步向上。

最終輕輕推開了竹樓的門。

在昏暗燈火中,正盤坐於原地,調息真氣的阿青睜開眼睛。

這村落裡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她的感知。

她看著花青,不發一言,眼中卻盡是疑惑。

那會說話的眼睛,似是在質問。

大半晚上的,不睡覺,跑來這裡作甚?

莫不是要,切磋一番武藝?

別了吧。

她又不想,欺負人。

“我有一事,想求阿青姑娘相助。”

花青站在門口,雙手抱拳。

語氣溫和的說:

“我怕自己未來成為一個抓不住的風箏。

被風帶著飛往不知所蹤處。

我心有猛虎,不知何時出籠傷人。

心中亦有頑疾,近乎無藥可解。”

說到這裡,花青抿了抿嘴。

他那雙總是眯著得眼睛,也睜開來。

對眼前可以一巴掌,輕鬆拍死他的阿青說:

“還請姑娘,與這紅塵之中。

與我交往一番。

以全紅塵洗心最後一劫。”

若是其他女子,聽到這等要求。

要麼羞愧難當。

要麼早一巴掌就拍在這登徒子臉上了。

這個時代,哪有這麼直接的?

但阿青,也是個奇人。

她心思純淨,不染塵埃。

就彷彿聽到尋常請求,歪著腦袋。

又看了看花青。

說:

“必須要我幫忙嗎?他人不行嗎?”

“是。”

花青認真的說:

“此世間,非姑娘不可,再無他人可尋。”

“好吧。”

阿青點了點頭。

思索片刻,一臉茫然的說:

“只是,我該如何幫忙呢?”

“這...”

花青一時語塞。

他對其他事還算精通,鬥法作戰也全然不懼。

只是這情愛之事,實在是沒有經驗。

該怎麼開始,又該怎麼結束?

被阿青這兜頭一問。

自己也有些懵。

幾息之後,他說:

“是花某孟浪了,沒想好便跑了過來。

這事,我見那沈秋似是非常精通。

待他日詢問一番之後,再來請姑娘援助。

我這就走了。

不打擾姑娘修行練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