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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別離

張翼眼睛睜得很大,看著傷口的邊緣處細的黑色血珠正在傷口處彙集成團,滴答……滴落在地面上,碎開濺起了悽美的血花。他感覺自己的心正在快下沉,萬千惡鬼正在瘋狂撕扯他的靈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瞪大絕望的眼睛看著,彷彿時間在這一瞬間定格。

李雨文嬌軀微震低下頭瞄了一眼傷口,明亮的眼睛裡閃過幾絲惶恐,她趕緊抬起頭一張失去血色的蒼白玉容上,兩顆寶石般璀璨奪目的星眸死死盯著張翼,生怕下一秒就再也看不到他,眼睛充滿平靜和無限的不捨!

病毒傳播度非常快,一旦進入血液就會造成感染,哪怕是一個非常微不足道的傷口也足以致命。不,並不會致命,而是將一個大活人轉變成噁心嗜血的喪屍。到目前為止各國對病毒的研究已經取得一定的成果,科學家在喪屍結晶裡現一種特殊的物質,透過種種複雜的加工和處理後可以支撐抗病毒藥水。因為抗病毒藥水還在研究階段也就沒有投入大規模生產,價格非常昂貴,效果卻沒想象中好,普通人很難弄到手,更別提遠離倖存者基地的張翼。

感染後五分鐘到三十分鍾左右,感染者就會變成喪屍。感染時間一旦過十分鐘,這個時候無論傷口多麼微,病毒必然已經擴散到大腦,同時意味著就算天神下凡也無力回天。十分鐘?最近的一個大型倖存者基地距離幾百公裡啊!

“吼——!”

異能喪屍在地上痙攣著,抬起頭一隻血紅的眼睛透出怨毒的神采,張嘴出了陣陣嘶吼。幾粒子彈雖然沒有殺死它,可是卻完全的剝奪其行動能力。

張翼聽見叫聲,登時如夢初醒,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複雜的情緒一下子被燃,轉變為熊熊燃燒的怒火大聲吼道:“去死,你他媽去死!”

念力瘋狂凝聚,強勁的“念力之錘”擊打過去,異能喪屍無法避開直接中招,本就開裂的顱骨猶如雞蛋般炸裂開來,紅白交織的粘稠物中有一枚玄青的結晶飛出,叮噹一聲掉在眼前地上。張翼完全喪失理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把它碎屍萬段!剩餘的念力全部釋放出來。喪屍的軀體漂浮到半空當中,噗嗤一聲,從脖子延伸而下,整個身體被撕裂成兩半,接著又是噗嗤一聲,兩截的身體從中間裂開,變為四斷……破碎的內臟亂撒,滿地都是暗紅色的血液,張翼從來都沒有這麼瘋狂過,毫不猶豫的全力施展出新招“念力之刃”,直到異能喪屍的軀體被殘忍的攪碎撕裂,力量用盡為止。

張翼臉色蒼白大口喘息,而李雨文眼睛已經朦朧起來,強忍著眼眶裡的火熱液體湧出,輕輕的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結晶,塞進張翼的衣兜裡,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諾,拿著吧,這是你的戰利品。”

胖子被他的瘋狂行為嚇得不輕,看到李雨文彎腰撿起結晶,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傷口,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李雨文,你,你的手……”

張翼忽然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李雨文的右手,捧在手心,堅定的道:“不要緊張,只不過破皮,你不會有事的。”老實,這話他自己都不相信。

短短片刻,白玉般的面頰上已經呈現出鐵青之色,艱難的了頭,李雨文想用勁握緊張翼的手卻驚恐的現,身體裡的力量正在一絲絲被抽走。李雨文自知恐怕是被感染病毒,可是心裡卻沒有太多的恐怖,或許是這雙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將所有的恐懼全部吸走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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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翼神色顯得十分慌張,趕緊脫下她的手套,仔細一看現淺淺的傷口周圍已經開始潰爛!

李雨文苦笑一聲,柔聲嗔道:“大笨蛋,沒用了。”她這一笑就猶如嚴寒盛開的梅花一般,絕美的容顏上不見任何恐懼慌亂之色,淡然中又透露出一股悽美悲涼的感覺。

張翼呆住了。

胖子再也看不下去,於是大聲叫道:“他娘的,翼,你還愣個屁?快送她去控制室,那裡有藥啊!”

…………

渾身是血的張翼坐在窗戶邊,雙目迷茫的望著手中的銀亮手槍,一口一口狠很的抽著香菸,此刻他的腳下足足有**個菸頭。王石、胖子、趙平三人默默的站在一旁,休息室內,李雨文和蘇雪的哭聲從一開始就沒停止過。

怎麼辦!怎麼辦!

不知不覺又抽完一支煙,張翼將菸頭丟在地上,再燃一根,狠狠的抽起來。

老實巴交的黑鬍子走過去,準備躲過張翼手中的煙,“你,你抽得太多了……”

“別管我!”張翼轉頭看他,那是一雙血絲遍佈的眼睛,“讓我靜一靜,讓我靜一靜!”

“可是……”

王石拉住黑鬍子並對他搖了搖頭。黑鬍子長嘆一聲,伸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支煙,用打火機燃,狠狠吸一口,緩緩吐出一團青煙,漂浮遊走在頭、盤旋繚繞於心頭,卻是久久不能散去。

只聞休息室裡的哭聲漸漸停息,雙目紅腫的孫倩和蘇雪走了出來,張翼趕緊將吸到一半的煙丟到地上,往上面踩上一腳,走上前去站到二人面前,想要話卻欲言又止。

孫倩神色黯然,對他搖搖頭,“進去吧,文還有話要跟你。”

張翼感覺心臟像被鐵錘狠狠的砸上一下,沒有話,腦子幾乎喪失思考能力,下意識的快步走進休息室。

房間很凌亂,沙上正躺著一個美麗的人兒,皮膚毫無血色並且呈現出青紫色,顫抖不止的身體上還蓋著好幾層大棉被。張翼就站在門口,呆呆的看著,他現自己竟然沒有勇氣走進去。

聽到聲音的李雨文艱難睜開雙眼,那雙原本清澈的眸子裡已經充滿血絲,嘴角輕聲一笑,甜美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非常虛弱,“喂,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害羞了?”

張翼握了握拳,鼓起勇氣走到沙邊坐下,正眼看她,低聲道:“李雨文,聽我……”

“別總是把我當成沒長大的孩子呀,我的情況自己很清楚,不要在安慰我啦。”李雨文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眼睛裡卻有微光煽動,二人對視沉默許久,她有些猶豫的問道:“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李雨文的病情已經急劇惡化,儘管努力剋制,可是身體還是顫抖的越來越厲害,臉上也明顯的露出痛苦難受的表情,一雙漆黑明亮眸子卻靜靜凝視,流露出幾分期待。

往昔的畫面不斷在腦海裡回放……

曾經是誰默默誓,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就絕不能讓眼前這個快樂的天使受到絲毫傷害!

看著在眼前越來越憔悴虛弱的李雨文,張翼緊握的雙拳,抬頭看天花板,努力不讓眼中的液體流出,“不,你很漂亮,一直都是。”

“猶豫這麼久才……哼,口是心非。你們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李雨文白了他一眼,隨即聲音顫抖道:“張翼,我現在好冷!”

張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身邊,毫不猶豫的將李雨文從沙上扶起來,展開雙臂將她攬入懷中,緊緊的抱著,低聲道:“真的,都是我的心裡話,沒有騙你。”

“謝謝。”李雨文感受這並不寬大的胸膛所傳來的溫暖,努力將頭埋進其中,只想永遠停留在這裡,哪怕多一秒也好,“你不怕我會變成喪屍咬你嗎?”

“當然不怕。”張翼輕輕撫摩著她柔順的頭,儘量使聲音輕柔一些,“因為我知道,你是不會咬我的。為什麼要救我……”

“瞎,喪屍可從來不認人!”李雨文努力抬起頭,眼中的血絲已經明顯增加許多,盯著他的臉道:“對不起,一直以來我真的好想好想幫助你。可是,我實在太沒用了。”

“你做的很好,該對不起的是我。”張翼感覺自己的心中鑽入千萬條蟲子,大口大口的啃咬著令他痛不欲生,聲音已經有些哽咽,“我沒有兌現當初的承諾!”

“不會呀,你一隻做得很好的。咳咳咳咳……”李雨文忽然猛烈咳嗽起來,口鼻和眼睛裡流出黑紅色的血液,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就快消失了,趕緊推開張翼躺回沙上,艱難的哀求道:“咳咳……我不行了,好痛苦!咳咳咳咳……”李雨文咳嗽的越來越厲害,幾乎連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如果一定要死……讓我死在你的手裡好嗎,幫我解脫,求你了。”

眼皮越來越沉,李雨文的意識正在消散,眼睛裡最後一絲理智,透露出無限的情感……那是留戀啊。

“我答應你!”這句話,張翼幾乎是吼出來的。

李雨文終於閉上眼睛,雙手在胸前合十,安詳的躺在沙上。張翼猛地抽出沙漠之鷹,顫抖的槍口緩緩在她的額頭上,眼中炙熱的液體再也無法控制,狂湧而出……扳機,太難扣下!

“你知道麼?”張翼淚流滿面猛地放下手中的槍,現在也顧不上被感染的危險,扶起李雨文的頭,彎腰在泛紫的柔唇上輕輕一吻,然後用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道:“有句話忘記了。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張翼狠狠的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淚,深吸一口氣,拉開槍栓子彈上膛,槍口重新在李雨文的額頭上。或許他沒有注意,其實李雨文並沒有徹底失去意識,就在張翼完剛才那句話的瞬間,一絲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湧出,緩緩流淌下來,融入暗紅色的血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