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金英哲和裴喜斌（中）
裴喜斌和金谷涼子通完電話後，再次把他籌劃的借金谷涼子之手除掉渡邊上二這件事前前後後琢磨了一番，覺得只要考慮周全、沒有破綻，小心謹慎地操作，應該沒有問題。以他眼下的處境，再考慮到崔孝利他們的境況，裴喜斌認為目前還不應該急於和崔孝利他們聯絡，只要是他獨自可以處理的事，就可以由他一人來運作，最多請老疤他們這些反日義士搭把手就足夠了。至於什麼時候和新京的“乙支勇士”接洽聯絡，待等到大環境相對平穩之後再做不遲。
裴喜斌在滿鐵資料室的工作位置現在是在偏僻一隅，極少會有人注意到他辦公的這個地方。資料室室長田中永寧知道裴喜斌的背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處世原則，根本就不管裴喜斌的所作所為，只是暗自希望他能天天按時上下班，坐在他那個小隔間裡就好，不要影響太壞就託老天爺的福了。至於這個裴喜斌坐在那是打瞌睡還是煲電話粥，隨他去吧，反正都是上邊和特高課該管的事，與他這個資料室的室長無關。
裴喜斌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個“自由人”，可他還是儘量約束自己，遵守資料室的工作制度，與同事交往謙和有禮，尤其是對那些女同事，裴喜斌格外體貼照顧，還時不時不忘幽默一小下，所以他在女同事群裡尤其得到擁戴。
此時，裴喜斌就躲在自己的小天地裡，反覆琢磨著“借刀殺人”之計。自打他從未來由惠口中知道了去年11月23日那天晚上，渡邊上二和山田英男在大阪麗人妓館發生過衝突的事，他立刻敏銳地覺察到這是個除掉渡邊上二的天賜良機，必須抓住，不可錯失。可是，該怎樣利用這件事，還真是需要仔細斟酌思量一番呢，好在沒有人打擾他。裴喜斌就靠坐在辦公椅子上，合上眼睛，思量著對策，一直到快要下班時。
昨天下午下班時，裴喜斌趕巧坐上了老疤的客運馬車。當馬車離開滿鐵辦公大樓門口後，老疤邊趕車邊側過臉來和裴喜斌說：“大少爺還關在原地，一直沒審問，搞不清原因。”
“我聽說的情況也是這樣。”裴喜斌猜到老疤會和他說些事情，為了便於倆人說話，所以他一上車就將車把式身後那扇窗子拉開了。“老疤兄弟，這兩天你還是沒覺察出有啥不對的地方吧？”裴喜斌問老疤。
老疤隨口問道：“你是指‘那件事’過後吧？”老疤所說的“那件事”是指他和裴喜斌聯手除掉山田英男的事，裴喜斌當然是心照不宣的，無需老疤解釋。
“是啊，就是那事過去至今，在你周圍沒啥特別情況吧？”裴喜斌說，“千萬別大意，大意失荊州呀！”
“知道，俺一直留著神吶！”老疤說著話，“啪”地甩了一個響鞭。“放心吧，還沒等到風吹草動，俺就會得到信兒啦！”
“好，這我就放心了。”裴喜斌說，“最近，見過二少爺嗎？”
“二少爺現在自己開汽車到處跑，不咋坐馬車了。”老疤說，“有時候他在道上碰到俺，會停下車跟俺嘮幾句。如今的二少爺可是大老爺兒們了，啥事都自己拿主意，敢做敢為，早不是先前在街上打架鬥毆的那個‘小混混’了！”
“他現在和我是鄰居，不過，我倆還沒打過照面吶，哈哈！”說這話，裴喜斌就想到了未來由惠和他說的關於英哲找上門要開水喝的趣事，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倆人說著話，馬車也就到了北國賓館門前，巧的是，金英哲剛好在大門前停好汽車，走出車門。他一見到趕客運馬車的是老疤，立馬過來打招呼：“老疤大叔，這麼巧，在門口遇見你！”
“可不！”老疤坐在座位上沒下來，“二少爺是剛下班？”
“不是，我去憲兵司令部了，問問英浩哥的事。”金英哲站在馬車旁邊和老疤說，“眼下，還是不讓探視，我把帶去的幾件換洗衣服留在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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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裴喜斌開啟車門，走下馬車，走到金英哲身邊，把車錢遞給老疤，隨口說：“謝謝把式，不用找了。”
老疤伸手接過車錢，一見站在他面前的裴喜斌和金英哲並沒有互相打招呼，心想八成他倆還不相識吧，於是就給他們介紹說：“咋的，你倆還不認識嗎？”
裴喜斌只是笑笑，衝金英哲點點頭，沒說話。
金英哲看看裴喜斌，也是笑了一下，點了一下頭，然後和老疤說：“我還真不認識這位先生。”
老疤哈哈一笑，然後給裴喜斌和金英哲介紹說：“你倆可是鄰居吶，一個住301房，一個住303房，咋還面生吶，哈哈哈！”
“噢——”一聽老疤說的話，金英哲立即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真是巧得很，這位先生原來是和未來由惠小姐一起的？”說著話，他衝著裴喜斌伸出手，微笑著自我介紹說，“我是金英哲，住301房間。”
裴喜斌握了握金英哲的手，說：“我是裴喜斌，請多關照。”
“我曾經打擾過303房間，承蒙未來小姐的關照，給我倒了開水。再次謝謝。”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裴喜斌依舊微笑著說。
“得得，大冷天的，您二位進賓館去嘮吧，俺也該走了！”老疤說。
“是，天挺冷的。老疤大叔回見！”金英哲和老疤道別說。
“路上當心。”裴喜斌說，衝老疤揮揮手，“有事聯絡！”
“兩位，有事招呼。”老疤在座位上欠欠身子，衝著站在馬車旁邊的裴喜斌和金英哲拱拱手，“回見！”說罷，他一甩鞭子，驅車離開了北國賓館。
裴喜斌伸出右手，對金英哲示意說：“請！”
“是，裴先生請。”金英哲謙讓著，請裴喜斌先走。
裴喜斌微微一笑，覺得自己年長幾歲，於是就拍拍金英哲的肩膀，兩個人並肩走進賓館的大門。
金英哲邊走邊問裴喜斌：“裴先生在何處高就？”
“我在滿鐵混口飯吃。”裴喜斌說著，看了金英哲一眼，“金先生是從事什麼職業呢？”
“我在大同劇團，在大同劇團的管弦樂隊。”說完，金英哲做出一個拉琴的動作，“我是拉小提琴的。”金英哲說，並沒有理會裴喜斌話裡提到滿鐵啥的。
“噢，難道你就是那個小提琴演奏家金英哲？”裴喜斌故意問，見金英哲微笑著點頭承認了，於是又說，“我早就聽說了，你可是了不起的小提琴演奏家呀！”
“不行，差得遠呢。”金英哲說，“瞧，裴先生到了。”
原來，說著話，他們倆已經走到北國賓館三層的303房間門前了。裴喜斌邊掏鑰匙邊問金英哲；“怎麼，金先生不進來喝杯茶嗎？”
“今天就不打擾了，改日吧。”金英哲禮數周全地應酬了一句，然後和裴喜斌道別後往自己住的301房間走去。
裴喜斌也不再與金英哲客套了，開啟了303房門，竟自走了進去，並隨手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