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炮齊發，地動山搖，直接將安南軍炸懵了。
關於明軍火炮的恐怖，城內的軍民，大部分都只是聽說。
那些從前線退下來的敗兵，每次提到明軍，眼神中都充滿恐懼。
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誇大其詞，從而給自己臨陣脫逃找藉口。
可是，今晚的爆炸就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身邊，震耳欲聾的轟鳴一響，便見火光四濺開來。
硝煙大作，而後就是碎石與彈片齊飛。
城外的火炮不斷呼嘯著，無數炮彈接踵而至，砸在城牆上，一時間，整個清化城都在晃動。
終於，三丈高的城牆也禁不住炮火打擊，垮了！
城牆上的守軍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埋進了廢墟之中，大多數人死的時候，哼都沒哼一聲。
太子黎鑌吩咐人保護黎思誠向皇宮撤去，自己卻留下來，指揮防守。
城牆塌陷，明軍隨時會衝進來，必須立刻組織起一道防線。
哪怕以血肉之軀，來拖住明軍前進的步伐。
按照目前的局勢來看，若單純比拼火力，就是將安南國所有的火炮拉出來，也不是明軍的對手。
唯有將希望寄託於巷戰，依靠主場優勢，盡力去消耗明軍。
明軍的劣勢就是人數和補給，想要贏，只能靠消耗。
這裡是安南，你們的人再厲害，死一個就少一個，炮彈打一發就少一發。
而我們則有源源不斷的人員和補給，耗也要耗死你！
黎鑌能夠在短時間內做出這樣的決定，也算是很有戰略眼光，可是，他忽略了一點。
這支明軍能夠長驅直入，並不是靠的人數多少，糧草多少，而是他們手裡的大炮。
雖然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很強，卻壓根沒有發揮的空間。
只要大炮一響，對方就崩了。
根本不需要衝殺，甚至都沒打過遭遇戰。
於是，明軍陣地依然紋絲不動，唯有大炮繼續轟鳴著！
轟隆！
轟隆！
一輪齊射，幾十枚炮彈從倒塌的城牆處越過去，砸進城內，便如狂風驟雨一般的炸開，彈片如花瓣飛舞一般，向四周肆意地飛濺。
可憐的安南軍，剛剛組織起來的防線，立刻被轟的稀碎。
血肉之軀，變成了血肉橫飛。
爆炸就在腳底下發生，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耳膜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身體被氣浪掀飛，伴隨而來的，則是他們口裡發出的慘叫……
黎鑌從一堆死屍中爬了出來，還好周圍人多，替他擋下了彈片，他只受了些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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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其他人則沒那麼好運了。
有一些被彈片擊中，身體好像篩子一般，全都是血窟窿。
特別是有些尚未斷氣的，趴在地上呻吟著，其狀慘不忍睹。
方才還躊躇滿志的黎鑌，現在已是心如死灰。
他從未見過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目視所及，已成一片廢墟，整個安南軍如同沒頭的蒼蠅，徹底陷入混亂。
安南國的建築以木質結構為主，大量沿街的房屋開始燃燒起來。
馬棚之中，戰馬受到驚嚇，紛紛擠垮欄杆，在大街上狂奔起來。
“救命……救命啊……”
許多人被炸得血肉模湖，在地上拼命地蠕動。
即便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活不成了，卻還在不停地哀嚎著，指望有人能夠搭救。
運氣好一些的，只受了輕傷的人，現在也一瘸一拐地四處想要躲避。
在這樣的環境下，若是直接炸死，某種意義而言，也是一種幸運。
彈片一旦進入了身體，憑當下的醫療條件，根本無法全部取出，只要有殘留，便會對傷口造成持續性的危害，足以折磨人一輩子。
這人基本上就廢了，並且一輩子疼痛難忍，或是在一兩年後流膿化血而死。
然而，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
很快，明軍陣地又傳來一陣陣轟鳴聲。
黎鑌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發瘋似地搶過一把刀，高呼道：“隨我出城，將明軍殺個乾淨！”
只可惜，他的話被隆隆的炮聲掩蓋。
城中早已大亂，根本沒人理會他。
又是數十枚開花彈飛入城內，這一次，對方顯然調整了方位，射擊的位置已經不限於城門附近，而是城內的建築。
緊接著，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轟隆……轟隆隆……
硝煙加上大火燒起的煙塵，已將整個城門籠罩。
黎鑌努力去召集人馬，試圖出城反擊，卻根本看不到人。
而巨大的轟鳴，還有四面八方的慘叫，也令他幾乎已經沒有辦法分辨聲音了。
轟隆……轟隆隆……
黎鑌耳朵已經聽不到了，只依稀看到身邊的幾個人影，一個個倒下。
而就在此時，一枚彈片飛來，啪的一聲，深深地嵌入他的手骨。
他頓時一聲慘叫，劇痛瀰漫全身，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可是，根本沒有人理會他。
甚至有人從一旁經過，卻慌不擇路地直接將他撞開。
到了這個時候，什麼太子，什麼皇帝，已經不重要了。
黎鑌齜牙咧嘴，終究還是忍住了痛，站起身來，茫然地看著滾滾硝煙，以及四散逃竄的人群。
緊接著，他努力辨認了方向，瘋了似的朝著皇宮奔去。
“父皇，父皇……”
此時，皇宮也亂了，門口連個護衛都沒有，黎鑌一路衝進去，看到一群大臣圍著黎思誠，全都是六神無主的模樣。
“父皇，城破了，快走吧！”
這時候，殿上群臣早已亂作一團，有人主張逃跑，也有不怕死的，嚷嚷著打回去，黎思誠親眼見證了明軍火炮的威力，到現在還感覺雙腿發抖，說不出話。
最開始主戰的那位翰林，看到黎鑌，便說道：“太子殿下來的正好，我等……”
“來人，備馬，開北城門！”
黎鑌哪有空搭理他，上前拉起黎思誠，準備逃出城去。
那翰林卻是個倔脾氣，衝過來攔住去路。
“太子殿下，莫非打算放棄清化城萬千百姓，獨自活命不成？”
“滾開！”
黎鑌一把將他推開，然後拉起黎思誠就往外走。
皇宮裡，到處都是逃命的宦官宮女，他們見了皇帝和太子，依然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倉惶逃命。
黎鑌身邊，總算還有一些忠心的禁衛，一共十幾個人，護著黎思誠，向北城門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