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風藉著身份之便，在附近的城鎮要到了三匹馬，當地的守城統帥可不敢怠慢上司，真心也好，奉承也好，反正是好酒好菜都給上齊了，夏言風便拉上莉露和海娜爾，先吃飽喝足再走，莉露很高興，海娜爾雖無言卻也靜坐下來用起了餐。
飲過紅酒後的愜意，令夏言風靠著長椅就朝天仰坐起來，今日本就是死裡逃生之劫的他，平靜下來，也多出了好些懷想。征途漫漫，日後可能難得再有坐下來小酌兩杯的閒暇，她還想再回去閉門調酒，但理智不允許他再這麼做了。
等縱馬回到格洛拉城時，天色已盡被染上了黑幕。黃昏已過，夜空中的星光依稀可辨。生死就在一瞬，星辰恰如命格，即使身旁是無限的黑暗，他們也必須擺出最閃耀的姿態來迎接一切來自黑暗的未知挑戰。
在雷霆之城的大門臺階前，作為當前格洛拉城最高統帥的海娜爾，一聲不吭地就準備告別夏言風，然而驀然一聲喊卻將她義無反顧的步伐喝止住了：“娜爾！先等一等！”
海娜爾既沒有回話，也沒有回頭，只是愣愣的立在原地。四周的氛圍還算寧靜，今晚的客人並不算多，除卻裡面那聚成山海的客流，門前並沒有太多人進出，只是兩旁還有稀稀落落的人流。這就好比海娜爾此刻的心情，外如寒霜而內似熱火。
“娜爾，從莉露回到我身邊後，你就一直悶悶不樂到現在了。”夏言風走上前去，伸手搭住了海娜爾的肩膀，“請你回答我，有什麼必要對我這麼陰沉？你並不是那種人啊。”
“你還用問我嗎？她和你，就真的只是朋友關係？”海娜爾的回答語氣平靜無比，但卻蘊含著難為人示的失落，“看樣子，我真的只是個替代品啊……”
“什麼替代品？你說清楚！莉露已經回到住所去了，你還有什麼理由遮遮掩掩？”夏言風硬是將海娜爾的正面轉向了他，正色起來。
“呼……我不想說什麼，也不想怪誰，娜爾自知不可以奢求太多的，我不能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啊……”淡淡的憂傷，酸楚的面色，海娜爾鬱郁地吃醋，“你從未承認過我對你的價值，你就是夏威廉，那位高不可攀的大人，娜爾對你的感激之情，早已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表達了……我想……我們還是保持上級和下級的關係比較好吧？”
“你說什麼傻話？我當然知道你鬱鬱不樂的原因，但我所認識的娜爾，絕非那種會斤斤計較的小女人。”夏言風道，“我想你應該瞭解我，任何事都得分開而論，即使你不情願，我也無法做到同時在心裡留下那麼多人，但你對我的價值，也一樣是無可替代的。”
“難道娜爾就不能自私一回嗎？難道娜爾就不能有屬於自己的追求嗎？”海娜爾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當你重新迎回那個女孩時，你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經被她所掌控了，你的表情早就出賣了你的心！從那一刻起，你就不在乎我了，你甚至直到現在，才發現我的憂鬱。娜爾只是想要威廉先生公平的對待我，這個要求……娜爾並沒有太過分吧？”
“唉……女人真是麻煩的生物……”夏言風不由得翻著眼，說到底，女人總是會吃吃小醋，說些常人難以理解的矯情話，讓一些毫無意義的嫉妒充斥大腦。由此看來，一個既能夠幫助男人，又不會耍小性子，處處都能體諒男人的女人，是有多麼難能可貴，夏言風從前怎麼就不懂得珍惜呢？
“就算你正眼都不看娜爾一下，娜爾也心知肚明，言風，你是個出色的好男人，娜爾配不上你！”海娜爾依舊不依不撓，她從前都沒有這般矯情過，如今卻就像是要將她與夏言風相識以來所沾染的每一滴情愫通通都宣洩出來，“娜爾無權央求，也不想奢望你把我視作多麼重要的部分，但既然我在你心中不可或缺，就請你不要再含含糊糊了，懇求你，給娜爾一個合理的解答，要麼就讓娜爾圓夢，要麼就將娜爾所對你抱有的幻想一口氣通通擊碎！”
“娜爾！”夏言風受夠了，海娜爾現在的表現，簡直不可理喻，“你到底要我解答什麼？別鬧了，行不行？我跟莉露的關係，同你是一樣的，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省省心吧！”
“不行！我就要讓你做出選擇！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莉露？”海娜爾簡直死不甘休，她那單純到家的真性情，傲嬌起來簡直不是人，當然，她本就是不是人類，只是本該全身冷血的她，卻不知何時竟變得滿腔赤誠，“言風！我……我無論如何也要告訴你，我喜歡你！”
一字一句，充滿了倔強與真誠，夏言風著實不忍傷害她的真心，只是平靜地回應：“娜爾，你算是我的紅顏知己，但起碼的界限還是要劃清楚。我們之所以在一起，是因為那些共同語言，和你那全身靈氣的聰明才智深深吸引了我，但也僅此而已。”
“這麼說……你最後選擇的人，還是那個叫莉露的粉色頭髮女孩？”
“不，我從未說過我愛那個女孩。”說到這裡，夏言風的眼中放射出異樣的光彩，“娜爾，我實話跟你講，我夏言風從出生至今，從未喜歡過任何一個人，不論那個人是誰，都不可能虜獲我的靈魂。我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會為除自己以外的人而活，我喜歡我自己，我愛我自己！所以，我從不會放棄自己的性命，哪怕是為了守護誰！我的心早就嫁給了自己的靈魂，嫁給了沉睡在精神之海中的另一個自己！我不屬於誰，你也不屬於誰，你和莉露，我都是一視同仁，你只是紅顏知己，她也是，你們都是我所在乎，但卻不能為此付諸全身心的愛意的人，所以，不論是你還是莉露，都別再有非分之想了！這個解釋，還合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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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娜爾暗沉下臉，她只需要夏言風認真的言語，而不是敷衍了事，哪怕得不到，她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她猶豫著，心跳加劇：“這樣的解釋……真的就公平了嗎？”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只有強者才有權力選擇。而愛情這種微妙的東西，說它公平無疑是可笑至極點了！絕對的公平只存在於人類的幻想之中，而所謂公平並非靠別人來給，而是靠雙手去創造的！你明白嗎？無論是天國大陸，還是人間，沒有任何競爭是公平的！”
“言風……”一說教就停不下來的人是夏言風，而心為所動，狂躁聲烈的人是海娜爾。
“到此為止！”夏言風打住了海娜爾，“你再怎麼生悶氣是你的自由，話已說盡，如何理解隨你高興，但你若為此誤了公事，你自己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吧？”
“言風……威廉先生……我……我……”海娜爾發熱的神經冷靜下來，方知自己太過火。也許回到當初順其自然，就不會有今日這般愚蠢的想法了吧？
夏言風沒有回去陪莉露，而是直接邁步走進了雷霆之城，來到酒館區後，叫了一杯“黑麥威士忌”後就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那裡的服務員似乎是新來的，只認得海娜爾，並沒見過他們真正的老闆，因而沒有認出夏言風來。
這裡的酒名其實都是夏言風根據酒的特色取的，威士忌並非人間那樣純正，但味道差不多就行。他現在只能看看窗外的夜景，依靠酒精來消緩那簡直是莫名其妙的壓力。
他可沒有心情回去陪伴莉露共度良宵，閒情逸致全都被海娜爾那般瘋言瘋語給毀了，然而這並不代表夏言風會因此對海娜爾失望或生厭，他理解女人一貫的個性，但要是水仙、甄薇、黑色惠也全都跟他這麼鬧，他的腦袋早就火山噴發了，他可不想被人說自己腳踏這麼多條船，這原本就非他所願，海娜爾那邊哪怕是備胎也好，沒必要再輕易接受了，他該如何選擇，都是他的自由，海娜爾想管也不會讓她干涉，只希望不要因此誤了大事的好。
海娜爾並非沒有大局觀的小女人，她公私分明，絕對分得清主次，要不然也不可能獨當一面，把雷霆之城經營得空前繁榮。夏言風不想多慮，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讓心靈同這片夜色一起沉澱。只是掩藏在夜色下的真正危機，他可曾感應到？
“威廉先生……”飄然而至，面對面坐下，海娜爾身上的傲嬌之氣卻已消失無形，她又恢復了往日純真的笑容，眼眸放出澄澈的迷人光芒，“我還是……不再叫你言風了，威廉先生才是一個配得上你的親切稱呼吧？”
“或許吧……”夏言風深呼了一口氣，“娜爾，我能理解你的心事，你還想不開嗎？若是想不開，我今晚就陪著你，直到你想開為止。”
“不用了……”海娜爾微微一笑，“娜爾全都明白了，再執著下去只會傷的更重，趁現在早早丟了念想，恢復過去的朋友關係，也許來得更親和不是？就順著威廉先生的意思來吧。”
海娜爾為自己叫上了“瑪格麗特”，服務生當時很驚訝，但她卻僅僅示意對方不要在意。夏言風想想她也該明白，自己該做什麼，該忘掉什麼，今天的事，他可以當作什麼也沒發生，前提是，海娜爾的心境已是海闊天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