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表面上很鎮靜,內心慌得一批。
因為我已經發現了……森首領, 可能, 並沒有懷疑我。
通常情況下二五仔沒有被懷疑, 這個二五仔應該很高興,並且現在都是在機場那麼方便逃離的地方, 分分鐘就可以跑路的。
但是我此刻卻像是在冰窖裡一般, 冷到了骨子裡。
既然森鷗外沒有懷疑我的前提下調走我的話……他想算計的人是誰,昭然若揭。
可是為什麼, 明明知道我對織田作的感情在, 如果織田作出事我肯定會反過來對抗港黑……有什麼必須算計織田作的理由麼?
mimic的話, 雖然很難解決,但是還是可以一戰的。雖然可能會損失部分兵力,但是不是我自誇, 因為我的能力特殊和不可替代, 森首領絕對會樂意犧牲那部分兵力去解決事情而不是利用織田作, 反而和我生間隙……
而且織田作也不是能隨便被利用的人啊, 除非……啊!我的小蘿蔔頭們!
這個時候我得慶幸橫濱這地兒公安不太能安插人手, 所以自己沒有讓公安去保護幸介他們。不然被森首領發現的話,孩子們肯定凶多吉少……
可是就算想要利用我的弟弟妹妹們,也說不通啊。畢竟森首領也知道那些孩子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他不可能真的對孩子們下手。那麼怎麼會讓織田作行動……
“我要去洗手間。”我舉手,慢吞吞地說道。
“降谷隊長,請您忍耐一下,還有幾分鐘就要登機了……”
“……你tmd居然讓一個淑女忍耐不去上廁所!?”我一臉不可置信道。
“……咳, 抱歉,不過我們要跟著降谷隊長您……”
我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可以啦,真是的……就像是國中女生抱團一起上廁所一樣,真是丟死人了。”
我進了洗手間,兩人沒收了我的手機之後讓我進去。
我一邊洗手一邊繼續思考。
看樣子並不太擔心我會趁機溜掉啊……也是,畢竟沒有溜掉的理由,還有家人在港黑。不過這樣子也說明森首領的確不是在懷疑我只是想防止我得知什麼……
果然孩子們還是被控制起來了吧……可是即使被控制了,也不至於對孩子們下手……就算要騙我是別的組織動手的,還有太宰先生在。太宰先生不可能沒有考慮到這點的,而他也絕對不可能在這點上和森首領同流合汙。別的不說,在對待朋友這點上他勉強還算忠誠。最重要的是……他對港黑並沒有那麼大歸屬感,也並不是真心效忠森鷗外。
所以到底是什麼……
我抬眼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忽然怔住。
也許……
——是我。
除了那些孩子們,還有一個能牽制威脅織田作的人,是我。
……不,也不可能。
畢竟織田作再傻也知道森首領絕對不會對我下手,怎麼可能會被威脅到。而且我的臥底身份又沒有暴露……啊。
等一下。
如果……暴露了呢?
如果這樣子假設倒推的話……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為什麼把我隔離開、為什麼不讓我和太宰先生聯絡……以及,為什麼能用我威脅到織田作。
如果確認我是臥底的話,不會給我這麼一個脫逃的機會……那就只可能是,我在暴露的邊緣。而織田作發現了這一點。
雖然其中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因為資訊不足一概不知,但是這個可能性我卻有八成把握。
在那一刻,我心亂如麻。
不行啊……必須回去,必須馬上回去……但是不能此時暴露,不然外面那些人會第一時間通知森首領,這樣子小蘿蔔頭們和織田作都會有危險。
可是不趕緊去的話,織田作也會有危險……
我抽出手帕,慢慢地展開,裡面包裹著的是一枚銀色的金屬碎片。
這是在很久之前,我和我可愛的鳳梨師父商定好契約之後,他透過他附身的人給我送來的,他的武器三叉戟的碎片。
我將碎片夾在兩指之間,深吸一口氣,臉上換上了一貫的表情,用上幻術,悄然走出去,用金屬碎片劃傷了兩人。
兩人立刻警覺地轉過身來,而我則是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來:“師父,請幫幫我。”
兩人的嘴角同時勾起,一模一樣的弧度,看起來有些詭異。
我的鳳梨師父六道骸,能透過三叉戟武器作為媒介,透過血液和傷口附身他人。
“契約成立。”
“我都說了吧,黑手黨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人像是在一唱一和一般。明明是同一人控制的,卻偏偏還要分著說,我覺得我的師父可能有一顆表演漫才的心。
“是是是……”我壓低聲音道,“請您幫我做一個幻境,製造成我沒有離場的樣子……還有,外面還有一支小隊看守我,根據我剛剛的觀察每隔五分鐘他們就會和首領彙報一次,請您不要任性一定要幫我打好掩護啊師父父——”
“廢話那麼多,你還真有時間。”鳳梨師父的語氣忽然變了,嘲弄中帶上了一絲憐憫,“你的父親,時間可不多了。”
我愣了一下,忽而臉色大變。
***
雖然我還沒有到能拿駕照的年齡,但實際上我十一歲的時候就學會開車了。
我沒有在乎自己是闖紅燈還是逆行,只是一個勁地踩油門加速和轉動方向盤。
在這一刻,我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
之前還在考慮的公安和異能特務科的關係、我的任務、如何安全脫逃什麼的,早就拋到了腦後。
我不知道我的鳳梨師父是如何得知這一事情的,也許他附身過的那麼多人中有一個剛好是mimic的成員,也許是港黑的人,也許只是巧合地從別處獲得了這個訊息……但是在對方告訴我織田作隻身一人去找mimic的首領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去推理這一切了。
我只想,以我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怎麼辦怎麼辦——織田作去找安德烈·紀德的話,很可能是兩敗俱傷的場面……就算僥倖只是重傷,森首領也不可能讓他活下來的!
太宰先生都沒有聯絡我,只能說明他現在和我一樣被森首領給控制住了。森首領不算瞭解我,所以才會猜錯人選以及讓我有空子鑽,但是他肯定瞭解太宰先生,一旦他認真起來太宰先生也不一定會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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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剛剛為了試探,向太宰先生發了一封空白的郵件,也一直還沒有回覆。
可惡——!
我恨恨地捶了一下方向盤,腦子裡快速過濾著資訊,企圖找到可以用的突破點。
等一下——
有一個人可以——
有那麼一個人,或許可以力挽狂瀾——
——能讓人從瀕死狀態中恢復如初的【死亡天使】,與謝野晶子。
只要……只要還能趕得上……用鳳梨師父教我的幻術暫時保住性命,然後去找死亡天使,一定……一定能行得通的!
到了車流量多的地方就沒有辦法像剛剛那樣子玩漂移前進了,我乾脆棄車而逃,直接用跑的。
我發出去的郵件有回覆了,是一個地點。
太宰先生沒有說多餘的話,但是我知道,這應該就是mimic的根據地了。
也是……織田作現在的所在地。
不知道算不算幸運,我在前往mimic根據地的路上,看到了我想要找的人。
就在路邊,與謝野晶子正在和一個小個子青年說些什麼。
從那個青年的面貌我認出來了,那是我在關注與謝野晶子之後,所蒐集的資料上有的……在橫濱警方裡頗為有名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我還記得之前我們全家一起下館子的時候,當時解決飯店裡的案件的小學生也有提到過自己的偶像是江戶川亂步……就是這個青年麼?
偵探社的一員啊……那一定,對與謝野晶子來說,也很重要吧。
偵探啊……看起來並不能打。
這就好辦了。
我快步走了過去,在兩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從後面一把扣住青年令其無法動彈,抽出雙刀。
“非常抱歉,在這種時候出現並且用此下策,但是我的時間很緊張。”我將刀刃貼在被我挾持的青年的脖子上,此刻無比的冷靜,“晶子小姐,請和我走一趟。我需要你救一個人。”
原本還滿臉怒容的與謝野晶子聞言,臉色一凝,冷冷道:“我可不記得有這種請人方式。你先放開亂步先生。”
“我無意傷害他,只要你乖乖聽話。”
“喂!等一下!被挾持的人是我吧!怎麼都沒有人聽我說話?”被我制住的青年不幹了,咋咋呼呼地喊了起來。
我的刀刃更貼近了一些,在對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見到與謝野晶子的神情,我開口道:“這樣子能和我走了麼?”
“嘶——好痛……今天真是太倒黴了,先是被一個去送死的人撞到了,現在又被莫名其妙地挾持……你綁架我的話好歹要告訴我目的吧?”
“沒時間……”
“算了,讓你說不如我自己來看。”對方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話,戴上了黑框眼鏡,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語氣沉穩到不可思議,“你……是警察還是黑手黨?”
……名偵探都是這麼牛逼的麼?還是我以前太小看偵探了?
“……都不是。”我動了動嘴唇,扯了扯嘴角,“我只是一個叛徒而已。”
“哎——”青年拖長了語調,看向了與謝野晶子,“與謝野醫生,你跟她走一趟吧。”
“……多謝。”我此刻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啞著的,“我欠你一個人情,亂步先生。”
***
mimic的根據地是一座隱藏在叢林中的洋房。
我嫌與謝野晶子太慢並且怕人跑掉,所以是半拉半抱著人前進的。
對方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但是我沒有時間顧忌這一些了。
我一路前行,看到的是建築物的殘骸、一地的屍體和濺地到處都是的血跡。
一開始還在罵我的與謝野晶子此刻也似乎感受到了這個氣氛,不做聲了。
我下意識地出於紳士風度說了一句:“別怕。”
“……哈?老孃見過的屍體可是這個的上萬倍!”黑髮少女怒氣衝衝地朝我喊道,“所以你要救的人在哪裡?事先宣告,如果是屍體的話我可沒辦法復活的!”
我沒功夫和對方廢話,直接衝進了大廳。
那扇櫟木大門就這麼開著,我一眼就能看到跪在那裡的太宰先生,和他懷中的紅髮青年。
“織田作!”我大聲喊道,衝了過去,先一把把太宰先生給擠著推開,握住織田作的手,確認對方還有微弱的氣息之後抬頭看向走到我跟前的黑髮少女,以卑微的語氣懇求道,“求求你,天使小姐……”
“……不要那樣叫我。”與謝野晶子嘖了一聲,蹲了下來,我看到織田作的傷口有金色的蝴蝶飛舞著,散發著淡淡的光芒,映襯著此時的夕陽,一剎那宛若通往往世的彼岸之路開啟時該有的景象一般,絢麗到令人不敢置信。
“……千咲?你怎麼跑來……啊,我這是沒事了麼?”織田作盯著自己的手,動了動,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一般,露出了驚奇的表情,然後坐起來,朝著與謝野晶子道,“謝謝你了……天使小姐?”
“……都說了不要那麼叫我!”
“可是千咲是這麼喊的……”
“啊,是啊,所以我等一下先找這個該死的小鬼算賬再輪到你。”
我聽著這個對話,一聲不吭,沉默了片刻後,忍不住放聲大哭。
“嗚……嗚哇——織田作你個笨蛋!”我撲進對方懷中,聲音是嘶吼著的,“這個世界上能用您的生命去交換的東西根本不存在啊!”
作者有話要說: 此刻的噠宰因為被以為不可能出現的人擠到一邊還被推了一把(免得這傢伙影響晶子的異能發揮),還在懵逼中
噠宰:弱小可憐又無助.jpg(不是)
看到了麼!亂步線開了!怎樣是不是很刺激很別具一格的開線方式!(被揍)
因為有部分讀者沒有看過文野,不知道織田作的死對噠宰的影響是怎樣的……我就在此放一段官方原作小說的話吧。
你們可以當做小千沒來之前發生的這段。
***
宰穿過洋房,衝進了舞廳。
在這一路上、還有舞廳當中,到處都堆著屍體。
太宰推開櫟木大門,在那後面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友人。
“織田作!”
“太宰……”
太宰奔向織田作身邊,檢視了他的傷口。子彈穿透胸口,大片的鮮血流淌在地板上。很顯然是致命傷。
太宰跪在了織田作的身旁。
“太笨了、織田作。你真是太笨了。”
“啊。”
“陪著這種傢伙去死,實在太愚蠢了。”
“啊。”
織田作微微笑了。那表情之中似乎充滿著唯有成就了與所付出代價相對等的事情之人才會有的,某種滿足的感情。
“太宰……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不行、別這樣!你說不定還能得救——不、你一定能得救的!所以不要這樣——”
“你就聽我說吧。”織田作用沾滿血的手,握住了太宰的手。“你之前說了吧,‘只要置身於暴力和死亡的世界,或許就能找出活下去的理由’……”
“啊、我說過。我是這麼說過,可現在——”
“不會找到的啊。”
織田作用耳語般的聲音說。太宰看著織田作。
“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無論成為殺人的一方、還是救人的一方,都不會出現超出你預測的事情。能夠填補你的孤獨的東西在這世界上並不存在,你只能永遠在黑暗中彷徨。”
——讓我從這個腐朽世界的夢中醒來吧。
那時候太宰第一次意識到了。
比起太宰之於自己,織田作之助對他的理解要遠遠深得多,一直理解到了那接近心臟、接近內心中樞的地方。如此理解自己的人就在自己身旁,太宰至今為止卻都沒有注意到。
太宰幾乎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從心底想要知道的事情。於是他對著眼前的人提出了那個疑問。
“織田作……我該怎麼辦才好?”
“去成為救人的一方吧。”
織田作這樣說。
“無論哪邊都一樣的話,就去當一個好人吧。去拯救弱者、守護孤兒吧。就算對你來說,無論是正是邪都沒什麼大區別……還是那邊要好得多啊。”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太宰看著織田作的眼睛。
在織田作的眼中,是堅信不疑的光芒。很明顯這是依託著某種強有力的根據說出的話語,太宰也理解了這一點。
之後太宰願意去相信了。
“……我懂了。我就去照做吧。”
“‘人是為了救贖自己而生、在將要迎來死亡之際便會理解’嗎……還真的……是這樣呢……”
織田作的表情突然失去了血色。頂著蒼白的面孔,織田作微笑了。
“好想吃咖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