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城金刀在手，趙馳年只見眼前金光交錯，耳邊傳來冷冷刀鳴，冷風過後，趙馳年頓感胯下一寒，他低頭一看，驚見自己赤條條的兩腿。
再來，貼身褲襠又掉。
趙馳年雙手摀住涼颼颼的胯下，一張臉色青黃紫紅，模樣十分精采。
“還要再試我這刀‘螳螂手’嗎？”馬金城手裡金刀一分為二，手裡金刀竟是一把子母刀。
趙馳年眼神驚詫，吭哧道：“螳……螂手！？”趙馳年因太震驚而咬住舌頭，眼睛眨了一下，“你、你是三十年前……人稱‘一刀江流，刀走人亡’的金刀鬼煞！”
趙馳年退了幾步，“你不是墜崖死了嗎？”
趙馳年看著眼前已是花甲之年的馬金城，容貌衰老滄桑，看起來就像一名尋常老人，沒想到竟是三十年前寒蟬門最頂尖的刺客金刀鬼煞！
“哈哈哈……你沒聽過‘凡墜崖必逢生’這句話嗎！”馬金城仰首大笑。
夜叉王坐在全場唯一沒被馬金城劈壞的藤椅上，慢條斯理的說：“快點問。”
馬金城頷首，眼神又恢復屬於黑暗中刺客獨有的殺意，他步步逼近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只剩下上衣蔽身的赤面猖官趙馳年。
“你不是五猖神裡排行第二的赤面猖官嗎，如此不堪一擊，我看五猖神官也沒多厲害，還不是被我這三十年前的刺客殺得片甲不留！”
趙馳年卻是哼哼大笑，“排行第二就是最強的嗎？我告訴你我們當中最強的人是玄面猖官葉孤行！論武力我最末，論樣貌我排第二！”
夜叉王看了趙馳年一眼，馬金城也同樣看著趙馳年，接著兩人都同時搖頭嘆氣。
“你們搖頭是看不起我了！”趙馳年不滿嚷道。
馬金城皺眉說道：“加入五猖神教的都是瘋子，我看領頭的金面猖官也不是多正常。”
“我們神教教主有神體附身，就是夜叉王出馬，也是教主的手下敗將！”
“神體？”馬金城聽著又著仰頭大笑，“什麼神什麼鬼，荒謬！”
“我親眼所見！教主把一名變成疫屍的人從死裡救活，身上腐爛的傷口更長出新肉，這是教主有神體附身的證明！”
趙馳年激動說道，彷佛那日金袍教主顯現神蹟的一幕，他眼目一瞬間變紅，又一瞬間恢復正常顏色，這不尋常的變化，夜叉看在眼裡，眉心微蹙，心中盤算著。
馬金城一向不信鬼神之說，他信的，除了自己，就是救他一命的夜叉王。
“還不快說出五猖神教真正的聖壇在何處！”馬金城不想繼續廢言，金刀抵在趙馳年脖頸處。
趙馳年斜眼看著頸邊的金刀刀鋒銳利，只要馬金城使力，他便頭首分離。他冷笑道：“你們一頭殺進我這兒，不就是想救神教聖女，我告訴你們……已經來不及了！”
夜叉王抬眸，馬金城更是氣得讓手裡刀刃陷入趙馳年的肉裡，不刻在趙馳年的頸上出現一條殷紅血痕。
“今晚是教主神力最強的時候，聖女？哈哈哈……不過是個祭品聖女！教主會拿聖女的血祭猖神！”
“祭品聖女？”馬金城愕問。
趙馳年得意道：“沒錯，她只是個祭品，教主會抽乾她的血，將她的血獻給猖神，獲得更強大的神體！哈哈哈……五猖神教，壯大我哉，猖神教主，長生不滅！千秋萬歲──哈哈哈──”
此時，夜叉王從椅上站起，臉上覆著半張鐵面具，更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他的步伐依舊風姿優雅，可是每踏出一步，腳地下的寒氣竟裂出陣陣雷霆電光，一步就是雷霆之方……第四步，夜叉王渾身雷霆之氣充盈整個五猖神教趙馳年所屬的總壇。
趙馳年從沒見過任何人的功體能練至這種非人程度，他眼神驚恐的看著朝他走來的夜叉王。
“你、你……真的是人嗎？”
馬金城也是頭一回看見這模樣的夜叉王，不由得心中也浮現同樣的疑問。
“我不是叫做夜叉王嗎？”沉如壓弦，氣若千鈞，令人膽寒的語調，“既然是鬼，又怎麼會是人呢？”
夜叉一掌掐住趙馳年的脖子，單手將他高舉起來，趙馳年腳不沾地，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被夜叉王牢牢握著，彷佛只稍夜叉王輕輕一掐，他就會五臟爆碎。
夜叉沉聲低語，眼底又浮現金絲，“上回我似乎對你輕縱，這一次我該給你點大禮……”
夜叉的手勢又緊，趙馳年慘嚎了一聲：“啊────”
“我可以徒手將你身體內的骨頭一根根拆下，無須將你開膛剖肚，你信是不信？”
“啊啊啊啊───噗──！”
趙馳年噴了一口血，他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右側肋骨被拆下，然後插入他的胃臟，被穿洞的胃袋，胃血立即從喉道湧出。
趙馳年身體不斷抽搐，四肢發癲的狂顫。
“我再問最後一次，聖壇在何處？”
“哇啊啊啊───惡噗惡嘔……咳咳……”
趙馳年竟從嘴裡吐出一堆他自己體內的碎骨骸，模樣駭人，他氣若游絲道：“……在……雀皇墓冢……東南方……地底聖城……”
■■
當古玥鴒醒來的時候，她發覺自己的兩手被綁，高舉過頂，腳下毫無立足點，她被懸吊在半空中。
她轉頭看著自己的右手臂，一條約莫指頭粗細的紅繩纏滿自己的手臂……她再往左邊看，也是被相同的紅繩纏滿手臂。
……這是怎麼一回事？
腦裡陣陣暈眩，她忍住反胃作嘔的感覺，努力讓自己凝神塑智。身體的知覺總算慢慢恢復中，她感覺到自己身體是溼黏的，身軀發顫，寒意非常深。
不對勁……很不對勁……她腆著胸，試圖讓身體驅寒，目光觸及之後，美眸驚嚇，她居然連身體都被纏上紅繩！
這紅繩……染上的顏色──是她的鮮血！
古玥鴒扯動繩索，身體擰緊，紅繩上滲出血，一滴一滴的下墜。接著她聽見一種非常奇怪的鼓噪聲，她從沒聽過這種聲響，好像是某一大群的生物發出來共鳴。那種聲音非常可怕，似乎像是指甲刮著黑板的聲音，可是沒有那麼尖銳，還摻有以腹腔共振的嗦嗦聲。
她慢慢地垂下頭，視線看著自己的腳尖，再往下看……
“嗚！”古玥鴒嚇得身體的寒意瞬間竄上她的心臟，她發出一聲極其脆弱的哀鳴。
不要……不要……
她的心臟急速脈動，身體因害怕而劇烈顫抖，她一扭動，紅繩便滲出更多血，她的血往下墜落，她底下的未知生物發出更大聲的共鳴。
“哦，聖女清醒了。”
聖壇上金色的步道緩緩走上一名身披金袍的人。
“身中兩種毒性，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清醒，莫非這也是聖女持有‘殊魂’之故？”
金袍教主後方又同時走上一名身披藍色銀邊斗篷的男子。
“帝師大人。”金袍教主對身旁的帝師頷首，‘殊魂’即是神諭所指的恩典嗎？”
被喚作帝師的人，看不清容貌，似乎有意遮掩住自己的臉部特徵，僅露出似曾相識的嘴角。
“不屬天地人，不屬於日月星辰，不屬於人間紅塵的靈魂……是最可憐的靈魂啊，這世上唯一沒有容身之處的靈魂──即‘殊魂’。”
古玥鴒臉色慘白的看著那名看著她的男人，她怎會不知他口中指的是什麼涵義，為什麼這男子會知道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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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容身之處的靈魂’？”金袍教主語氣疑問。
“是啊，真可憐啊。”帝師輕哂，說道：“北魂大陸的靈魂數量是固定的，少一個靈魂，便有新的靈魂遞補。這擁有‘殊魂’的聖女，便是在這固定數量之外，所產生的‘意外’。”
“帝師的意思是……她並非人嗎？”金袍教主問。
“是人亦非人。”
“住口！你給我住口！”古玥鴒氣得朝底下嘶吼，他憑什麼將她血淋淋地看得透明！
“哈哈哈……性子真烈。”
帝師轉頭看向金袍教主，說道：“儀式可以開始了，遲了可就不精采。”
金袍教主抬頭看著被懸空綁在聖壇上方，全身血染的神教聖女。
帝師似乎察覺金袍教主的一瞬遲疑，他開口說道：“你不是很想殺死夜叉王，唯有煉製‘殊魂’的血，你才能突破最後一層──蠱體。”
帝師走近金袍教主身側，靠近耳畔低聲說道：“你都將自己犧牲至此，還對一名不相干的聖女心存憐憫？”
“將你復仇道路上的障礙一併剷除吧，在這世上你連自己都能捨棄了，還對別人憐憫什麼呢？”
金袍教主眸光閃爍，嘴抿一線，眸光轉瞬寒火兩星，是一雙載滿殲滅一切的恨意之眸。
金袍教主走上聖壇前方，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猖臉惡相，方頤大口，金袍教主雙手揚起，高聲大喊：“迎駕──猖神！”
金色步道兩側十八道火柱，通天噴發，形成十八道火柱，火光跳耀投射在那片巨大猖臉上，那猖臉惡相彷佛表情生動起來，臉色恐怖駭人心魂，聖壇八方牆面浮現五猖神圖紋，一閃一滅，不斷變化。
猖臉方頤大口中，湧出大量的黑體紅殼的蠱蟲，像一股瀑布，逐漸填滿懸吊古玥鴒底下那座宏大蟲池。
奇異的鼓噪聲越來越大聲，池裡的蟲像浪潮一樣，整片連續蠕動。
金袍教主看著半空中不斷想辦法掙脫牽制的古玥鴒，把心捉橫，咬牙喊道：“降魂──”
古玥鴒身體一個震盪陡空，得知自己的高度正往下降。
她的眼眶因恐懼被逼出了淚，身體回溯著那曾經有的恐怖經歷，不要……不要……不要……───
那時候，沒有人來救她。
這時候，誰會來救她？
曾經她有李萍保護她。
可是李萍死了，她也失去她了。
她是個沒有容身之處的是人非人，
有誰會來救她？
誰呢？
古玥鴒的身體沉入上萬只的蠱蟲池裡，蠱蟲爭先恐後吸吮她身上的血。
她慢慢地往下沉……
蠱蟲爬上她的臉，逐漸將她臉的輪廓淹沒。
她眼前忽然浮現一個人影，一個高大而模糊的背影。
你……是誰？
古玥鴒眼睛眨了一下。
隨後，她的軀體完全被成千上萬的蠱蟲掩埋，宛如蟲浪的蠱池裡已看不見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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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預告──英雄不是我（6）（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