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視線內,昏暗的燭光在漆黑一片中搖曳不止,倒映照耀出周遭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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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一椅一櫃,木桌上金黃色的香爐散發出縷縷白茫煙氣,襯托出一片寧靜祥和,點點星光自窗外透溢而出,散落一片靜謐。
“這是,我是死了嗎?這便是天堂麼?”視線逐漸清晰,段玉然悠悠醒轉過來,看到周遭寧靜的事物不由得心生疑惑。
段玉然眼露迷茫之色,低頭望去看到覆蓋自己身上的被褥之時頓時心頭一驚,猛然掙扎坐起。
段玉然看著四周景物,自己身上已然換上一身潔白白衣。
“我,我沒死?”段玉然緩緩回神,不由得伸手看著自己手心震驚呼聲道。
“既然沒死,此地何處?蕭劍歌人呢?”段玉然回過神來不禁心生疑惑道,當初莽荒山脈自己重傷昏迷之際他依稀記得蕭劍歌自那巨蟒口中救下了自己。
段玉然思緒百轉,頓感身軀一陣發寒,不由得輕咦一聲“嗯?”
段玉然正要運氣驅散這夜晚的寒氣隨即便愣住了,瞳孔驟然一縮,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心頭悵然悸動了下。
段玉然身軀發顫,凝視著自己手上乃至身上各處包紮的傷口,只感覺一陣晴天霹靂。
他雙手不禁顫抖了起來,“我,我,我修為全失了?”段玉然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他當下只感一陣難以接受,剛想起身下床,便發覺自己雙腿麻痺毫無知覺。
“嘭”一陣巨響,門外的蕭劍歌,朱聞,南宮歌舞,秦洛璃,黃玉心等人聽聞聲響連忙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是已然醒轉倒臥在地上的段玉然,他雙手撐地,冷汗如豆而下,神情滿是不可置信。
蕭劍歌,朱聞,南宮歌舞三人見到這一幕莫不是心頭莫名絞痛。
“玉,玉然”蕭劍歌忍不住出聲道。
昏暗的燭光下,倒映出段玉然慘白的面容。
此刻他已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了。
修為全失,雙腿已廢,不過一覺間自己赫然從一名凝神境六重天尊者修為大能變成了一名普通人。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段玉然慘笑了起來,神情變得落寞。
一聲聲低沉笑聲宛如一柄巨錘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眾人的心頭。
“玉然,振作點”蕭劍歌心頭絞痛如刀割,當下忍不住上前攙扶段玉然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段玉然目中泛起些許淚花,一頭黑髮散落,慘笑的看著蕭劍歌顫聲說道
“振作?你要我怎麼振作”段玉然說著不禁握緊了蕭劍歌雙臂的貂絨。
蕭劍歌苦澀的看著眼前近乎癲狂的好友,心頭百感交集,一陣苦澀。
明明此刻好友甦醒本是一件喜事,為何此刻自己心頭卻是仿若刀割呢?
蕭劍歌說不出話,只有一陣沉默和愧疚,他知道,段玉然之情今生自己今生無論怎麼做都無法彌補他心頭上的創傷了。
段玉然抓著蕭劍歌手臂的雙手驟然無力垂落了下來,頭往後一仰,落魄的靠著床榻邊上,他雙目無神,看著蕭劍歌低聲喃喃道
“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救我!”段玉然問著問著不禁沙啞的哭泣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對於一生痴劍的段玉然而言,修為全失,雙腿穴竅被廢,不能握劍可以說是致命的打擊了。
朱聞看著眼前風采不再的段玉然不禁一片默然,眼神顫動,他知道,如此變故對於段玉然而言是毀滅性的打擊。
南宮歌舞心痛不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小手中都冒出了一層熱汗。
秦洛璃嘆了口氣,她轉身向外而去,不忍看到蕭劍歌段玉然兩人的落魄場景。
黃玉心搖了搖頭,對蕭劍歌的觀感有了些許好轉。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見死不救,放你去死。”蕭劍歌壓抑已久的情緒也是終於薄發了,忍不住抱緊了段玉然說道。
“縱然這樣對你很殘酷但是我還是相救你”
“我不想失去你這麼一位好友!”
蕭劍歌忍不住大聲道。
段玉然黑髮覆臉,燭光下照耀出他的眼神,眼神中的光彩已然盡數褪去,化為了一片漆黑。
哀,莫過於心死,雖然自己活了過來,但不能握劍的段玉然與死了又有何異呢?
段玉然心神俱悲,只感一陣無力湧上心頭,重重的嘆了口氣,彷彿將自己畢生的精氣神一嘆而盡,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只感萬念俱灰,天地彷彿被蒙上了一片灰暗。
一片無聲,段玉然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今日,喪劍公子段玉然徹底不見,獨留一名普通的江湖人。
時間徐徐而過。
段玉然靜養於藥王谷之中,當年的一襲白衣,翩然君子已然不在,如今只有一名身坐木製輪椅的殘疾人。
今日,晴空萬里,一片無雲,藥王谷內碧草芳香,桃花紛落,谷內一名名煉藥師忙碌著,他們有的採藥有的起爐煉丹,神情莫不是一片專注,彷彿眼前天地只剩下丹爐及藥草,再無其他。
身坐輪椅的段玉然雙手揮動著把手自屋內緩緩而出,這是他這七日來第一次出門透氣。
他轉動著輪椅來到一處露天下的石桌旁,靜靜的看著那些忙碌的煉藥師。
煉藥師們看到段玉然後皆是會對其點點頭表示打過招呼,他們不知道段玉然的來歷,只知道他是谷主的貴客,自然對其恭敬有加。
段玉然神色麻木,無悲無喜,仿若一具行屍走肉,他身下的輪椅旁掛著一把明亮的寶劍,可惜劍柄處鑲嵌的那枚碧綠寶石赫然崩壞,讓其寶劍變得美中不足。
不過即便如此此劍對於段玉然而言依舊是世界上最為好看得一把劍,也是最為心愛的一把劍,此劍也有一個他十分心儀的名字,喪劍!
只可惜,如今他已沒有觸碰這把劍的勇氣。
段玉然甦醒的第二天,他曾有一次想要去握喪劍,可惜自己修為盡失,以前隨手一招的喪劍當時在他手中卻是那麼沉重,雙腿盡廢,穴竅盡封,如何還能舞動這柄神兵?
如何能於他手中綻放出昔日無雙的劍術?如何能夠讓此劍再綻輝煌?
當時段玉然唯有輕嘆的放下手中喪劍。
劍依舊是劍,人已不再是當初的人
當時的蕭劍歌等人他們也心知肚明,不敢言語。
因為他們知道,段玉然這一放,便是永遠!
一襲貂絨的蕭劍歌自遠處緩緩而來,手中拎著數壇酒。
他來到段玉然身邊,將手中酒放置在那石桌之上。
見到酒段玉然那黯淡無光的眼神驟然發出罕見的璀璨光芒,他伸手奪酒而過,舉壇便是暢飲。
自段玉然甦醒後他便迷上了一事,那便是酗酒。
酒,此刻對於他而言竟是一種難以掙脫的迷藥一般,讓他沉淪,讓他上癮。
為何喝酒?不過求得一醉罷了,如今的段玉然不正是有所求嗎?
直至如今,他才明白為何世人獨愛酒,獨愛醉,醉倒的自己他才能依舊覺得自己是當初劍術無雙一派翩然的段玉然,是那劍斬帝釋天獨挑罪惡坑的喪劍公子,而不是如今半身癱瘓,坐到輪椅修為全失的一名廢物。
唯有醉夢之中他才能感到身心愉悅,不再沉淪,縱然醉後只是一場夢境。
蕭劍歌眼神痛苦的看著狂飲的段玉然,酒嘖沾上了他那一襲白衣,他舉壇痛飲,酒水如龍般倒灌而下,溢位,自嘴角邊流淌而下,甚至是浸溼了胸膛,但段玉然根本不在乎,如今他的言行舉止絲毫沒有了往日的翩然,彬彬有禮,整個人看上去宛如失魂落魄的醉漢,一頭黑髮散落遮臉,為其再添了一分潦草,再無當年的君子之風,雙目無神,整個人散發著頹廢的氣息,往日的自信從容已然消散無蹤。
蕭劍歌看著眼前的段玉然心頭感到苦澀萬分,有種說不上的滋味,心頭宛如有著莫名的堵塞感。
當見證一個人從自信到落魄,那人
無論如何也是可以感受到百般滋味。
“少喝點,身體要緊”蕭劍歌忍不住出聲關心道,放在以前他是斷然不會出此言語,因為他知道,沒有哪個必要。
“呃,烈酒穿腸過,醉去不知年。”段玉然打了個響隔,呢喃道,眼神不復昔日的神采,變得滄桑迷濛。
“你恨我嗎?”蕭劍歌沉默了片刻後問道。
“不恨,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寧可看著好友苟活也不願失去。”段玉然緩緩說道。
蕭劍歌握緊了雙手,愧疚道“對不起,都怪我,若是當初能早些趕過去你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哈哈哈哈”段玉然聞言莫名大笑了起來,笑容苦澀,他眼神複雜,不禁自問若是重來當初自己還會不會依舊怒上眉上,想到這段玉然不禁笑了,忍不住再悶了口酒。
會的,有些情誼便是如此讓人不顧一切。
因為他知道如果是蕭劍歌,他也會的。
“我不想看到你如此沉淪。”蕭劍歌看著醉倒趴在石桌上的段玉然忍不住道。
“沉淪麼?如今沉淪不就是我的歸宿麼。”段玉然說道,眼神迷茫,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當一個人喪失了生命的意義不正是如那一具沒有了靈魂一般的行屍走肉麼?
蕭劍歌無言,頓時伸手開啟一個酒罈,也痛飲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陪你沉淪。”蕭劍歌說道,當下便是大口痛飲,將手中一罈酒一飲而盡。
酒依舊是酒,滋味卻是不同了,蕭劍歌心頭迷茫,手捧著酒罈愣愣無語。
為什麼?這酒和當初月下亭時兩人所飲的酒不一樣了呢?
蕭劍歌頓時鼻子一酸,只感熱淚盈眶,莫名的想要再宿醉一場,如當初一般。
兩人痛飲,不問世事,不言其他,唯有飲酒。
縱然世事變化,不變的是兩人的默契。
朱聞搖著摺扇看著遠處石桌上飲酒的兩人,眼神複雜,竟是帶著幾分羨慕和期盼。
“他們又在喝酒了。”南宮歌舞嘆氣道,這是這數日來兩人不知第幾場宿醉了,隨著段玉然的變化她感覺蕭劍歌也是與他變得落魄沉淪了起來,南宮歌舞看著眼裡痛在心裡。
她記得,以前的兩人並不是如此的。
秦洛璃也是美目中帶著擔憂,不過並未阻止,因為她知道,兩人需要宣洩。
而酒便是最好的宣洩口。
酒過三巡,蕭劍歌的眼神也是陶醉迷濛了起來,他看著眼前段玉然眼中閃過不忍。
他不願看著段玉然繼續沉淪下去了,他想要讓段玉然振作起來。
當好友沉淪自己與之一同沉淪固然是好,但這並不是一名摯友真正該做的,真正為他好的應當是讓其振作起來。
可是如今還能有什麼人事物能夠讓段玉然振作的呢?蕭劍歌暗暗想到,醉意已上心頭,他忍不住再開一罈酒飲酒。
“好久沒有這麼一起痛飲了”段玉然暢快道,此刻對於他而言唯有酒能夠讓他感到愉悅了。
酒已是他精神上唯一的寄託了。
“是啊”蕭劍歌感嘆道,頭腦已經感受到了一些沉重。
“不能握劍的段玉然還是段玉然嗎?”段玉然醉意深沉,終於對著蕭劍歌說出了心裡的話。
“是,對我來說,段玉然只是段玉然,不是聞名江湖的喪劍公子,不是絕代無雙的白衣劍客,只是我的摯友,僅此而已。”蕭劍歌坐在石椅上同樣爬伏在石桌上說道。
“哈,世間於我來說,沒了劍又有何意義呢?”段玉然聞言後自嘲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一道閃電宛如晴天霹靂般自蕭劍歌腦海中閃耀而過,蕭劍歌眼神一亮,精神一振,當下忍不住開口道
“有,沒了劍,你還有流螢,對,流螢,難道你忘了流螢嗎?難道你願意讓流螢看到你現在的模樣嗎?”
段玉然聞言倏然一驚,整個人為之一震,黑暗的瞳孔中驟然綻放出一道久違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