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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大小之辯(一)

溫桐老家在萍湖,佳興下屬的地級市,位於東海之濱,“滬、杭、蘇、甬”四大城市菱形對角線的交匯點,北接上都的JS區,南瀕杭城灣。

她高中畢業去四九城的時候,和朋友先是坐車到上都的奉賢南橋汽車站,再做公交到虹橋乘坐火車。

這次她一個人回來,突然想飛一下,去一趟一直沒機會去的杭城。

下午四點半的飛機,到杭城快七點了。

沒人接機,溫桐在這個城市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但她有目的地。

溫桐按照之前搜尋的路線,乘坐機場大巴去杭城市區。

她帶上耳機,又開始聽那首只能聽到四十秒的《魚:魚兒》。

“一彎清澈的蓮池裡,一隻小魚目露哀傷”

“在它頭頂上方,一隻燕子振翅高飛”

“燕子穿過藍天,風兒正自在的笑”

“它們笑啊笑,笑的一刻也不停,從天光笑到半暝”

“魚兒…魚兒…魚兒…”

當魚乾淨清澈的聲音再一次停下,溫桐撥通的孟時的號碼。

孟時在陸老頭那裡吃過李記煮的麵條,讓秦輕雪通知劇組到李志節的酒吧開工。

然後領著管斌從地安門西大街腿著過前海、後海,進了煙柳斜街。

管斌張嘴想要抱怨為什麼不開車,孟時的手機響。

孟時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來,說:“怎麼了姐姐。”

在李志節的酒吧,溫桐給了許多照顧,孟時一直喊他姐姐。

不知怎麼的,孟時這簡單的一句話,突然讓溫桐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有一根找不到具體位置,隱藏在肌膚下面的鈍刺。

這種沒來由的不舒服,讓溫桐一下就開不了口了,心裡堵的難受。

孟時問了一句,聽對面只有呼吸聲傳來。

他停下腳步,沒有再說話,靜靜的等。

一分鐘,兩分鍾。

七點出頭,大部分的商鋪都開著。

在從後海酒吧街過來,還有要去後海的紅男綠女中,孟時穿著鬆垮垮的大背心,拿著手機一言不發,直愣愣的站中間,多少有些打眼。

管斌帶著口罩,壓低帽簷,默默離他遠了些。

又過了兩分鍾,溫桐輕聲把《魚兒》哼了一遍,問:“後面怎麼唱啊?”

孟時撓了撓頭,對著電話唱,

“漁夫說,魚兒,魚兒,別抱怨了,誰叫你是一條魚

魚兒,魚兒

你從不知道自己為何被提出水面,

魚兒,魚兒

你為何沒有能飛的翅膀?

魚兒,魚兒

你要像一樣燕子驕傲,如風兒一樣自在

魚兒,魚兒

你要從天光笑到半暝”

孟時和魚一樣用的是本地方言唱,溫桐勉強聽懂了意思。

他聲音比不上魚的乾淨活潑,所以後半段從他嘴裡唱出來,完全是另一種感覺,像是完全不一樣的兩首歌。

魚唱的是輕鬆勵志,而孟時像一個老父親對女兒諄諄叮囑和美好期許。

溫桐想說你們感情真好,但話到嘴邊變成了:“魚唱的比你好聽多了。”

孟時說:“那丫頭搖頭擺尾的說我詞寫的不好,說魚游來游去只要嘴巴一張一張就能吃飽,為什麼要學燕子和風,而且笑久了肚子和腮幫子都疼,

你想象一下,丫頭墊腳拍我肩膀,語重心長:舅啊,你拍影片拍的菜,寫歌不是沒歌詞,就是亂寫,唉,像個傻子一樣,以後可怎麼辦啊。”

孟時說著笑了起來。

溫桐隔著手機都能聽出來他很開心。

孟時的開心,讓她有些不能理解。

她家裡由父親統治,由不得半點反對意見,從小受到的教育是,你要為這個家著想。

父親最常說的話是,我多辛苦你有沒有看到,女孩子念那麼多的書幹嘛。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你要學會驕傲,要自在,要笑。

她突然有些嫉妒,說:“笑什麼笑,魚兒這麼說,你不生氣啊?”

孟時說:“生什麼氣?有時候,別人教的不一定對,要有自己的思考。

魚只要知道自己是一條魚,她也想當一條魚,那就夠了,

她說的沒錯,小池塘游來游去,張張嘴就能吃飽多好,何必學什麼燕子和風,

當然前提是她要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鉤子、魚餌、網,別輕易被人釣起來。”

溫桐說,“她有你呢。”

說完,她突然意識到為什麼自己會因為‘怎麼了姐姐’而不舒服——在孟時的意識裡,你找我,一定是你有問題,那麼我能幫你什麼?這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不自覺的,自信,甚至可以說——居高臨下。

溫桐心想,刺自己的是該死的,敏感、脆弱的自尊。

她再一次認知到——他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

孟時說,“這歌存在電腦裡了,我回去發給你。”

溫桐沒有拒絕,問:“你知道自己是什麼嗎?又想當什麼?”

孟時反問:“你覺的我是什麼呢?”

溫桐想了想,說:“不知道,你變化好大。”

孟時笑道:“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扶搖九萬裡,絕雲氣,負青天,這是飛。

蟬,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這也是飛。

所以是什麼並不重要,歸根結底只是大小之辯而已。”

溫桐楞了楞,問:“大小之辯?”

孟時說:“就像小孩拿一杯水,在地上挖一個小坑倒進去,放一片樹葉在水面上,用嘴呼呼吹,喊著大風來了,就可以玩上一整天,

你用大人的目光來看,這小孩傻乎乎的,這有什麼好玩的?但對於小孩來說,其實他和大人做生意賺一千萬一樣快樂,

這就是大小之辯,沒有誰對誰錯,大人、小孩,快樂的程度是一樣的,方式不一樣而已。

所以大鵬鳥也好,小魚、小鳥也好,是什麼不重要,清楚的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什麼能讓自己快樂,這很重要。”

溫桐沉默。

孟時問:“姐姐,人活一輩子圖啥?”

溫桐喃喃道:“圖啥?”

孟時說:“圖一樂。”

溫桐苦笑:“你說的容易。”

孟時往邊上走了走,在一家剪紙店的牆邊蹲下,說:“我老家是個小農村,有一間晚青留下來的老宅,現在只有阿嫲一個人住,

你沿著鵝卵石鋪的小路到院裡,左邊以前是一口水塘,現在填平搭了一架絲瓜,

瓜架邊上放著石磨,洗一洗,再弄個架子就能用,

抬眼,宅子瓦片剛翻新,

往前走是開放式的大廳,推開正面左邊的門,從土灶後面繞到雜物間,

伸手在木牆邊拉一下繩子,燈亮了,中間有一張矮梯子,

爬上去,推開擋板,屋頂上搭了個小露臺,放著一放躺椅和一張琴椅,

你坐下,清風拂面,竹林在眼前搖曳,松鼠嘴裡塞滿了偷來的花生從面前跳躍而過,一溜煙爬到不遠處的樹洞裡,

掀開蚊帳,從正面的梯子往下爬,右邊是一口冬暖夏涼的寬口水井,

你放一個西瓜到旁邊綁著麻繩的木桶裡,把木桶浸沒入井水,

水井邊有一條小路,從小路穿過竹林是七分地,

稻子已經割完,剩下稻草被紮成一個個小帳篷模樣佇立在田裡,等著曬乾,燒成養料,再次迴歸土地,

沿著田埂一路往上,不到五分鐘是一條水位剛剛過小腿的小溪,

你赤腳趟過去,沿著水泥路走幾分鐘,山腳下有一間小道觀,道觀平日裡沒人,從外面落著鎖,

你探頭往裡看,觀裡一面供著玉帝,左右站著四大天王,神像的對面是戲臺,每到四八月村裡供奉神像,就會請戲班來唱戲,一到這個時候,各種賣炸肉餅、油盔、餛飩、牛肉羹的商販就聚集在道觀外面,

晚上天剛擦黑,老人小孩紛紛出發去看戲,頭場加演一般是西遊記,不用什麼劇情,就扮上孫猴子把跟頭從這邊翻到那邊,贏一個滿堂彩就好,孩子們看完這個,三五成群,開始挑零嘴、買吃食,一通吃喝,心滿意足的跑回家去,

道觀的左邊有一條上山的路,半山腰有幾間廢棄的房子,據說是很久以前的老學校,

沿著老學校往裡面走,是阿爺留下的十來顆桃樹,五月桃,脆的,

桃樹對面那座山以前種過茶,現在已經很久沒人打理,茶樹還在,只是沒人管,野了。”

“半面山,花千百塊就能租一年。”孟時絮絮叨叨的說著,然後問一直沉默的溫桐,“姐姐,你要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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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桐沉默。

孟時笑道:“你等我賺二十萬吧。”

溫桐說:“好。”

對於孟時來說,賺二十萬不難,甚至可以說簡單。

而對於溫桐來說,想明白、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麼,然後拋掉束縛,堅定的往她想要的方向走,很難。

孟時不能說,不想說、也沒有立場說,別管你那吸血的家人,別做扶弟魔!

“二十萬”孟時隨時有,但這需要溫桐先開口。

電話結束通話,孟時站起來,管斌湊過來,說:“我跟你去吧。”

孟時歪頭看他,“去哪?”

管斌說:“你老家啊,你十一不是要回去一趟,再去上都,我剛好和你一起就當是旅遊,也回學校看看老師。”

孟時給了他一腳,“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