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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辦婚姻、初戀、救世主和瓜慫

將近一分半的樂器solo,在早期一首歌動輒七八分鍾,十幾分鍾的搖滾樂中很常見,但在現在這個年頭已經很少見了。

不信開啟音樂APP,點進排行榜,一首一首把排在前十的歌曲前奏加起來算一下,可能才會得到這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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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我消亡的時間裡》開篇顯得很漫長。

“在我苟延殘喘之際,希望無人向我致以哀悼”

“我只懇求,你們把我的軀體帶回家”

‘漫長’到馬一個短促,病態的聲音響起時,臺下一部分“大眾樂迷”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只是,沒等他們一口氣落地,張薇快速、密集的鼓聲,馬一個猶如腳抽筋,而發出的痙攣一般的尖銳“慘叫”,就錘進了他們心裡。

“這樣!這樣就死而無憾!”

“這樣!這樣就沒有遺憾!”

“take me!”

“Jesus!”

“take me!”

(帶我走,上帝,帶我走)

馬一個弓著腰嘶吼出來的噪音沒有歌詞所表達的灑脫,他如同一個不甘心的絕症患者,哀嚎著面對死去的結局。

這一段已經接近死亡金屬,聽起來激烈,狂躁,旋律扭曲,節奏連貫,兇狠,對於聽眾來說很不友好。

不過,舌劍做了一個欲擒故縱的改編,短暫的高潮由馬一個尖利的口音和張薇的幹硬鼓聲構成,而接下來的,另一個真正的高潮卻抹平了噪音派吉他,迴歸漸低漸緩的溫柔。

又一個“漫長”的間奏過後,馬一個輕柔的唱,

“我要飛往天堂”

“噢,我沒有翅膀”

“人們隨心所欲”

“我卻早已彷徨無依”

馬一個脫下了自己的帽子,對舞臺旁,叼著煙,站在一臺攝像機後面的孟時,舉起了手。

孟時把煙從嘴邊拿下來,回了他一個金屬禮。

排在舌劍和路燈後面上場的“拾荒人”樂隊主唱鄂上山對他說,“這首歌寫的真牛逼,可惜當時我排在最後,不然我就選這首歌了。”

孟時說,“我不喜……”

鄂上山把耳朵湊過來,問,“什麼!”

孟時放棄了評價,把手裡半根煙遞給他,鄂上山接過,還沒放進嘴裡就聽孟時說,“馬個這一場比不過麥子,你去死的更難看。”

鄂上山驚愕的看了看孟時,又轉頭看向舞臺另一邊的麥子,他不信這個性格乖僻古怪,玩著迷幻搖滾,帶著中二氣息的老朋友,能戰勝這樣的舌劍。

舞臺上,轟然推進的貝司疊加了滑翔的吉他獨奏。

此起彼伏的吉他中,馬一個誇張、嚴肅的歌唱,“我的青春年華只有一次!我從未覺得它愧疚於人!從未!”

……

孟時從表情痴呆的鄂上山手裡把煙拿回來,抽一口,抬起腳,把煙按滅在鞋底,說了句,“我以前可真是個崽種。”

從這首歌的歌詞就可以看出來,這個世界的自己,想過自己在窮困潦倒,默默無聞中死去,還覺得這樣很灑脫,不負青春,沒有遺憾,卻從沒有想過自己的所作所為,讓夏琴同志多傷心。

這是個跟孟愈遠一樣性格的活崽種。

不過,這是好事,對於正處在“回憶過往滿目瘡痍,想要彌補孩子做點什麼”這個人生階段的孟愈遠來說,聽到這首歌,心裡應該不會好受。

人就是這樣,自己混蛋,就希望下一代不要像他,自己拋妻棄子,希望下一代孝敬父母。

‘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孟時想,‘不折磨的你夜不能寐,我這一趟就算白來。’

孟時身後的鄂上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聽他突然罵自己是個崽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孟時也沒有給他接話的機會,那邊馬冬說,“記得投票,3、2、1,來,我們給舌劍樂隊鎖票,下面的時間交給太陽下的路燈。”這邊孟時拿著菸頭走了。

鄂上山沒來及跟上,就被臺上麥子那一句,毫無鋪墊,開門見山,直抒胸臆的“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嚮往”,和如水流淌而出的吉他,如星墜落的鼓點,給牢牢的釘在了原地。

……

如果馬一個改編的《在我消亡的時間裡》給觀眾的體驗是“封建包辦婚姻”,沒有驚,沒有喜,懵懵懂懂中只感覺心裡一沉,發出一聲“啊,成家,怎麼就成家了”的感嘆的話。

那《藍蓮花》就是“愛情”,是山花爛漫中,向你奔過來的初戀女孩,明媚微笑,裙襬飛揚,就一眼,她便帶著陽光和花香,跌進了你的心裡。

兩者一對比,結果不言而喻。

穿著連衣裙,留著短髮的麥子,唱出第二句,“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便跌進了觀眾的心裡。

“當你低頭地瞬間,才發覺腳下的路,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遠,盛開著永不凋零,藍蓮花!”

麥子在現場觀眾的心裡輕靈飛舞。

在空靈的間奏中,麥子如同馬一個那樣,往孟時站立的那個角落望去,卻已經找不見他的蹤影。

孟時走過狹長的通道,去往盡頭的休息室。

他推門進去,秦輕雪要吃人的眼神便瞪了過來。

任虎也在,一臉“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孟時沒說話,把手裡的菸頭丟進了垃圾桶。

休息室的牆上有一塊實時轉播舞臺畫面的電視。

馬冬的聲音傳來,“來,我們把路燈的票也鎖了,兩隊到臺前來,你們改編的是孟時的歌,據我所知,你們對這兩首歌做了很深度的改編,能說說這個過程嗎。”

馬一個接過話筒,說,“其實除了中間那一段死亡金屬風格的加入,我們對消亡這首歌並沒有做出什麼改動,我們做的僅僅只是最佳化,外部因素的最佳化,馬路牙子錄這歌的時候條件太差了,連詞都聽不清。”

他的話讓馬冬有些尷尬,說,“這首歌給我的感覺很震撼。”

馬一個點了下頭,給人一種,很想馬上離開的感覺。

馬冬便轉去問麥子,“你們呢,聽說這首歌重新填詞了。”

麥子說,“嗯,孟時花十幾分鍾填的。”

馬冬問,“那曲呢。”

麥子說,“孟時跟褚樂花兩個小時做的。”

老秦一口吸下去半根煙,開口說,“你真捨得啊,這麼一首歌給了華石的人。”

孟時感覺老秦這種正在做階級鬥爭的思考方式很好玩,看著螢幕裡的麥子笑了笑,說,“她要上路了。”

老秦對孟時所謂的“上路”表示不屑,“你口口聲聲說沒有救世主,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孟時說,“你覺的我在救她?當一個“偶像”對她來說是得救?”

秦輕雪一下撲了上去,用經典的胳膊肘鎖喉,把孟時的頭夾在胸前,用拳頭鑽他頭頂的同時,在他耳邊大喊,“嫩個瓜慫!叨滴在說啥嘛!”

螢幕裡,現場的流程在繼續。

麥子說,詞是孟時填的,曲是孟時跟褚樂做的,馬冬很想問一句,你們呢?你們幹什麼了?但理智讓他忍住了。

他預感到,自己要是這麼問,這一段都不能要了。

於是馬冬做了個手勢,打了個剪輯點後,開口說,“孟時剛剛說,感謝你們包容他的任性,感謝你們選擇這首歌改編,所以,你們在改編上也花了很大的心思吧,我知道你們尊重孟時,但過分的謙虛,也沒有必要。”

麥子剛想說話,發現自己的麥被切了,她的話筒沒有聲音,同時臺下華石指派的“經紀人”正瘋狂的打手勢,讓她別說話了。

這一刻,麥子清晰的感覺到,如果她不奮力向前,獲得足夠的影響力,發言權,她就會“死”,像現在一樣,“死”的無聲無息。

麥子看向了孟時離開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