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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喝似雷奔

馮偉傑沒有直接說自己為什麼幾年不拍電影,為什麼去年拍攝《刺秦》又半途而廢。

但他透過間接的講述,也算表達清楚,不拍電影是為了陪伴老年痴呆的父親,又復出是為了父親最後的記憶,也是為了自己。

親情最是容易打動人。

特別當主角是老人、小孩,就更使人潸人淚下了。

可惜的是,馮偉傑一直用的是“你”,說的又是關於父親,孟時便很難產生共情。

不過這次他沒有和往常一樣說:孟愈遠早已經死了。

於是各有心事的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挺羨慕,您和父親之間的這種情感。”一根煙後,孟時說,“我從小就跟著我媽過,她出生在漁村,很小的時候,外公和大舅就不在了,從那以後,外婆便把除了養活她跟二舅之外的時間,全部投入到尋求佛祖保佑,唸誦阿彌陀佛上面。

夏琴同志的成長無人指引。

於是她當了老師。

我想大部分老師都曾相信自己,能為學生做點事,能指引學生去理解這個世界,但現實往往是另一個樣子,真正能指引學生,傳道並解惑的老師,只有很少一部分。

遺憾的是,她並不在少數裡。

她只是一個合格的傳道者,可以把所有知識都講解得很通透,卻無法處理學生的內心迷茫。

而她又把老師和母親兩個角色捆綁在一起,這讓我的學生時代,總是伴隨著痛苦和迷茫,甚至無法喘息。

我以前開玩笑說,你不像我媽,像國家配給我的政委。

所以,現在我都叫她夏琴同志。”

馮偉傑說,“孩子處在家庭環境,社會環境,學校環境的共同影響下,任何一方的缺位,都會傷害到教育的完整性。

可能夠完美形成合力的情況太少了,所以每一個孩子的成長大多伴隨著迷茫。

他們跟老師,跟家長,跟環境,總有一個環節處於對抗狀態,這很正常,區別僅僅是對抗程度激烈與否。”

孟時苦笑,“我跟夏琴同志,既是母子,又是師生,加上都是臭脾氣,便是雙重對抗,最終的結果就是,無論我選擇順從是在傷害自己,選擇對抗是在傷害她,我們一直處於彼此傷害的過程。”

順從。

對抗。

孟時兩輩子把兩條路都走了一遍,最終回首站在高處,方才看見困境背後的根源,明白了敞開心扉溝通,才是脫離互相傷害結局的唯一辦法。

馮傑偉對孟時的話頗有感觸,說,“這次出門前一天的晚上,我和女兒吵了一架,她是帶著滿腔怒火去她媽媽那裡的。”

孟時問,“您對教育看得這麼透徹,按理說,該是完美合力的情況,現在的矛盾來自哪裡。”

馮傑偉搖頭苦笑,“她在網上跟人‘跑團’,談論什麼邪神,我覺得太過陰鬱,讓她多學習,多出門,多運動,減減肥,她就一個勁地哭,但哭能解決問題嘛,明顯不能,哭只是她矇混過關的手段罷了。”

孟時皺眉點了一根煙。

他知道話題再深入下去,可能會滑向很不好的結果。

就此打住,這波談心雖然說不上真正的交心,但至少能讓馮傑偉在劇組安穩過兩個月。

但……孟時突然想在馮傑偉身上試一試“禪宗法器”的威力,也好以後防一下老和尚,對他來一下。

於是,孟時抽了口煙,問,“馮導孩子多大了。”

馮傑偉沉浸在對女兒的失望裡,喝了口茶,說,“明年就上高中了,我時常想,為什麼她不能跟別的孩子一樣,喜歡舞蹈,喜歡攝影,我自省這是家庭教育的不到位,以前對她太寬容,溺愛。”

孟時伸手將他面前的菸灰缸拿到兩人中間,說,“您的父親,一直是您最堅定的支持者和最好的朋友,為什麼,您不能在您女兒的世界裡,充當這樣一個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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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傑偉皺眉看著他,有些不悅的說,“我的夢想是導演,這是正經事。我值得那一份肯定。她想幹什麼?她在幹什麼?我們能夠一概而論嗎?”

如果馮傑偉頭上一個代表好感度的條,現在應該已經從60友善,降到了50中立。

孟時自然知道馮傑偉已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但他自顧自地說,“我不是說什麼愛好都值得支援。

但是,在反對之前,作為教育三角環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家長是不是不該擺出,我是你爹,我是你媽、我活的比你久、我懂得比你多、我都是為了你好,這樣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把孩子所有的興趣都抹殺掉。

家庭是不是應該給予孩子適當的尊重?

一個父親對女兒說,你快去減減肥,是否有那麼點太過直接和傷害她的自尊。”

馮傑偉不語。

之前刷起來的好感,基本回到了剛見面的時候。

馮傑偉骨子裡是個很強勢,而且自信的人,從他和季紅婷的針鋒相對就能看出來,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多年不拍片沒落了。

這次來《悟空》,在他看來只是還輕雪傳媒的人情,不是來給孟時打下手。

同時,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特別是有一定成就的中年人,心裡多少帶著一股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懂了’的傲慢。

就像茅臺的前董事長李克良說,“年輕人不喝茅臺酒,是還沒到時候,二十多歲他在玩,那個是小孩子還不懂事,不曉得選好酒喝。”

年輕人:我特麼是窮。

馮傑偉此刻大抵也在心裡想,對面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在這跟他巴拉巴拉談子女教育問題,有點可笑,等你自己有孩子,自然就懂了家庭教育的難。

這些孟時心內都有預料,但他不僅沒有打住,而且措辭更有火藥味,“您和我媽,讓我真切感受到,也許,人們在成為父母之前,該首先懂得如何做父母,而不是拿孩子做實驗,把孩子像玩偶一樣,隨心意擺弄成自己想要的形狀。”

孟時把話說到這種地步,已經過了交淺言深,遞進到了指責的地步。

此刻馮傑偉因為談心對孟時產生的好感,徹底消失殆盡。

孟時完全無視他逐漸冷下來的臉色,說,“我很愛我媽,她是這個世界對我最重要的人。

但她把對孟愈遠的失望轉嫁到我的身上,這是一種極其糟糕的行為。

她的行為讓我痛苦迷茫了很久。

馮導現在把自己的意願嫁接到女兒的身上,我覺得也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你們有一個共同的問題,你們覺得自己很懂教育,覺得自己知道什麼才是對孩子好,什麼才是正確道路,可問題是你們認為的真的對嗎?

而且,你們雖然行為很類似,但你不能指望女兒能像我一樣。

要知道,恨一個人,真的比愛一個人容易太多了。”

馮傑偉臉色終於徹底陰沉了下來。

他說,“孟導,我們還是說回劇本的事吧。”

孟時從煙盒裡抽了一根煙,遞過去,不依不饒地說,“我覺得您的條件,絕對能夠保證孩子良好的學校教育,社會環境,但你真的確定家庭教育是因為不夠嚴厲,而出了問題嗎?!我不相信一個嫌棄女兒身材的父親,平時對她有多溺愛!”

馮傑偉沒有接這根煙,他死死地盯著孟時,說,“你有什麼資格評價我的家事!”

孟時把煙放在桌上,說,“您覺的我們還能合作下去嗎?”

馮傑偉盯著孟時,似乎想從他眼裡看出些東西來。

但孟時從始至終都很平靜,沒有因為批判別人而亢奮,也沒有認為自己很對的自得,彷彿剛剛說的只不過是一些瑣碎日常。

馮傑偉沒回答他的問題。

孟時便起身去拿他面前的幾張分鏡頭手稿,說,“我想,馮導一開始並沒有把《悟空》,把我放在心上,您大抵只是尋思過來看一看,走一個過場,只不過人到了以後突然發現,劇本,攝影,演員,拍攝地,乃至於我這個導演,看起來並沒有那麼不堪的樣子,這才願意跟我說說心裡話,不是嘛。”

馮傑偉看著他將手稿拿走,說,“我相信,你看出了我的個性,也知道我對《悟空》有多重要,更明白自己的話,大機率會讓我反感,從而徹底破壞掉,咱們剛剛建立起來的關係,但是你還是選擇了把話說盡,孟導既然懂緣起論,自然也知道凡事做盡,緣分必定早盡這個道理。”

孟時說,“我之前說過了,這叫我執,我只看我,你對我的態度,對劇組的態度,對家庭,對女兒的態度,都讓我無法說服自己和你合作下去,我知道你欠輕雪傳媒人情,這次是我的問題,所以我做主,這事就到此為止。”

馮傑偉說,“你能做主嗎。”

孟時把手機拿出來,翻到秦輕雪的號碼,放在桌上,說,“我相信她會站在我這裡,就像她相信我不會坑她一樣。”

馮傑偉低頭看手機,看著秦輕雪的名字,起身說,“希望如此。”

馮傑偉徑直往外走,在他即將伸手去拉開包廂門的時候,孟時看著他的背影,說,“馮導,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馮傑偉腳步不停,手握上門把手。

孟時提高聲音,說,“您覺得老爺子是覺得你做的是正事,才堅定的支援您的嗎?”

馮傑偉停住了。

孟時層層鋪墊終於結束,他朗聲說,

“留在您父親最終記憶裡的那個人,究竟是要幹正事你,要當導演的你,還是那片海灘上,因為找到自己想做的事,而意氣風發的你!”

孟時大步邁過去,抓住他的手腕,問,“你父親堅定的支援,真的只是因為你想當一個導演?!他三十年的守望,僅僅是因為你在做正事而已?!”

馮傑偉如遭當頭一棒,整個人抖若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