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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流逝、生長

西寧。

《流夏》展映場,楊衣的發言還在繼續。

“劉夏由爺爺奶奶所關愛過的童年,將永遠留在那個名為夭山的村莊,隨爺爺奶奶,一同成為離別的記憶。”

“他們在老去的鄉村,繼續等待自己的老去,來到城市的我們,看著老人們越來越遠的離我們而去。”

“但我們做不了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孩子的名字叫劉夏,這是他一出生就被賦予的符號。”

“電影的名字叫《流夏》,記錄了在劉夏生命中流淌過的某一年夏天。”

“而真正留下的是我們的爺爺奶奶。”

“我們曾和他們一起共樂天倫,但他們漸漸遠離我們的時候,卻是那麼容易,連一句我走了都不必說,只是繼續留在村莊裡,就已經是別離。”

“感謝大家今天的觀影,感謝孟時孟導,陸成康、陸端存兩位後期,配樂樓三,共同奉獻了這麼優秀的作品。”

楊衣放下話筒。

沒有結尾慣有的昇華,沒有“喜聞樂見”的積極正能量總結。

沒有講述後來自己帶劉夏到首都遊覽,也沒有展望任何人的未來,更沒有號召別人去做什麼。

她就說完了。

感謝觀眾,以及坦然的感謝影片的主創,稱讚他們的優秀後,就說完了。

《流夏》是今天最後一部展映的電影。

留給掛名製片人楊衣發表感言的時間,便比較富裕。

她的發言也極精彩,所以現場觀影的人,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離開。

待她發言完畢彎腰致謝,現場的人馬上起身鼓掌。

人善於找和自己不同的人。

於是所有人起立鼓掌的檔口,坐在前排沒動的孟愈遠,便有些顯眼。

特別是當臺上楊衣的目光注視他的時候,他的不同被又一次放大。

孟愈遠旁邊隨著眾人起立的江由,感覺到周圍人投過來的目光,小心的伸手撥了下他的胳膊。

孟愈遠緩緩起身。

江由感謝上帝。

他跟在老孟身邊有一段時間了,知道老孟的性格和孟時一樣,古里古怪,無法捉摸。

雖然自個覺得楊衣說的很精彩,但老孟心裡怎麼想的,他是一點猜不到啊。

而且下午在餐廳,孟愈遠和楊衣的交談就不是很愉快的樣子。

如今全場起立為楊衣的發言鼓掌。

老孟一個人坐著,江由真怕他乾點什麼事兒出來。

見他在自己的提醒下起身,江由松了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出到一半,孟愈遠已經叼著煙,自顧自往出口走了。

江由急忙跟了上去。

兩人走出放映廳,孟愈遠把煙點燃,問江由:“你覺得她說得對嗎?”

“對,對吧……”

江由不敢說,其實他壓根沒怎麼看。

下午他看《春江水暖》的時候睡過去了。

這會看《流夏》倒是沒睡覺,但也是腦袋空空。

他對這類片子提不起興趣,還是《西行》好看,不知道白晶晶最後什麼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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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由有點出神。

孟愈遠用力的從肺裡吐出吸進去的由菸葉燃燒,所產生的尼古丁、焦油等物質,邁步往前走。

江由回過神來,亦步亦趨跟著。

孟愈遠舉著煙,放在嘴邊,說,“兩千年初的一天,金城的雙百音樂餐廳,一個朋友從舞臺上向觀眾撲了過去,觀眾也向他撲過去,其他樂手也撲過,大家滾作一團,比音樂還過癮。

我對王鑄幾說,音樂太不過癮了,只有靠撲。

是啊,人們總是撲上去,有時候月兌光了撲,有時候加上嚎叫,發出噪音,把自己變成音樂的一部分。

王鑄幾說,這一切不是彌補了音樂,而是讓音樂成為她本來應該是的那個東西——

一個能讓人往上撲,能讓人嚎叫,會讓人落淚,和既定生活反目成仇的東西。

整個九十年代,人們在大事已經發生,且不再發生的狀態下生活。

電視、音樂,就成為了最低限度的大事。

人們嚎叫著,能量從身體裡橫飛出來,就像一塊塊磚頭,全是直覺,和美學一點關係都沒有。

很多搖滾樂迷給搖滾樂雜誌寫信,和主編對罵,這也和美學一點關係沒有。

那時候,王鑄幾他們喜歡蒙在屋子裡,將cd機的音量開到最大,把整個房間變成音箱,讓噪音把牆壁轟得震動起來才肯罷休。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騎車出去逛。

陽光明媚。

街道寬敞。

人平庸。

世界在我用力的雙腳下變的很有道理的往後退。

垃圾,大樓,地溝油,按摩店小姐,從麵包車上跳下來穿著迷彩服的土成管,亂跑的孩子,各得其所。

街上的一切都像是在拍電影。

有一次,我戴著耳機,騎著腳踏車,和另一輛腳踏車撞上了。

耳機從頭上飛了,一切戛然而止,就像世界突然漏了,和另一個撞上了。

社會就這樣漸漸在停滿汽車的自行車道上延展,既不美麗,也不永恆。”

老孟說話的語調很平緩,一點兒也不快,但江由卻感覺自己什麼都沒聽清。

腦瓜子嗡嗡的。

他不知道老孟是在訴說過往,還是講述道理,亦或是某種純粹的感受。

江由就像觀看了一場充滿各種隱喻,夾帶了創作者無數私貨作品。

這種體驗並不愉快。

老孟講這段話,用了一根煙的時間。

他抽菸很慢,抽一口要停一會再繼續。

一根煙,一半他抽,一半被風吹走。

他將菸頭遞給江由,江由利索的往後跑,把煙按滅在經過的垃圾桶上,再丟進去。

再跑回來的時候,孟愈遠說:“剛剛看的電影會得獎嗎?”

江由很篤定的說:“會。”

又強調:“一定會。”

老孟問:“他會來嗎?”

江由猶豫了下,說:“應該會吧。”

老孟搖頭,說:“不會。”

又強調:“一定不會。”

像個一定要贏的槓精。

江由滴咕說:“說得你有多瞭解他一樣。”

他說完就往旁邊躲。

這次老孟沒有揍他的意思,笑笑說:

“無論是陸端存,陸成康,還是楊衣,樓三,他們對孟時的理解都是錯的。

空巢老人,留守兒童,都不是他關心的事情。

這些是他們關心的。

所謂流夏,只不過是一個夏天在他的迷茫中流逝而已。

他在這個夏天悟到了什麼東西,我不知道。

但我能感受到,夏天過後,他不再關心過去,變的快樂了。

這個夏天在他生命流逝帶來的改變,就像人們撲向音樂,主編和樂迷對罵,兩輛腳踏車相撞,和美學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它真實,粗糙,如同山野裡,一顆從天而降的種子發芽頂破土壤,掀翻石頭,不需要任何灌既,就能野蠻的成長為大樹。

有一天,樹會灑下一片陰涼,吸引種類繁多生物,最終形成一個生態鏈。”

江由在老孟平靜的敘述中,莫名想起了自己在嗶站被孟時拉黑的賬號。

孟時能不能在山野裡成長為一棵大樹,江由不知道。

但這貨真實,粗糙又野蠻,那是真實不虛。

老孟說:“我不知道《流夏》最初是什麼樣子,不知道他最初想要的《流夏》是什麼樣子,但現在這個被打上烙印的東西,不會是它原本的模樣。”

他問:“我來西寧,希望他來也西寧,但他不會,至少這次不會,因為這不是他想要的。”

“啊對對對。”

說不過他的江由選擇擺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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