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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掌中佛國!”

恢弘的金光在天空中蔓延,佛光普照,十方皆明,照亮了上古戰場,將此地的陰晦煞氣一掃而空,眾多羅漢與古佛身影若隱若現,更有萬千信眾所凝成的念力,在其中化作一道道身影,演化一方國度。

這是極為驚人的氣象,可是與佛國相對的,卻是一株撐天立地的扶桑神木,其神木之冠上,更是隱約可見十隻金烏神鳥,姿態各異,釋放熾熱的無量光輝。

這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巔峰對決,哪怕對決的雙方都還沒有成長起來,仍舊處於極為年輕的姿態,可是他們所展現,所擁有的一切,也已經讓修行有成的老一輩感到驚歎,羨慕,乃至落寂。

因此,僧人與半妖還沒有進行第一次交手,就已經有人族大能者開始施法,將眼前所見,全部攝下,準備帶回去,留給門中後輩弟子學習觀摩。

“如是我聞……”

佛光掃蕩,橫掃天上地下,那一處若隱若現的佛國開始真實顯化,欲將那一株撐天扶桑納入其中,化作佛國的一部分。

呱!

一道奇異的啼鳴聲響起,一輪煌煌大日自扶桑神木上升起,至剛至陽的金烏之力,與佛光觸碰,而後,這一處佛國開始燃燒,便是那些面露慈悲之意的古佛也被點燃,一些羅漢之影更是被焚滅。

“阿彌陀佛!”

能夠福澤天地萬物,同樣也能夠將一切化作灰盡的金烏真火在空玄僧人的身上燃起,只是這被諸多佛陀,菩薩,羅漢,沙彌,比丘尼環繞的僧人面色無悲無喜,一手託於胸前,一手轉動佛珠,口中唸誦佛經,便是身上的僧袍都沒有被點燃。

“大師好手段!”

看到受太陽真火焚燒而無動於衷的僧人,羲口中稱讚,可是其手卻在結法印,只見扶桑神木所駐紮的汪洋之上,巨浪滔天,無量海水洶湧,將前方那一處淨土佛國淹沒。

“小僧只是與殿下論法!”

空選俊俏的面龐上露出無奈之色,雖然聽從師傅的命令前來此地,但是他並不想動手,他只是喜歡靜靜地呆在寺廟中的藏經閣中,參悟佛法,無人打擾。

可惜,僅僅只是如此簡單的需求,都無法得到滿足,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到他頭上的佛子身份,令他必須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我們這不就是在論法?大師,難道是想與我辯論神通高低?佛門擅辯,即便是我在湯谷,也有所耳聞。”

羲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這一剎那間便是,那只在他的頭頂上釋放無窮的光與熱的金烏都顯得暗澹了一些,他所立身的法域中,也唯有那一笑最為耀眼。

“我自幼時起,便不擅長與他人爭論,此乃我的短處,如何能與大師爭雄?”

“善哉!”

年輕僧人嘆息一聲,不再言語,手中的佛珠不知何時已然消失,雙手合十,豎於胸前,周身之上,金光洶湧,那看似纖細的身軀再次顯現之時,已經化作丈六之巨。

“丈六金身!”

羲的眼中射出兩道神虹,臉上露出的笑容越發燦爛,身後的扶桑神木飛出第二只金烏,金色羽翼扇動,而後撲到他的身上。

原本只是髮色與童孔有些異常的羲,身上頓時生出了極為劇烈的變化,一雙羽翼自他的背後撕裂衣衫,爆體而出,寬闊的金翼生長。

而他那俊美到難以辨認雌雄的頭顱,也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形,那柔順的金色長髮化作一根根好似神金鑄造而成的翎羽,折射烏金光澤的鳥喙自嘴巴延伸。

只見其烏首人身,背生雙翼,手執神矛,金色神光在其身上編製成一副黃金甲,威嚴神武,僅僅只是逸散出來的一縷神輝,都足以扭曲光線。

“施主,小僧不擅長廝殺呀!”

看到直接展現法身,好似神靈降世,手持神矛撲殺過來的羲,空玄僧人的面容隱隱有些苦澀,他無奈地取一根降魔杵,雙手握持,揮舞著。

鐺!

一道振聾發聵,讓聞者心神幾欲崩裂的碰撞聲響起,無量光明從其中迸發,毀滅性的氣機橫掃四方,扶桑神木,枝葉蕭瑟,無量佛國,沉寂片刻。

這是一場足以驚世的天驕之戰,交戰的兩位年輕生靈,都展現出了他們當前境界所不應該有的力量,令諸多在一側觀戰的大修士難以平靜,不時露出震撼之色。

只是因為,這位出自金烏族的半妖,還有那來自大慈恩寺的佛子所使用的手段,有相當一部分超出某些大修士的理解,因此這些大修士動用術法所攝下的影像中,難免會出現大片光影,什麼都看不見。

“這也太湖了吧,什麼都沒有啊,這還讓我看什麼?”

風秉文看著面前只剩下一片金光的影幕,嫌棄的神念透過旃蒙法印傳遞遠在太上道山門中的師傅。

“關鍵時刻,什麼都看不見,這還給我送過來做什麼。”

“知足吧,有得看就不錯了,你提前準備一下吧,大慈恩寺的那位佛子,棋差半招,已經落敗了。”

趙君仙的神念中隱隱透露出擔憂。

金烏族這一次突然派出了使節團,拜訪人族道門玄宗,出乎了人族許多大能者的意料,完全弄不明白他們想幹些什麼,是想試探人族虛實?還是其他的什麼?

但是作為玄清仙君的子嗣,知道更多隱秘的趙君仙可以說對此事的前因有大概的猜測,那半妖十有八九就是衝他的弟子來的。

來自被妖魔共尊為皇的金烏一族的試探,其中別說什麼善意了,沒有惡意就不錯了,作為師傅,自然是不想自己的弟子過早地參與到這樣的族群之爭中,哪怕只是小小的試探,也不是他的弟子可以承受的,甚至也不是他可以承擔得起的。

天才在沒有將自身的潛力完全挖掘兌現,變成強者前,永遠只是天才,而死掉的天才,其屍骸腐朽之後的泥塵,與滋養萬物草木的泥塵沒有分毫差別。

“這小和尚挺生勐的,沒想到居然還沒幹贏那只鳥人!”

風秉文看著眼前投射的畫面中,一尊隱約可以看出俊秀五官的金色巨人正與一位背生金翼的鳥人激烈廝殺,其餘波掃過,飛沙走石,遍地狼藉,山嶽摧折。

“他已經練出了掌中佛國,而且已經修成了神足通,可惜,這大慈恩寺的和尚實戰經驗太少了,處處留手,反倒是處處受到掣肘,他的金身就是練得再好,又能扛住多少金烏真火?”

“確實。”

風秉文非常認同自己師傅的看法,那小和尚的實力當真不錯,可惜,估計是在廟裡宅得太久了,壓根就沒有什麼經驗,即便是練出了驚世神通,也無法熟練施展。

若是那和尚有足夠斬妖除魔的經驗,此戰的勝負還猶未可知呢,畢竟佛門六通之一,再加上赫赫有名的掌中佛國,這兩樣的,足夠讓他跨境而戰,並且勝之。

“你有多少把握?”

趙君仙突然開口問道,人族赫赫有名的道宗佛寺培養出來的道子,佛子一位接一位的落敗,這對於人族各方面的打擊,是不言而喻的。

落敗就是落敗,找再多的藉口也是沒用的,不論對方有何等顯赫的出身,又有什麼頂級的血脈與至高的神通,但這些都不是失敗的藉口。

“不知道,如果只是你給我看的這些,我大概有八成吧!”

風秉文自然知道自己這位師傅在擔憂什麼,他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後給予了保守的回應,實際他想回九成八,但是又怕師傅覺得他太囂張了。

“這些應當不是那只人妖的全部手段,你若與他一戰,勝負應當在五五之數。”

“師傅,人家是半妖!”

風秉文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他自然能夠察覺到自己師傅對那些效忠於妖魔的混血半妖的厭惡與反感。

“人與妖生下的混血雜種,我稱他人妖,有錯嗎?”

趙君仙振振有詞,他知道,人族九洲中,生活不少人族跨越種族的愛情結晶,可那些半妖即便身體中流淌著異類的血統,他們到底還是心向人族。

但是那些生活在九洲外,被妖魔奴役的人族,其中有一部分群體,獲得了妖魔賜予的力量,為他們服務的人奴,這些人,他是打心底裡厭惡且憎恨的。

“沒有。”

“好好備戰吧,若是那只人妖真的一路打過來,到時候,就只能由你去迎戰了。”

趙君仙的聲音中透露著一股無奈,如果可以,他不想讓自己的弟子承擔這樣的重任,這太早了,這樣的年紀,只在山門中安靜修行便好了。

可惜,那金烏一族實在是太狠了,居然派出了一名修為只在蛻凡境的混血半妖,如此身份,不論是輸贏,金烏一族都進退自如。

如果這半妖橫掃了人族年輕一代,那足以證明金烏一族的血統何等強悍。

可即便是這半妖在挑戰人族年輕一代的過程中落敗,甚至不幸戰死了,金烏一族也可以說,是因為他的血脈不純,所以無法與人族最優秀的天驕爭鋒。

“我知道了!”

風秉文的神識掃視了一下自己的丹田氣海,而他的周身經脈之中,出現了浩蕩奔湧的仙靈氣以外,還有勢若龍蟒的血氣在血管中奔湧。

“也無需太過擔憂,人族九洲廣袤無垠,其中洞天福地之數,便是我父親,也難以盡數知曉,那只雜毛半妖惹出了這般大的動靜,一些隱世的門派說不得也會出世,到時候,不用你出手,他說不定也會伏誅!”

“……我沒有擔憂。”

聽到自己師傅傳遞過來的神念,風秉文默默地回應道。

說實話,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此刻在某種程度上代表的是太上道的門面,他說不定已經動身去堵那只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矇頭打一頓再說。

風秉文的神念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趙君仙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關於此事,風秉文也是有所耳聞,他這位師傅,在晉升人仙不久,憑藉自己的努力,極為順利地獲得了門中一處福地的執掌權。

因此他師傅這段時間都極為繁忙,因為要忙著將剛剛入手的福地整理好,要打理好其中的一應產出。

“嘖!”

風秉文感嘆了一聲,又繼續修行,不過這樣的平靜沒有持續多久,沒過幾日,又有一則訊息傳來。

來自淨土寺,一位修成了神目通的佛子,同樣慘敗於那半妖之手,其法體甚至被燒成了一截焦炭,如果不是一位隨行的老僧及時出手,甚至會被當場火化。

道佛兩宗合計,已有五場敗績,這般大事情,在初時還能遮掩一下,隨著一場又一場的鬥法展開,訊息已經無法遮掩,人族九洲之中,輿情洶湧。

因為實在是太丟臉了,一名僅僅只是擁有著金烏族一半血統的半妖在抵達人族後,五戰五勝,居然有了橫掃人族年輕一代之勢,因此一股聲音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太上道!

作為人族第一大宗,即便是佛門也承認的地位,即便是太上道從始至終都未曾有人在外露面,人族九洲修行界的聲音還是不可避免地提及太上道。

在大多數修士對人族當今年輕一代感到失望的同時,他們不可避免的將希望寄託在了人族第一道宗的身上,因為這是在上古時期,人族危難之時,力挽狂瀾的道宗。

他們期待著太上道中的年輕一代,也能有一人如上古時那位太上道祖師一樣,力挽狂瀾,扭轉乾坤,掃盡陰霾。

不過,就在這股聲音成為人族九洲修行界的主流,甚至愈演愈烈,以至於呆在下溪村中的風秉文都開始計劃自己出山時間,準備扶大廈將傾時,一則訊息開始瘋傳。

來自金烏一族,連敗三名道子,兩位佛子的羲敗了,被一位人族少年彎弓,連射九箭,破去異象,法體盡碎,僅差一線,便魂喪南贍洲。

這是一則極具轟動性的訊息,凡是得到此訊息的修士都沸騰了,因為這樣的戰績太過令人矚目,這僅僅只是些許描述,便讓人情不自禁的聯想到,上古一則極為著名的弒神之戰。

許多有門路的修士都在打聽那位擊敗了混血金烏的少年名諱與來歷,不過絕大多數的修士都沒有收穫。

因為那少年實在是太神秘了,他突兀的出現,以雷霆之勢擊敗了那名羲後,便又迅速消失了,一些想要追查其蹤跡的大修士,甚至都迷迷湖湖的失去了一段記憶,此中詳情,讓知情之人細思極恐。

“師傅,你知道那少年是什麼來歷嗎?”

風秉文的心緒略微有些複雜地坐在一處清澈小溪之畔,向自己的師傅詢問。其他的修士可能不知道,但是以他師傅的身份沒理由不清楚。

許多普通修士求而不得,甚至費盡心機,折了性命都難以得到的訊息秘聞,在修行界的上層中,反倒是公開的秘密。

“上古神人彎弓射落九日的傳說,沒有聽說過嗎?”

趙君仙的神念聽起來很是輕鬆,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在他限於境界無法出手的情況下,對於自己的弟子,他很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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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是聽說過,不過相隔時間如此久遠,這兩者之間,難道還有什麼關係嗎?”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還真有關係?”

風秉文有些驚異。

“你不會以為,這樣的勐人,就連自己的血脈都無法留下來吧?”

趙君軒倒是無法理解自己的弟子,為什麼會奇怪這種事情。

“上古時期,民風彪悍,能夠射落九日的神人,你猜一猜會受到多少女孩的歡迎?”

“猜不到!”

“其實我也不知道,因為古籍上沒有記載這事,不過想一想也就知道了,沒有人會拒絕能夠射落太陽的人,哪怕是男人也一樣。”

“……”

風秉文無語凝噎,片刻後他不得不開口詢問,

“所以,那個差點將羲給殺了的少年就是那位上古神人的後裔?”

“對。”

“那現在沒我什麼事了?”

“嗯!你歇著吧!”

“嘖!”

風秉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而此時,趙君仙又一次私自斷掉了與他的交流,不再給予任何回應。

他收起法印,從溪石上坐起,伸了伸懶腰,略帶水氣的柔和山風自遠方吹來,朗朗書聲從不遠處的私塾中隨風而至,令人心神愉悅,心曠神怡。

“嗯!?”

風秉文看向身前不足三丈之處,那裡正有一位身材健碩的少年,其雙眼明亮如晨星,身上穿著獸皮柔制而成的衣服,其背後揹負一把長弓。

看著這名少年,就彷佛看到了一片充斥著原始氣機的無垠蠻荒。這樣獨特的氣質,即便只是初見,也讓風秉文與他剛剛才得到的訊息聯絡在一起。

“羿?”

風秉文與少年對視,沉默片刻,嘗試性地問出一字。

“嗯。”

少年點點頭,

“那只半妖金烏來我們這裡,連勝了五場,而我只是贏了一場,這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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