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黑幕重重
武關城頭泛著點點火光，巡邏的士卒和往日比起來並無不同，夜風拍打在他們的臉上格外刺骨。
塵嶽一身戰甲，獨立於城頭之上，遙望遠處。
那亮著一團團火光匯聚成火龍的地方就是燕軍的攻城大營，離武關是那麼的近。
城牆四處還有破破爛爛散落一地的石塊，這些都是燕軍攻城留下的痕跡。
在某些碎石附近還有一攤攤怎麼也洗刷不掉的血跡，足以見得攻城戰的慘烈。
這座武關在三年的時間裡已經飽經風霜，無數邊軍將士來來往往，前赴後繼的將一腔熱血傾灑在了這裡。
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打完這場仗，只知道身為邊關人，必須為了邊關而戰！
塵嶽身後，眾多武將一字排開，從薛天、薛猛到錢子默、肖尚文，無一不是涼軍悍將。
武關城內的校場、街道上已經站滿了人影，寒光閃閃的長柔彎刀、蓄勢待發的強弓硬弩，還有無數即將奔赴沙場的邊關悍卒。
別看表面上安靜如常，實際上從十天前開始武關就進入了戒嚴狀態，各軍士卒只能進不能出。
任何人，都別想將城內的訊息給傳出去。
塵嶽目光平靜，喃喃道：
“都準備好了嗎？”
薛天恭恭敬敬的答道：“大軍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城作戰。”
“那就等著火起吧~”
別看塵嶽的神情輕鬆，其實心頭也一直繃著一根筋。
集結涼州朔州十萬兵馬，和燕軍二十萬精銳硬碰硬，誰勝誰負真的說不準。
能不能殺掉慕雲蒼瀾那是其次，最起碼，涼軍要打垮申屠龍伏所率的野戰主力，只要申屠龍伏一敗，燕軍就再也無力攻城。
如果戰事往最好的方向發展，這一仗之後，燕軍就得退兵了。
武關城內靜悄悄一片，關外的燕軍大營同樣沒有半點雜亂之聲。
可就在這片安靜之下，有洶洶的殺意正在湧動。
和碩巴扈的帥帳裡，在深夜時分悄然多出了七八名壯碩的身影。
這些人的服飾都穿戴一致，一看就知道是和碩一族中的親信武將。
前些天剛挨了軍棍的和碩巴扈臉色還有些許蒼白，但老人的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殺意。
這些武將已經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事，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就得誇一下和碩巴扈對族內的掌控能力了，掉腦袋的事，這些武將也義無反顧的追隨他。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和碩一族已經走到了絕路。
一旁的和碩烈冷聲道：
“諸位，各自的任務都明白了嗎？”
作業主導者，和碩烈是最先對燕戎生出反心的。
“明白！”
眾人齊齊應喝，神情肅穆。
這次和碩一族可以說是人手盡出，行動一開始，將由和碩烈帶人偷襲燕軍駐紮的營地，先打掉申屠龍伏安插在前軍的耳目。
然後另一部分人馬悄悄潛入各部落駐地，大肆放火製造混亂，讓整座大營都亂起來。
最後嘛，自然是涼軍出動，和他們一起聯手進攻申屠龍伏的中軍。
只要能砍了申屠龍伏，那這場大戰就贏定了。
和碩巴扈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烈兒，那幾封信你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大戰一開始，你就派人送到那些部落首領、主將的手裡。
告訴他們，想幹的跟著咱們一起幹，事成之後好處少不了他們。
不想幹的，就老老實實待在營地裡，別輕舉妄動！”
“諾！”
所謂的密信是和碩巴扈寫了勸降各部落的，和碩一族算是兵強馬壯的那一批，所以和碩巴扈在各部落首領裡面還是有一定威望的。
和碩巴扈不指望他們能和和碩一族一起造反，但只要那些人不動，和碩一族就能輕而易舉的控制前營。
“是生是死，都看今夜了。”
和碩巴扈看向自己的族人，輕輕一揮手：
“行動！”
……
軍營門口，幾名持槍步卒慢悠悠的在這晃盪著，目光偶爾會掃過四周的黑暗。
不過這裡處於營地中央，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和那些被凍得鼻青臉腫的炮灰不同，這些出自燕戎本族的士卒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不能說溫暖吧，但肯定沒凍到手腳僵硬的地步。
確實，在燕軍這些大頭兵裡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這座軍營地處前營的正中央，位置很特殊，因為這裡面駐紮的全是燕戎本族士兵，和各部落的駐地涇渭分明。
換句話說，這裡面駐紮都是白天攻城大軍身後的督戰隊。
他們的任務從來都不是攻城，而是拿著刀去砍那些不聽軍令的己方士卒。
“呼，這天氣真夠冷的。”
一名瘦臉軍漢不停的搓動著雙手：
“今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麼個大冷天還攻城，往年不是應該停下來了嗎？”
“今時不同往日了。”
身邊一人答話道：“前線戰事越發吃緊，現在是申屠元帥掌兵了，看這個攻城的架勢，我估計明年開春，武關就破了。”
“還是申屠元帥厲害啊。”
另一人豎起了大拇指道：“就是比那兩位皇子打得好。趕緊打完吧，老子出來兩年了，都快忘了家裡婆娘長什麼樣了。”
“閉嘴，不要命了！”
領頭的伍長怒目圓睜道：“這些事也是咱們能說的？想死別帶著老子！”
幾人脖子同時一縮，有些後怕的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眼。
堂堂太子皇子，豈是這些小卒子能討論的。
這幾個傢伙倒是沒發現有人偷聽，但是不遠處的夜色中有一連串的火把正在朝營門口移動，隱隱約約還有腳步聲傳來。
“咦，那些是什麼人？”
“好像是和碩一族的。”
“大晚上的，他們來幹嘛？”
“不懂，這麼晚不睡覺，在這招魂呢~”
幾人正說著，約莫二十人左右的隊伍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領頭的那人赫然便是和碩一族的少族長和碩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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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的伍長腳步一側，擋在了營門口，冷聲道：
“少族長，不知半夜來此，所為何事？”
這伍長冷這個臉，語氣不善，和碩烈這個少族長的身份在他眼裡可沒半點威懾力。
放在以前他還會給點面子，但自從前些日子和碩巴扈挨了一頓軍棍之後他們就不怎麼尊重和碩部了。
得罪了申屠元帥，你們以後還想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