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趕緊阻止冰川融化啊！”李德超跳起來說道。
“溫室效應加上厄爾尼諾的降臨，北極冰川融化已是大勢所趨，不可阻擋。”謝程鑫苦笑了兩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爸是中國首富，他有錢，我讓他在北極人工造雪！”李德超瞪著眼說道。
“當初你喜歡北極的純潔，為了保護北極加入我們，違背了你爸爸的意願。你們兩斷絕關系已經近四年了，你覺得你還低得下頭回去嗎？”張宇搖了搖頭。
“為了人類，我願意低頭！我不會像你們那樣只會嘆息，我做不到！”李德超咬著嘴唇，攥緊了拳頭，一字一字的說道。
一隻手無聲的搭到了李德超的肩膀上，他轉頭望去，是垂下眼簾的謝程鑫。
“我們都知道你有冰雪般心靈，你放棄優渥的生活甘受嚴寒之苦，你用四年的堅守讓我們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富二代。”
“可是，即使耗盡你家的全部家產，也不過讓人類多苟延殘喘兩年，治標不治本，根本無濟於事。你的感性是人類最美的地方，恰恰也是最錯誤的地方。”
“溫室效應是人類犯下的過錯，需要人類共同去承擔，而不是僅靠我們幾人。我們要做的是保護北極生態的同時監測冰層樣品，盡我們最大的能力驚醒社會。”深邃的眼眸中雪霧彌矇，潔白的雪花在黑白的地上翻滾著，湧向遠方的天際。
“時間到了，該出發了，天黑之前到達考察站。明日起，七天一個週期，定期圍繞北極島進行冰層樣品檢查。”張宇抬起手，望著手錶說道。
張宇轉身，走入茫茫的霧雪寒風之中，顧悠然也緊隨其後。
“謝謝！”李德超望著跟上顧悠然的謝程鑫說道。
風雪中謝程鑫的聲音融入四野，夾雜著狂風的嗚咽聲，斷斷續續。
“不用謝……以後……悠然……謝謝……”
李德超愣在了原地，懷疑自己聽錯了，又不敢上去追問。畢竟，現在兩人的關係很微妙，他可不敢觸黴頭。
他們之間到底怎麼了？未到北極之前，兩人還卿卿我我，視若無人。到這之後，謝程鑫更沉默了，而顧悠然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
顧悠然劈腿了？和張宇搞一塊去了？被謝程鑫發現了？不應該啊……
李德超搖頭晃腦，實在想不通。等再抬頭，發現三人早已走遠，嚇得他趕緊追了上去。
蒼茫的冰雪天地之中，除了淺淺的足跡慢慢被雪塵所掩蓋，死寂的孤島上再無半點生氣。
自空氣汙染
物隨著雪降至北極，將北極裝扮成了燒煤炭的黑老頭，這油膩的荒蕪之地遍佈變異的生物、油汙與白色汙染，再也不復二十一世紀初的那般純潔，逐漸的，人們也失去了對探索北極的熱情。
這座孤島，也終於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浮出水面的冰川仰著頭，凝望著絢麗的極光與浩瀚的星空，在起伏的海水中漸漸沉入海底，等待它的命運與歸宿。
像垂暮的老人望著夕陽西下，躺在冰冷的椅上，一點點合上疲倦的眼皮。
……
北極考察站——華中楊站，下午五點半。
暖意溜入指尖，沿著四肢筋骸湧遍全身，舒散了緊繃發脹的肌肉。
倦意襲來，擊潰了四人最後的心底防線，誰也沒有說話，賴在地上一點點調整呼吸。
良久的寂靜，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一切。
“呼嚕嚕……”李德超叉開了雙腿，背靠著牆低垂下了腦袋，隨著胸膛的起伏有規律的呼吸著，像踩著點的鼓子聲，有條不絮。
“……”
“我去洗個澡。”張宇雙手撐著地面，艱難的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謝程鑫的肩膀，眼眸中含著意味深長的笑意，走進了浴室之中。
被張宇攪動的風在死寂之中漸漸凝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不願散開，門外寒風似猛獸哀嚎不絕，沉重如水漫上了謝程鑫的胸口。
“謝程鑫，我需要一個理由。”顧悠然雙手糾纏在一起，出神的盯著少年的眼睛緩緩道。
他躲開了她的目光。
謝程鑫拉開揹包的拉鍊，拿出了青色的蘋果，站起來有些慌亂的逃入了狹窄的拐角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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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在拐角的陰影下，背影越發羸弱，他回頭挑著眉頭厲聲道：“胸太平，這個理由夠不夠？”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順著粉頰墜入地面。
謝程鑫握著青蘋果的手指微微顫抖，末了，垂下眼簾，轉身步入洗手間。
光線漸漸昏暗，淚眼朦朧中少年的背影絕情而冷酷。
“混蛋。”她輕輕哭道，只是這兩個字壓得極輕極輕。
“譁啦啦！”水沫飛濺，謝程鑫用雙手捧起清水，猛的拍到了自己臉上。
水珠一滴滴的滾落，他抬起幽暗的眼眸望著鏡中的自己，溼漉漉的黑髮下眼珠早已通紅。
“呃啊！”重重的一拳砸到了牆壁上，他咬著牙齒，泛白的嘴唇止不住的抖動。
他扯開胸口的衣服，露出胸膛，白皙的肌膚下淡藍色的血管
突突的跳動，格外妖異。
他頹廢的賴到了地上，將頭埋在雙膝之間，獨自苦笑。
……
洗好青蘋果，他走出了洗手間，咬了一口來到客廳內。
“嗚~”寒風裹挾著冰晶擠入了室內，在接觸熱氣的瞬間化作白色的水霧，上下紛飛。
脆弱的門繞著門軸被甩來甩去，門外蒼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一深一淺的凌亂足跡綿延向遠方，淹沒在漫天的塵雪之中。
門口，李德超的頭上一片雪白，他仍低著頭保持原來的姿勢。
謝程鑫放下了手中的青蘋果，發現顧悠然早已不見了蹤影。
“醒醒！”謝程鑫雙手扶住李德超的肩膀，劇烈的搖晃。
“嗯？”李德超眯著的雙眼開出了一條縫，慵懶的望了一眼謝程鑫。
謝程鑫紅著眼睛吼道：“顧悠然呢？”
“哪個顧悠然？”李德超抬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漫不經心的問道。
“砰！”謝程鑫一拳揍到了李德超的小腹上，慌亂的沿著深淺不一的足跡追了出去。
“呃呃！”李德超猛然睜大了雙眼，捂著肚子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沒有開始破口大罵，卻發現謝程鑫的背影如落荒而逃的敗狗，格外淒涼。
他發覺出了異常，趕忙追了出去。
漫天的黑雪交織在一起，籠罩著愈來愈暗的天空。
雪地上的足跡越來越淺，謝程鑫瘋了似的奔跑。他的眉毛上覆蓋著厚厚的霜雪，冰冷的空氣湧入鼻腔，搜刮走了體內僅存的溫暖。
“咚！”四肢上傳來的虛弱感讓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一個踉蹌，便摔倒在了堅硬的冰層之上。
雙手死死的挖入了寒冰之中，滲出絲絲天藍色的血液。
他的胸膛內傳來怒吼之聲，穿過咽喉，溢位齒唇。
他伸手拍去了臉上的雪，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沿著足跡抬起痠痛的雙腿。
狂風嗚咽不止，他伏下身子在雪地之中匍匐前進。背後考察站早已化作一片飛雪融入了蒼茫的雪天一線之中。
紅腫的雙手早已不能彎曲五指，謝程鑫睜著眼睛不願合上，唯恐錯過那越來越輕的足跡。
寒風灌入眼眶之中，如針扎在眼球上，刺痛著神經中樞和大腦皮層。
風雪之中，一道渺小嬌弱的身影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他抱住了她，任風雪刮到自己的皮膚上。
天地之間，再無其它顏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