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單十四的話,黎非雲,哦不,是單智塵的臉上頃刻就充滿了無以復加的驚愕:“你是誰?”
看著黎非雲的反應,單十四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單十四眼眸中泛著晶瑩的淚光,頭也微微下垂,臉上的悲傷清晰無比。
那一世,大概在單十四八千歲。
那時候,天界的人跟地界的人正為了人間的管理權而糾紛不斷。
因此,作為地脈直達地府,雲峰直插雲霄,直接貫通了三界的四仙山的夜晚也更是是難以平靜。
時常有著冤魂野鬼趁著混亂跑出了地府,或是天牢裡十惡不赦的罪仙,經常藉著四仙山這個捷徑來到人間。
那天晚上,天色一片灰濛濛的,烏雲密佈,時不時就會有一道閃電插在那些黑黑的雲中,霎時間,整個天空大亮,卻更加顯得猙獰。
單十四獨自孤零零地走在樹木叢林間,今天早上,孃親不見了。
自己一個人哭鬧了好久,眼睛都腫了,喉嚨也啞了,連定時的給族長請安也忘記了。
族長將自己帶過去問話的時候,自己不但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反而一直不停地哭哭啼啼,族長恨鐵不成鋼,一拂袖,將自己趕出了狐仙境,並惡狠狠地說:
“什麼時候學會了收起你的軟弱,什麼時候再回來!”
自己當時正在怨怪孃親的不辭而別,聽了這話,也顧不得什麼尊敬與祖訓了,惡狠狠地瞪了族長一眼,便消失在了狐仙境。
身後的族長氣得夠嗆,揮手間,狐仙境便下了一道結界,單十四是絕對進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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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趕出來的單十四一邊哭一邊跌跌撞撞地亂闖,現在,已經是迷失了方向。
看著天空中的幾道閃電,心裡也開始慌亂了起來。
不過想到自己已經有八千年的修為,況且一向是勤勉努力,又是萬中無一的火狐,也就有恃無恐了。
驀地,西南方的樹林裡狂風大作,閃動著幽綠幽綠的光,時明時暗。
單十四好奇,靜悄悄地走了過去,看見了讓她一輩子難以忘懷的場面:
一隻鴉青色的小狐狸躺在地上,嘴角的血液順著皮毛流到了地上,儘管眼裡積滿了淚水,但眼神全都是憤恨與悲傷。
它的一隻後腿已經斷了,那後半截斷腿正卡在了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看樣子,是被人生生斬斷的。
在它的旁邊,是另一只墨黑色皮毛的狐狸,不過那只狐狸,已然氣絕,面色猙獰,看得出死亡那一刻的痛苦。
四個小鬼蓬頭垢面,面色慘白,每人手裡都拿著一把青光閃閃的彎刀,眼神渙散。
突然,一個小鬼用彎刀刀尖抵住那死狐狸的兩眼間,用力把刀抵進那狐狸的腦間,向下一劃,狐狸身上便出現了長長的一個血痕。
另一個小鬼將兩隻手放到那血痕上,將手用力擠了進去,猛地用力,那只狐狸便被硬生生地撕開了腹部,頓時血肉橫飛。
幾個小鬼,立即抓著狐狸的內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臉上沾滿了那狐狸肚子裡的血。
吃完後,第三個小鬼將狐狸掛在樹上,第四個小鬼立即生起了火焰,變出一個大大的裝滿水的鐵盆,不一會兒,便燒開了一大盆水。
第三個小鬼接過那一大盆水,朝著狐狸身上一潑,嘶啦嘩啦間,那狐狸的眼珠都被燙了下來。
第二個小鬼走上前去,剝下了狐狸的皮。
又合力擊碎了狐狸的天靈蓋,一枚鴉青色的內丹瞬間飛了出來,四個小鬼一起做功,終於控制下了那枚急躁的內丹。
第一個小鬼將狐皮平鋪在手上,內丹放在狐皮上,顫顫巍巍地走向一顆槐樹下。
突然一道閃電,單十四這才看到那槐樹下的人。
那是個妖媚的女人,一身鮮紅色的長袍,像是鮮血染就,烏黑的嘴唇,有著如玻璃一樣透明,卻血紅的眼睛。
“哈哈哈哈,沒想到今日我運氣竟然是這樣的好,剛剛逃出了地府,轉眼又遇上了墨狐,吞下這枚內丹,我又可以增長五千年的功力了!”
說要,那女人急不可耐地吞下了內丹,只是一瞬間,女人的身旁便凝聚著濃郁的黑氣,眉間隱隱出現了一個印記。
趁著這時,單十四右手一翻,掌中出現了一隻金燦燦的壎。
單十四拿起那只壎,吹了起來,一陣美妙的曲聲悠遠傳響。
那女人聞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朝著單十四這邊看了一眼,單十四連忙附身在旁邊的槐樹上,那女人什麼也沒看到,霎那間便消失在了這片樹林。
單十四急急忙忙飛過去,帶走了那只倖存的鴉青色小狐狸和那半截的斷腿,只留下了四個小鬼茫然地站在原地。
因為那四隻小鬼從未聽過這尋仙壎的曲聲,尋仙壎一響,天界必會派人來這壎聲初響之地。
而這尋仙壎,是孃親走了後唯一留下的東西。
單十四帶著那只小狐狸一直飛了好遠好遠,到了南海的邊界,確定身後無人,才將這小狐狸放了下來。
單十四變出一把匕首,劃破自己的手心,拿著那半截斷腿,將血滴在腿斷處,吐出自己的內丹,一把塞進了小狐狸的口中,閉上眼睛,手中畫著奇怪的符畫,口中振振有詞。
突然,單十四睜開了眼睛,拿著那半截腿放在小狐狸斷腿處,大喊一聲:
“接!”
那半截腿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己接在了一起。
但是反觀小狐狸,已經痛得面紅耳漲,那感覺就像是在傷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鹽,又澆了許多白酒,單十四開口道:
“一定要忍住,現在不能昏厥,昏了你這腿就沒救了。”
那小狐狸臉上雖然痛哭難耐,眼裡卻盡是堅定,我要腿!我要腿!我要報仇!
半個時辰後,小狐狸的腿終於完好地接在了一起,小狐狸已經是大汗淋漓。
單十四一把拍向小狐狸的後背,小狐狸嘴巴一開,單十四的內丹就飛了出來。
單十四抓住那顆內丹,放在額頭,頓時,內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你叫什麼名字?”看著小狐狸那雙仇恨的眼睛和怔愣,單十四不忍道。
“單智塵。”
“你也是單家的?”
“嗯。”
看見小狐狸並不怎麼願意搭理自己,想著可能是劫後餘生餘驚未定,想著自己也被趕了出來,這單智塵看著也比自己小個幾千歲,單十四便帶著他住到了南海附近的一座山上。
剛開始,單智塵也不怎麼願意搭理自己,只是不停地修煉修煉,單十四便每天耐心地陪著他說話散步吃飯。
五百年後,單智塵也漸漸的開朗了起來,有時候還會去山上摘下幾朵紅梅,趁著單十四不在家,悄悄地插在花瓶裡。
不知不覺,兩人在山上一起生活了兩千年,單智塵也從一個孩子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
又是一千年後,這時已經確定,人間的管理權歸天界所有,四仙山也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只是大家都知道,這寧靜的來之不易。
單十四便帶著單智塵回到了四仙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