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天色變化，也就意味著很難憑藉亮度來分辨大致時間。外界永遠是灰濛濛的，死氣沉沉。
睡夢中，口乾舌燥的王耀側躺著，半睜眼伸手摸索到茶桌上想拿水杯。握住把手時，沒有觸感傳來讓他怔了一怔，隨即才想起自己已經沒了四根手指。
王耀掙扎著坐起，低頭看了眼被木板固定的右手，只好苦笑著重新伸出只剩大拇指的左手，用大拇指勾住水杯握把，艱難半捧起來飲用。同時用餘光去瞟時間。
15:07
王耀恍然，居然睡了半天。
咣。
水杯與茶桌碰撞，發出輕響。王耀下意識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阿蕾莎蓋著被子，仍保持背對自己的姿勢。似乎自昨晚就沒動過。
移開視線，王耀扶著額頭，怔怔望向對面牆壁。
這一覺實在難熬，中途醒了數次，夢做得斷斷續續，莫名其妙。還發起了高燒，好在來得快退的也快。
王耀再次偏過頭看床上，卻不知阿蕾莎什麼時候已經翻過身來，暗淡大眼睛看著自己。
“你沒睡嗎？”遲疑片刻，王耀問道。因為他看到阿蕾莎不像剛起來的模樣。
“我不需要睡覺。”阿蕾莎冰冷的童音破壞了這短暫的溫馨氣氛。
“那你就這麼躺了……好吧……”王耀站起，腳下一軟，又險些坐回到沙發上。步伐輕飄的繞過茶桌，來到衛生間。
拿出小王耀，醬油般的水柱準確落進馬桶，起初色濃，逐漸的，顏色愈來愈淡，直到變成深黃色。不出意外，過補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開啟水龍頭，冰冷清澈的水流湧出。王耀單手捧起水，撫在臉上。
冰涼讓他混亂的思緒略有清醒，他擰掉水龍頭，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眼中帶著血絲，神色疲憊。因為剛醒皮膚顯得有些蒼白。他扒開衣領，去看曾被克萊斯主教開槍擊傷的位置，那裡已經恢復完全，沒有半點傷痕。
王耀沒擦臉就徑直走出衛生間。看著滿桌的狼藉，吃剩的盒飯，塑料袋，空藥盒，用過的血汙繃帶。輕嘆一聲，彎腰用僅剩大拇指的左手笨拙的收拾起來。
“阿蕾莎，商量個事行嗎。”收拾完茶桌，將垃圾袋放在門口。王耀坐回到沙發上，對阿蕾莎說道。他揮舞著手臂，語氣帶著請求。
“能讓我恢復嗎？”
“我做不到。”阿蕾莎坐起，被子落下來。床單上還帶著蹭上的骯髒汙漬。
王耀本就對此不抱多少希望，他拋掉心底的失望，轉移話題聳聳肩道：“你餓不餓。”
“阿蕾莎，別忘了你扮演的身份。”王耀搶在阿蕾莎開口說不吃之前，如此說道。“哪有正常小女孩不吃東西的。”
待看到阿蕾莎輕輕點頭表示同意後，王耀開啟衣櫃，從中挑了一件大衣穿上。然後開啟電視，只是所有節目都是雪花。他只好關掉，又開啟電腦，找出存在電腦中的海綿寶寶給她看。
海綿寶寶片頭響起，減輕了房間中幾許冷清。
王耀走到門口撿起垃圾袋，回頭對阿蕾莎道：“我去外面搞點食物和生活用品來，你先看動畫片吧。”
……
“現實世界，這裡會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車輛聲和吵鬧聲。”王耀走在斑馬路上，看著空曠冷清的街道，自言自語道。
吱呀——
推開路邊超市的玻璃門，王耀拽過一輛購物車，推動著進入其中。
光亮從櫥窗透進來，諾大的超市只有王耀一人，格外冷清。
“有沒有人？”王耀喊了一聲，聲音在超市內迴盪。他只是隨口喊一句，要是有人回覆他反而會嚇一跳。
這算是僅有的幾個好處之一了。這個世界只有兩個人，也就意味這個世界只屬於兩個人。
櫃檯上堆滿貨物，王耀每找到需要的，就一股腦划進購物車中。
“阿蕾莎應該會喜歡喝飲料吧？”王耀站在飲用品貨架前，遲疑了一下，碳酸飲料水果飲料和牛奶各拿了幾瓶。又順便掃蕩了些薯條薯片。
購物車堆得滿滿當當，形成一個小三角塔。再也塞不下去了。見此，王耀不再繼續購物，原路返回。他並沒有太深入進去，越往裡光線越昏暗，在這個死氣沉沉的超市中，很令人毛骨悚然。
縱使不去太過昏暗的地方，王耀也略有些心慌。壯著膽子哼了幾聲歌，在迴音之下變得更為幽涼，他乾脆閉口不言。
路過蔬菜區時，他的步伐微微一頓，望向櫃檯下琳琅滿目的蔬菜水果肉類。隨即走過去，挑挑揀揀，用大拇指和手掌拿起需要的，小心翼翼放進購物車。
不同於其他，水果蔬菜肉類這些更容易腐敗，在不冷藏的情況下，只要一兩天就會腐敗發臭。所以趁著此時食物充足，能吃幾天算幾天。不然以後想吃也是吃不到了。
王耀倒是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在阿蕾莎的影響下，只有自己的家中有電。那麼買臺冰箱，冷藏後食用期起碼能延長到十幾天。如果是冰凍起來幾個月不會有問題的，最多味道會變差。
想事情的王耀推著購物車走向櫃檯，卻是因為分散注意力，沒有控制好購物車，一頭撞上了貨架。
譁啦啦——
貨架搖晃，掉下來一些貨物。購物車卻歪倒在一旁，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換做往常，王耀會憤怒的大喊，痛恨自己無能失去手指。但此時，他只是輕嘆一聲，扶起購物車，蹲在地上，用只有大拇指的左手在地上劃拉，緩慢而又笨拙的將東西放回在購物車。
他花了近十分鐘，拋棄掉一些暫時用不上且體積又大的東西，才弄完這些。
“謝謝惠顧。”
“不客氣，反正我沒掏錢。”經過櫃檯，王耀自言自語了幾句，用以減輕寂寞。
離開沉悶的超市，王耀原路返回到住處。他將購物車留在樓下，自己上樓。
阿蕾莎坐在床上看電腦。電腦上，海綿寶寶正和派大星抓水母。她面龐上沒有明顯表情，王耀也看不出她是不是有興趣。
在王耀回來後，她將目光放在了王耀身上。似乎比起電腦，對王耀更感興趣。
王耀頭皮一麻，又跑回樓下。當然，不只是被阿蕾莎的目光看著發毛，他還要將購物車中的東西運上樓。好在只是三層，花了十幾分鍾，往返跑數趟後，也都解決了。
獻殷勤般將飲料和水果放到阿蕾莎身邊，王耀對她說道：“你沒吃過中國菜吧，今天讓你嚐嚐。”
沒有得到回應，王耀無奈，轉身去收拾食材。
家中沒有廚房，王耀迫不得已來到對門，以暴力的方式破開門。
進門後是一段走廊，有些昏暗。王耀開啟門口的燈開關，沒有反應。
“阿蕾莎，給點電。”王耀回頭高喊道。
數秒之後，頭頂燈亮了起來。
“好樣的~”王耀找到了廚房，鑽了進去。
……
一盤盤冒著熱氣的菜被端進茶桌，因為王耀本身食量關係，這些菜份量十足，只是賣相不太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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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是做好了，三菜一湯，也不算差。
呼喚阿蕾莎坐過來，王耀為她盛了碗米飯。而此時，一股臭味突然湧入鼻中。王耀嗅了嗅，隨即發現味道是從對面阿蕾莎那裡散發出來的。他神色略微一僵，好在阿蕾莎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偏頭在看海綿寶寶。
王耀一直沒提洗澡的事，畢竟有那種陰影在，她會很牴觸這些的。所以短時間內王耀不打算主動提起。臭味什麼的，血海里都滾過了，還怕這些？
“你喜歡看這個？”王耀問道，他難得找到一個話題。
“說不上喜歡，但是很新鮮。”阿蕾莎如實回答。“我從來沒有看過這些。”
也難怪，阿蕾莎出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那時候連電視都恐怕都很稀少，又談何彩色動畫。
阿蕾莎終究還是沒有吃飯，對此，王耀只能無奈嘆了口氣，自己捧起飯碗大口吃起來。
吃過飯後，他陪同阿蕾莎看了會兒海綿寶寶。直到晚上十點，對阿蕾莎道：“該睡覺了。”
阿蕾莎聞言，爬到床上蓋上被子。十足像是一個聽話的小女孩。
“晚安了。”王耀關上燈，翻身躺上沙發，蓋上毛毯，輕聲道。
那邊沒有回應。
真是頭疼。王耀枕著手臂想到。
阿蕾莎就像是一塊冰山，而自己無比渺小的在用身體，來妄圖融化這座冰山。唯一慶幸的就是，阿蕾莎很好的扮演者女兒的身份，對自己這個“母親”言聽計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