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從6出來嗎？”青年掛掉通訊，隨意搭話道。對於王耀，說不好奇是假的。他只是移植了能力者基因的產物，為了區分開兩者區別。王耀這種能力者被稱為基因原型體，而青年，便是基因移植體。
當然，這種稱呼只用於實驗室或資料上。大眾看來兩者沒什麼區別。而相比於基因原型體，他更願意用始祖這種稱呼，起碼聽上去挺帥氣的。
肉塊發聲器官周圍隨風飄動纖毛，粘液似的飛沫從黑洞洞發聲器官噴出。黏糊糊的聲音再次響起。王耀額頭青筋迸起，悄然移開視線，隨便應付了一聲。
瞧見王耀沒對話興趣，青年無奈聳肩，從口袋裡一陣摸索，掏出口香糖分發下去，又在王耀眼前晃晃。
“要來個嗎？”
“不、不用了……”王耀忍住嘴角抽搐，看一眼就移開視線，緊緊盯著牆壁。動物臟器塗抹在牆壁般的光景無論如何，也比幾個腐爛肉塊將灰褐色片狀肉塊塞進嘴裡更令人容易接受。
王耀完全無法分辨出遞來的是什麼東西，或許是巧克力？不過在眼中，這是腐爛得不成樣子的一條褐色肉塊。
噠噠噠——
略有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遠處響起，正在接近。王耀幾乎是在瞬間閉上眼睛。他不想看到變成噁心肉塊的張晴從遠處蠕動過來。
“咕嚕咕嚕……”腳步停在面前，黏糊糊的含糊聲音響起，但是比遞來巧克力的那個“肉塊”嗓音更加纖細，這也是王耀分辨出性別的唯一途徑。
“不要到處亂跑，你之前還在脫力。叫我來有什麼事嗎？”王耀分辨出話中意思。他可以想象，張晴精緻面容帶著關切，眸子如水般看著自己。
“我想回家……”王耀開口，聲音酸澀。
張晴緊張關心道：“發生什麼了，你的眼睛出問題了？要去實驗室檢查下嗎？”
尖銳含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王耀佯裝鎮定：“我沒事……只是有點想家了。麻煩你帶我回去可以嗎？還是需要什麼手續。”
他話語中隱隱帶上一絲哀求之意，這讓九尾狐小隊彼此莫名其妙。
“如果是你，隨時可以回去……跟我去取車吧。”張晴語氣鬆動了。沒有手續私自離開基地是不被允許的，只是王耀的哀求讓她內心發堵，選擇破例一次。想必基地方面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謝謝。”王耀道謝，話落，便察覺一陣香風，自己手臂被人扶住。
“你的眼睛受傷了吧？我帶你走。”
與令人聯想到噁心肉塊的粘稠聲音形成反差的，是手臂上柔軟的觸感以及絮繞在鼻尖淡淡體香。那一刻王耀真的認為自己恢復了正常，差點忍不住睜眼。
“那就拜託了。”王耀說道。手臂傳來的觸感就如在血肉地獄吹動的一陣清風。
……
“真是給人感覺很矛盾的人。你們注意到沒，他隱隱對我們流露出敵意和厭惡，卻又含有歉意。這貨有雙重人格嗎？”王耀張晴二人身影從遠處拐角消失，一名九尾狐隊員忍不住吐槽道。
“大概在6裡遭受精神無法承受的折磨了吧，真是可憐，他原本可以像個普通人度過一生的。”青年嘆了口氣，沒人會羨慕他。除了無知者和瘋子。
“人都走了，也沒我們事了，大家撤吧撤吧。”隊員揮著手，幾人就要離開。
“你說剛才來的協助者會不會是06？”突兀聲音響起，幾人腳步不由僵住，回頭看向說話的那名單馬尾女性。
“不能吧……06不是只能擬態而不會複製記憶嗎。”
“可他們之間沒說什麼和以前相關的話題。”
九尾狐小隊幾人面面相覷。
“我去通知何副組長，你們去攔住他們！”
……
樹木是什麼顏色？當然是綠色。即便會隨著季節變化，樹葉掉光，成為枯枝。也絕不會是如同血管脈絡，枝椏延伸的樹形血管。
如果說寂靜嶺充滿濃霧的世界是荒涼與破敗，那這裡就是混亂與骯髒。汙穢傾覆般的血紅世界。血紅、內臟、血管、還有蠕動著發出噪音的肉塊，組成了這裡的一切。
散發無比汙穢血紅光芒的太陽，地面就有如生物的臟器，血管青筋脈絡清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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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閉上眼，才感覺這噩夢般的景象遠離而去。自始至終，他也沒敢往張晴那邊看上一眼。
閉眼天堂，睜眼地獄。
下意識地，王耀不想讓自己狀況被任何人所知。
“回家後好好睡上一覺，醒來就會發現一切恢復原狀了。”王耀自欺欺人的如此想到。倘若還不行……只能求助於基地了……
一小時的顛簸，車停到樓下。王耀謝絕張晴送上樓的詢問，拖著疲倦不堪的身軀，邁步上樓。
走廊是有如生物內壁般的血肉。昏暗光線下，更具有壓迫感。彷彿是在巨大生物的內臟之中。
細微蠕動和噪音從樓道上方穿來，看來有“肉塊”在那裡。
在接近對方時，王耀放緩速度，同時閉上雙目，摸索著扶手緩慢上樓，將自己裝得像個盲人。
“咕嚕咕嚕……”王耀駐足。他感覺到肉塊正擋在眼前。顯然，這個肉塊並不想輕易放過王耀，粘糊糊的尖銳噪音響個不停，
王耀臉龐流露出一絲厭惡，一路所見讓他心情糟到極點。若非尚有理智，恐怕真會按耐不住殺意，將這只怪物宰了。
根本沒興趣去分辨它說些什麼，王耀厭惡推開她，從薄薄一層腐爛肉片的地毯下撿起鑰匙，插入臟器般粘稠汙穢的房門。
隨即王耀發現門上貼著肉片，搖頭自言自語苦笑著將其摘下，毫無嫌棄之意。
“春日那丫頭又來了啊，還真是契而不捨的少女。可惜我註定……”
砰——
門被反手帶上，重重關閉。
門外，一名柔順黑髮扎著黃色綢帶，身穿高中校服的元氣少女。她澄澈明眸滿是驚愕，淡粉色杏唇微張，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哼，這算什麼嘛。裝不認識嗎。”她不爽嘀咕，原本被推開和厭惡的怨氣被王耀最後那番自言自語煙消雲散。
“這次先放過你，反正你又跑不了。”王耀的負面情緒她看在眼裡，鑑於此，她還是打消敲門騷擾的行為，讓他安靜一下。當然，嘴上還是要傲嬌一番。
……
回到房間，王耀第一時間扯掉令他渾身不舒服的襯衣。環顧四周，他嘆了口氣，認命般走到糊上一層血肉的沙發前，將寫著看不懂字型的肉片仍在肉茶几，躺倒在沙發上。
該慶幸嗎？起碼嗅覺沒發生變化。王耀暗道。至於味覺……他看向水杯中的粘稠液體，打消了試一試的念頭。
身體陷進沙發幾分，那種柔軟彈性觸感讓王耀頭皮發麻，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上湧的嘔吐慾望。
“我的確在發生變化啊。”王耀將手臂舉在眼前，翻覆打量，用以抵消周圍的噁心景象。
換做以前，恐怕早就精神失常。現在縱然難以忍受，但還不到歇斯底里的程度。
說起來，這一切不可能是伏地魔做的。從6出來，自身所攜帶的任何負面狀態都會被強制剝離或終止。伏地魔固然被譽為黑魔王，但比起身為寂靜嶺主宰的阿蕾莎來說，簡直遜色太多。連她都無法干擾到現實的王耀，談何伏地魔。
既然如此，到底因為什麼……
思考無果，王耀正要放下手臂。陡然驚覺，自己竟無法控制右臂了！就像是被空氣束縛，就連挪動都無法進行分毫。
王耀剎那愣住，他看到，右手手背竟浮現出一顆人類眼球，左右轉動一下，凝視向自己。
兩廂對視，大眼瞪小眼半晌，王耀腦袋發懵，不可抑制一拳揮出！
啪！
這一拳卻被右手格擋住，王耀緊繃牙齒用力，驚懼發現右臂力量絲毫不遜於自己！
眼睛再次浮現，連帶著，還多出一張人類的嘴。
“你好。”
那聲音居然是久違的人類聲音，王耀一怔，臉色越發陰沉，怒喝道：“我一點也不好！你是誰，滾出去！”
“我們已經打過交道了。至於離開，抱歉我做不到。”那張嘴開口說話，期間眼睛還在轉動，熟悉這一切。
初步慌亂，王耀很快冷靜下來，面色冰冷盯著那只眼睛。
“伏地魔？”
“我不知道你說的伏地魔是誰，但應該不是我。”手背上的嘴開合，發出語調平抑的聲音。
“那你是誰？”王耀皺眉出聲，暗自打算趁其不備進行突襲。
“她當然是張晴。”九尾狐小隊隊長，那名青年最終在安全屋附屬室找到了何穎。將心中疑慮說出後，何穎如此回答。
得到答案，青年長舒口氣：“那我就放心了。要是在眼皮子底下保護的人被拐走，我也沒必要當九尾狐隊長了。”
何穎輕笑一聲表示回答，轉而面向附屬室工作人員。
“你剛剛說王耀迴歸時，看到他缺失右臂對嗎？”
工作人員回答：“是這樣……然後監控黑屏幾秒，恢復後右臂又出現了。我當時以為是幻覺。”
“呃……我需要迴避出去嗎？”瞧見氣氛不太對，青年諾諾舉手，小聲問道。
“隨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