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靜坐了半日，一無所獲。
顯然，既然是偶然，如果這樣就能做到解封記憶，也太扯了點。
不過半日靜坐，也並非毫無收穫，至少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思維也變得清晰了。
悶在一個屋子裡瞎想，哪有直接去試探喬琬琰來得直接。
他當然不會指望對方什麼都告訴他，但是卻可以從交流中獲悉更多資訊，從而極可能會找到線索。
隨手從主殿裡拿了一件已經報廢了的道兵遺骸後，夏木便來到了喬琬琰暫時的安身之所。
此時的閻羅，正在和喬琬琰天南海北地胡侃，而喬琬琰呢，則聽得津津有味，甚至偶爾還會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夏木印象中，喬琬琰有多少年沒有像這樣發自內心地笑過了？
也是這次對比，夏木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曾經把喬琬琰傷害得有多深。
他有些不忍打斷他們的談話，不過閻羅卻已經發現他了。
“又耽誤我修行！”明明顯得很興奮的閻羅，翻了翻白眼，一頭扎進了閻羅殿。
“怎麼沒見到師弟？”喬琬琰問夏木。
“師弟？哪個師弟？”夏木愣了愣。
“閻羅跟我說起過童師弟的事。當年我排行比他高，他得喊我一聲師姐。”喬琬琰解釋道。
可能是和童師玄是競爭關係吧，喬琬琰在凌天宗時，和童師玄並不對付，從來都是直呼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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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卻發生改變，想來是在瞭解了童師玄目前的狀態後，應該是被喚醒了惻隱之心吧。
“哦，最近童師玄很忙，那天被龍戰旗殺死的神魂，還有七個不知去向。目前無法判斷他們是不是當時就已經被龍戰旗連神魂也一併摧毀了，還是在返回無間地獄途中，遭遇了意外。所以他得盯著。”夏木道。
“這樣啊。”喬琬琰注視著夏木的眼睛，“你曾經是青狼魂？”
“嗯。”
喬琬琰似笑非笑地望著夏木：“所以你在擔心，我是不是冒充的？其實建這種臨時居所，根本不需要什麼靈材。你進入閻羅殿把自己關起來的目的，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點眉目。師兄啊，你怎麼就忘了，童師弟也不能進入閻羅殿，咱們還是鄰居，對不對？”
還在進入玉靈宗前，夏木和來自雲落界的喬琬琰，便以師兄妹相稱。
後來他們成家了，夏木改了對喬琬琰的稱呼，喬琬琰卻一直都這麼喊他。
就像夏木喊林可怡師姐一樣，這聲師兄，蘊含著這世間最珍貴的寓意。
夏木有些尷尬，輕咳了幾聲，道：“我……”
“你啊，說實話我挺羨慕你的，感覺你才是上蒼的真正寵兒。如此多疑，豈會不干擾修行？可是你卻總是走在最前面。師兄，你知道為什麼長達一億年的光陰，我都沒有答應你麼？因為我不服氣啊！我不服氣，為什麼男人就該天生比女人強？後來我嫁給了你，只是因為我愛你，但是在修行之道上，我依然不服氣。可是師兄，這麼久遠的歲月，你看出來了麼？”
夏木羞愧難當。
他真的沒看出來，哪怕喬琬琰有時會提及，夏木也只是認為她在耍小脾氣。
這件事看上去很尋常，卻反應了一個非常扎心的事實。
夏木並不如他自以為的那樣瞭解喬琬琰。
他所謂的愛，不過只是感受，在行動方面，卻蒼白無力。
“我一直不服氣，直到你飛昇那日，我醒了。”
喬琬琰所謂的醒，應該就是指她終於甦醒宿慧，知道自己原來是向宇遊。
那個當年力壓如今的大赤天第一人的向宇遊，需要對夏木這個還侷限在羅天仙域的小小棄仙不服氣麼？
“醒了，就自然知道盧庭淵是誰……”喬琬琰緩緩起身，向夏木伸出雙臂。
夏木連忙奔了過去，將她抱在懷裡，又拿那截廢棄道兵往空中一拋，縱身跳了上去，盤膝做了下來，想給喬琬琰一個溫暖而寧靜的港灣。
喬琬琰將自己徹底埋入夏木懷裡，拿頭往裡拱了拱，喃喃道：“師兄，我想睡一覺，好不好？”
“好，好！”夏木略微將自己凝實的身軀，再擴大了一圈，這樣可以讓喬琬琰躺得更舒適一些。
“其實，神魂是不睡覺的。可是師兄，我已經十五億年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能不能幫幫我？”
夏木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喬琬琰知道自己的來意，卻並沒有立即給予夏木答案，反而卻要求想睡一覺。
靈魂不會睡覺，或者說，不敢睡覺。
睡著了，是隨風飄散，被其他神魂吞噬；還是墮入地面，被靈瘴大地分解？
當好不容易有機會衝出無間地獄，她卻選擇了一頭看上去可期，結果卻只是最底層的天馬……
她更不敢睡了，實在困得不行的時候，也不過是微微眯了一下覺，根本不敢沉睡。
這是怎樣的一個苦難歲月？
無論她是不是喬琬琰，夏木覺得，在無間地獄的神魂，都是可憐而痛苦的。
如果做得到，他不介意給對方一個安穩入睡的機會。
雖非萬能，畢竟是這裡的主宰，想要讓喬琬琰睡上一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喬琬琰睡了很久。
她伸了伸懶腰，慵懶地道：“師兄啊，如果在我們幾個當中，你只選擇一個，你選擇誰？”
這種送命題，夏木根本不敢吭聲。
“要不我幫你選吧，好不好？”
深知喬琬琰脾氣的夏木連忙道：“我們是夫妻！”
既然已經是夫妻，還需要做其他選擇麼？
“很不情願的樣子嘛！”喬琬琰格格笑道。
夏木爭辯道：“這本來就是事實。哪裡不情願了？”
“算了，不難為你了。”喬琬琰夠著腦袋，本想拿嘴唇蹭一下夏木，卻發現夏木在有意無意地躲避。
雖然明知道夏木因為還無法確認她的身份，有所保留，喬琬琰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童師弟跟你說起過我多少過往？”
“他知道得不多。”夏木老老實實地道。
其實童師玄非常瞭解喬琬琰的前世，但是僅限於她隕落之前。
自喬琬琰隕落之日起，他就再也沒有聽說過喬琬琰的任何事蹟。
夭折的天才，註定了會被遺忘。何況那是遙遠到夏木都有些覺得飄渺的久遠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