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西屬地下城的第二日。
布魯按照顧楓的要求,將重症病患、輕症病患和剛感染不久的病人全都分開聚集起來,分為了A病區,B病區和C病區。
根據統計,除了已經病死的309人,重症患者目前有512人,輕症患者1352人,潛伏期患者大概2654人,這些潛伏期患者就包含了城中守軍與衛隊。
顧楓知道布魯等人的判斷可能出現了偏差,因為他們認為紅厄病可以透過人和人身體接觸傳播,所以會造成他們誤判潛伏期患者的數量。
實際上如果不接觸到患者唾沫、體液,或者沒有被叮咬過患者的跳蚤、老鼠等傷到,都不會有事。
所以這一批潛伏期患者還得再進行篩查。
斯塔旅社,這是西屬地下城昔日最繁華的旅社,目前被徵用作為夏禹地下城使團的暫居所。
顧楓召集夏禹地下城的隊員們開了有關紅厄的第一次會議。
這一次會議除了夏禹地下城的19人,還有布魯與他的助手參與。
旅社的大廳暫時被作為了會議室,眾人坐在大廳內,看著顧楓組裝一臺十分緊密的大型機器。
顧楓早在出發前,就把機器拆解,放到了荒野大貨車上,並沒有放在儲物空間,否則突然拿出來這麼一臺金屬疙瘩,會引起懷疑。
除非說這又是一次神蹟。
“這是什麼?”
布魯好奇地問道。
完全看不懂這臺機器的王大瞥了布魯一眼,不屑地說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大膽,你對首相大人什麼態度?”
布魯的助理行政官氣憤地說道,她早就看不慣這些機械師傲慢的態度。
“什麼態度?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難道你看懂?”
王大聳了聳肩,很沒有禮貌。
賈雲也由著他,一副自己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態度。
布魯揮了揮手,示意助理行政官不要做多餘的事,畢竟是西屬地下城理虧在先,也怪不得夏禹地下城的人態度惡劣。
顧楓組裝好機器,向眾人介紹道,
“這一臺機器就是解決紅厄病的關鍵,這是一臺藥劑製造器,每天能製造出100只藥劑,50只疫苗,50只特效藥。”
“疫苗,特效藥是什麼?”
王大總算按賴不住好奇,詢問道。
“疫苗就是讓人體免疫某種疾病的藥劑,特效藥則是治療某種疾病的特殊藥劑,這臺機器就是專門針對紅厄病製造的機器。”
顧楓解釋道。
眾人目瞪口呆。
“真的?您甚至還沒有去看過病人的情況,就已經知道怎麼研製藥物了?”
布魯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女助理行政官同樣一臉狐疑。
感覺這些機械師不靠譜。
“我說過,我的家鄉曾經有類似病例,我們早就掌握了治療紅厄病的方法。”
顧楓平靜地說道。
“夏禹地下城早就掌握了治療紅厄病的方法?”
布魯與助理異口同聲。
顧楓搖頭,“實際上我也不是夏禹地下城的人,我來自遠方,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你們必須聽從我的安排。”
“顧先生,我們隨時聽候差遣。”
賈雲對顧楓還是很客氣的。
王大、白水等人對顧楓同樣充滿了尊敬。
張磊也微微頷首,示意顧楓繼續說。
“首先,你們要知道紅厄病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疾病,我看過夏禹地下城和西屬地下城關於紅厄的記載,這裡面都存在偏差。
實際上,紅厄並不是透過肢體接觸傳播的,傳播的方式為體液傳播、鼠蚤叮咬傳播。
潛伏期在10-30天,根據人體的免疫力決定,也就是說平時身體好的人能堅持的時間長一些,身體差的人則很快就會發病,潛伏期內不會有任何體現。
以身體弱的人來距離,10天后進入患者初期發病時間,臨床表現為全身長紅疹,類似於蚊蟲叮咬,患者感覺奇癢難耐,總是忍不住去抓撓,這段時間會維持3-5天。
5天后進入病發中期,中期表現為,紅疹變為紅色水泡,全身發熱,水泡開始流膿,皮膚開始潰爛。
最長半個月,這種病就達到了晚期,表現為淋巴結腫脹、出血、皮膚大面積潰爛,出血。
在沒有藥物治療的情況下,死亡率高達100%,沒有人能硬抗下來。”
顧楓頓了頓,王大立刻送上了一杯清水,
“老師,您喝水。”
布魯等人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想不到他們多年來的醫學資料竟然是錯的,這種病根本不會透過直接接觸傳播。
“可是,城內那麼多人都感染了,如果不是身體接觸就直接傳播,速度怎麼會這麼快?”
布魯提出了質疑。
張磊和賈雲也有這樣的同感,都看向顧楓。
顧楓喝了一口水,問道,
“這和地下城的生存環境有關,和你們的衛生情況也有關,你們想想,地下城的跳蚤和老鼠是不是特別多?”
“西屬地下城每年都會發生鼠患,跳蚤…確實也很多。”
布魯皺起眉頭。
“那就是了,再加上大家似乎都不那麼講衛生,也不懂得使用口罩,說話的時候唾沫飛濺,造成的傳播也是存在的。”
顧楓解釋道。
“口罩是什麼?”
王大敏銳地察覺到了新鮮詞彙。
顧楓打了個響指,張磊幫他從房間中拿出了一大袋口罩,這些都是他臨時製作的。
張磊起初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後來看顧楓演示了一次,才明白這和面具一樣,都是套在臉上的。
“這是口罩,以後大家照顧病人,接觸病人,都必須戴上口罩,防止被傳染。”
顧楓笑著說道。
布魯皺了皺眉,拿起一個口罩,“這東西怎麼用?”
“就這樣,戴在臉上。”
張磊做了個示範。
“除了口罩之外,病患產生的生活垃圾也要特殊處理,我看過了,你們地下城的衛生情況很嚴重,需要儘快整頓。”
顧楓拍了拍布魯的肩膀。
布魯和女助理都有些慚愧,“現在這種時候,沒有足夠的人手解決城內的衛生問題。”
“這是很關鍵的一環,所以必須有人去做。”
顧楓表達了衛生的重要性,繼續說道,
“既然你們瞭解了紅厄病的真實情況,接下來就交代你們需要做的事。”
“第一,2654的潛伏期患者必須經過重新的核查,將真正的潛伏患者與健康人群區分開,健康人群必須打疫苗,潛伏期患者需要做初步治療。
第二、全城開展滅鼠和滅跳蚤的行動,滅鼠、滅蚤的藥我會提供。
第三、所有患者的生活垃圾必須運送到地表進行焚燒,如果丟在地下城還會引起二次瘟疫,也不能做填埋處理。
第四、重症患者優先接受治療,使用特效藥。
第五、已經死亡的人不能丟在亂葬崗,需要一起送到地表進行焚燒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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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楓再次喝了一口水,看向眾人,
“聽明白了嗎?”
他彷彿回到了實驗室,與研究員開會的時候。
賈雲與布魯等人半響才反應過來,點頭回答,“收到。”
“還有一點,我希望城主府拿出食物,解決一下城內的饑荒問題,那些躺在大街上的病人,看起來不僅僅是生病,還餓了很久的肚子。”
顧楓嚴肅地看向布魯,布魯點頭,“我會向城主彙報的。”
原本患上了紅厄,這些人就被判處了死刑,所以城主一直沒有開糧倉救濟,讓他們自生自滅。
現在情況不同了,這些人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布魯相信,城主會願意開糧倉救濟他們,一個沒有民眾的地下城只是一座空城。
“好的,這裡以後就是臨時的藥劑室,需要什麼藥物,都在這裡取,時間就是生命,首相大人,快行動吧。”
“謝謝,如果這次我們地下城能渡過難關,所有人都會感謝您。”
布魯誠懇地說道。
就連布魯的女助理也收斂了氣勢洶洶的表情,看顧楓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和認可。
她認為這是一位難得的博學多才還心地善良的機械師,和其他機械師完全不一樣。
顧楓輕輕點了點頭,“快去吧。”
布魯帶著手下離開了,賈雲等人乾巴巴地看著顧楓,
“顧先生,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賈雲問道。
顧楓放下水杯,表情再次恢復嚴肅,
“我希望你們首先端正一下自己的態度,西屬地下城確實有錯在先,但這不是我們一直揪著不放的理由。”
賈雲和王大愣了愣,不明白顧楓為何突然發火。
張磊只是靜靜旁觀,並不說話。
其他人也突然安靜下來,好奇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對西屬地下城的人也許不會像夏禹地下城的人那麼友好,但至少不要有歧視,夏禹地下城確實比較繁華,人也長得高大一些,但說到底,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希望你們能明白,否則即便我們救了他們,他們也會覺得這是施捨,這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們本來就是施捨他們。”
王大瞥了瞥嘴說道,“他們怎麼可能和我們平等?看看他們那奇形怪狀的樣子。”
“是啊,我來到這裡就覺得憋屈,腰都直不起來,西屬地下城的人也能叫人嗎?他們最多就叫次人,照我說,我們根本就不該幫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我們只需要拿到鐵礦脈的座標,等他們城裡的次人死光了,接管礦脈就是了。”
白水說出了大部分隊員的心思。
顧楓看向他們,“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嗎?”
張磊微微搖頭,其他人默不作聲。
顧楓突然有些失望,就連龍族這樣的天敵也不能讓人類真正團結起來嗎?
或者還是說夏禹地下城的人一直被矇在鼓裡,並沒有那麼懼怕龍族,所以才會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難道您不是這麼想的嗎?”
王大不解地問道。
在他看來,擁有最高機械技術的顧楓,作為機械之神卷者的顧楓,更應該是高高在上的,更應該擁有這種優越感。
白水自然也和他一個心思,他們機械師,向來都是技術越高就越高傲。
“當然不是,在我看來,夏禹地下城、西屬地下城,還有我自己,都屬於人類範疇,我們的天敵是龍族,而不是同胞,也許你們長期生活在地下城,不知道荒野、樂園還有牧場的情況,但如果你們出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就會瞭解到你們現在的想法是多麼可笑,如果人類不能團結在一起,我們永遠也沒辦法找到出路,只能一輩子生活在地下城……”
接下來,顧楓發揮了自己80%的語言能力,進行了半個小時的演講,講得所有人心悅誠服。
“老師,我們錯了。”
“顧先生,是我們膚淺了。”
“沒錯,全人類要團結起來!”…
聽著他們紛紛道歉,顧楓滿意地頷首,這堂思想品德教育課上得不錯。
“既然大家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那以後就不要再犯了,對待西屬地下城的人也要像對待夏禹地下城的人一樣,我們都生活在地下城,都無法享受陽光和雨露,都是一群可憐的人,現在他們遇到了困難,我們理應伸出援手。”
“沒錯沒錯。”
“老師說得太對了。”
“嗚嗚嗚…”
一位隊員甚至感動地哭了起來。
淚腺真是淺…顧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白水,王大,我來教你們機器的使用辦法,接下來這臺機器就交給你們管理,其他人我還有任務要佈置……”
這一天過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晚上。
西屬地下城晚上也限電,但是缺乏發光的夜光草,整個地下城都陷入了黑暗中。
顧楓躺在床上,開始覆盤今天的行動,看看有沒有遺漏。
“該安排的事都安排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明天就應該去看看病患了。”
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
顧楓接通通訊器,是零號。
“boss,您到達西屬地下城了嗎?一切順利嗎?”
“哦,我昨天就到了,忘記跟你說了。”
“好吧,按照我的估計,boss也應該到了。”
“你不是打電話來和我閒聊的吧?”
“boss,我要彙報一些情況。”
“夏禹地下城出什麼事了?”
“我去調查了那位龍神教新教皇靈女的資料,她果然是來自樂園的,她現在在調查龍族的事,應該是來調查上次龍族的狩獵隊被我們團滅的事,龍族那邊已經發現失蹤人口的事,還懷疑到了地下城頭上,看得出來警惕性和預見性都很高。”
“都是智慧生物,誰也不差誰,沒關係,你保持低調,她沒有任何證據,只要方舟不出現的話。”
“嗯嗯,boss肯定早有預料,這才把唯一的知情者張磊給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