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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暴動

“麵包!麵包!麵包!麵包!”

“牛奶!牛奶!牛奶!牛奶!”

就在凱文等人滿腦子想著怎麼給梅過生日時,上萬公裡外的來茵再次陷入了騷亂。

分不清是哪個街區先帶起的頭,也無法追究到底是什麼事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總之,當直屬於市政廳的鎮暴部隊趕到據說是最先發生動亂的XC區時,那裡的人們已經振臂高呼著口號,高舉的寫滿鮮血文字的橫幅,如同瘋羊衝破籬笆一般的衝破了當地警衛部隊設定的封鎖線,排成一條臃腫又冗長的巨龍,迅速衝上了通向郊區的幹道。

負責鎮壓暴亂的上百名士兵,即使加上當地警衛部隊,人數也才堪堪破千,僅憑這些人就要阻止數萬人的大暴動,無異於天方夜譚。

而更令人頭疼的是,在之後的一個小時內,就如同約定好的一般,無數留著長長的頭髮與鬍鬚,全身瘦骨嶙峋,幾乎不著寸縷的饑民從來茵市其它區域曾經託庇他們的地下防空洞中一個接一個鑽了出來。

他們蠕動著嘴唇,發出常人難以理解的低沉語音與呼號,那聲音既不像方言,也不像古語,硬要說的話更像是彌撒時模湖不清的禱告……抑或者,這些人早已在長時間的地下幽閉中,失去了語言能力。

但若是仔細側耳傾聽,再聯想他們如今的處境,很顯然,他們不停吶喊的,他們最需要也最想要的,正是“牛奶與麵包”。

他們中最短的,也有三年多沒有見過陽光裡。

許多人在第一時間就被下午的陽光閃瞎了眼睛,但他們還有耳朵——

一個身披風衣的男人隨意爬上來一堆碎石,這在如今的市區隨處可見,他的樣子與那些饑民完全不同——

他的臉色黝黑,戴著一副墨鏡,顴骨下方還有幾道細長的疤痕。他走路的姿勢有些一瘸一拐的,以至於爬碎石堆的時候必須用兩手託著屁股,這滑稽的姿勢還讓他差點兒在半途摔下來。

但等他站到高處,卻並沒有發出什麼振聾發聵的講話,並不是他沒有要說的,他想說的、能說的很多,但那其中很多都沒有意義了——無論是對於“他”還是他而言,都沒有意義了。

說到底,就連他的名字都不再重要了,過往的經歷又算什麼呢?

“走吧!”

他的聲音在每一個饑民的腦海中響起。

“我帶你們去一個,有麵包,有牛奶,有牛肉的地方。”

…………

“怎麼辦,市政官大人!”

“你問我我問誰啊……”

面對下屬的疑問,巴基揉了揉鬍鬚,小聲抱怨著。

“那個……要不要通知逐火之蛾歐洲分部?”

“蠢!”

巴基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話語,連忙轉身,用手裡的資料夾對著自己助手的腦袋就是一頓扇。

“皮埃爾你蠢不蠢!你蠢不蠢!你蠢不蠢!”

扇完還不夠,他仍不解氣地踹了兩腳,這才把助手皮埃爾一把拽到身前,壓低聲音解釋道:

“上報給逐火之蛾?怎麼上報?人家過來一看,好嘛,哪來這麼多饑民鬧事?”

對抗崩壞,只是說資源優先供應軍事方面,但並非不顧普通人死活。

畢竟,即使不考慮什麼人道主義,僅從絕對理性來思考,如果大部分人都生存在溫飽線以下,那時不時的暴動和不配合就會讓資源整合的效率大大下降。

對抗崩壞並非一朝一夕之功,這一點不論是先前的聯合政府還是梅都是明白的。

所以,拋開事實不論,僅從制度而言,聯合政府很早就在全球範圍內實行資源配給制,即使是一個身無分文,沒有工作,甚至無法證明自己身份的流浪者(這種人在大量崩壞災難和各地資料庫網路不共通的情況下很常見),只要主動向當地市政廳登記,就能得到一份戶口,以及對應每週發放三次的D級生存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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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級生存物資從成本上來說只有A級生存物資的三分之一,但是這所謂的成本更多在於蔬菜水果和一些藥物上,就單純的能量而言其實足以滿足一個成年人的需求了。

唔,也就是所謂的垃圾食品。

但這只是理論上,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在高度資源配給制下,登記戶口後,就會被送到各種工廠中被半強迫進行極高強度勞動,就連十二歲以上的孩童都不會放過。

而他們生產的物資,上到魂鋼和各種特種金屬,乃至於武器槍械,下到一個個用於存放物資的易拉罐,或許他們領到的物資包裝還是自己製作的哩!

但那種勞作強度實在太高,一天十二個小時都算標準工作時間,因此許多人寧願不去登記,而是靠躲在廢墟、防空洞中,不斷蒐集災難來臨前的物資而活,這樣更自由一些——

這也是全世界人口銳減的原因之一,大量的人口並非死於災難,而是脫離了聯合政府的掌控,他們的生不會被納入電子檔桉,他們的死也同樣不會。

然而在規定中,一個市政廳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消除災難帶來的隱戶,儘管這是不可能的。

皮埃爾當然想到了這一點,但他還是遲疑地問道:

“但是,這種隱戶的情況,全世界都有,這都是潛規則了吧……那個梅博士,應該不至於追究這點小事吧?”

這種事情,不是咱不努力,是咱努力了也辦不到啊!

除非你梅讓那些工廠嚴格遵循八小時工作制,一週雙休再加節假日,不然就現在這種集中營式的管理方法,人家願意來才怪!

“這種事當然不算問題!”

巴基簡直要抓狂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聽家裡那位嘮叨,把自己蠢笨的小舅子安上助手的位置,要不然,招個善解人意的女大學生多好!

“那……那是因為城裡那些人不用工作嗎……那,這不也是潛規則了,她應該不會追究吧?”

雖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但即使在末世之中,能夠不勞而獲的人也絕非少數。

來因是全世界聞名的工業區,最開始隱戶還沒那麼多的時候,為了保證有足夠的勞動力投入生產,市政廳答應來茵本地人進入工廠享受正常假期,且領取C級生存物資,而如果有人向市政廳上交每天兩份C級口糧的貨幣或等價物,就可以不用工作,甚至能獲得購買A級以下物資的許可權。

沒錯,就和古代的徭役、除役錢差不多。

而後一切就水到渠成——有錢人大量購買物資,很快災難加劇,貨幣貶值到比廁紙還便宜,然後他們手中囤積的物資就成為了硬通貨。

但這些也都是在災難初期的無奈之舉……如果不算市政廳收的回扣的話。

“蠢材!蠢材!蠢材!”

巴基出離地憤怒了,他不顧其餘人的眼光,狠狠將自己的小舅子踹到在地,但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趕緊又假裝客客氣氣地將他扶了起來,趁勢咬著他的耳朵輕聲說道:

“你猜那些賣出去的物資,是從哪來的?所有物資都是定額的,有人囤積,就必然有人拿不到,這你都不懂?你以為你姐那兩大箱子珠寶都是從哪兒來的?大量挪用生存物資,這才是死罪!千萬不能讓逐火之蛾知道!”

雖說大家都明白紙包不住火的道理,但僥幸心理總是讓人覺得,哪怕這把火晚0.1秒被人發現,也總比現在就被發現好。

更何況……也不是沒有補救的機會。

“只要在事態發展到逐火之蛾歐洲分部察覺並介入之前解決,就有足夠的發揮餘地去修改關於鎮壓動亂的報告……

巴基眯了眯那對因為肥胖而本就顯得纖細微小的雙眼,在厚重的眼皮包裹間忽然綻放出一抹精光:

“立即分析暴民的去向,這一定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暴亂。”

像這樣規模的暴動怎麼可能沒有幕後組織者?

既然有組織者,那就一定有其“目的”所在,只要根據他們的路線分析出他們的目的地和集合場所,及時調動鎮暴部隊和警衛部隊平息暴亂就可以了。

巴基漸漸穩住了心緒,畢竟類似的暴動在過往的兩年中早已發生過許多次,只是沒有一次規模有這麼大而已。

他迅速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在他面前的顯示屏上,整個城市的立體模型快速構建,連帶著騷亂群眾行進的路線也被一一標註了出來。

無數細小的紅點、紅線正從城市的廢墟和防空洞中冒出,而後如沙礫一般匯聚到各個主幹道上。

而透過諸多路徑的交匯,他們最終的目標也暴露無遺——

“按照人工智慧計算分析,他們要去魯爾區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九……呃……”

“好了不用你說!”

巴基頭上剛抹去的冷汗再次淋了下來。

相比於恐懼,他第一時間感到的是疑惑——這群人為什麼要去魯爾區?那裡可都是兵工廠啊!甚至還有一座生產魂鋼的工廠!

恐懼大概比疑惑晚了0.2秒,與冷汗差不多同時出現。因為他很明白,這群人去兵工廠只有一種可能——搶軍械,造反啊!

但是……但是這說不通啊……兵工廠有原本屬於聯合政府,現在轉隸於逐火之蛾的警衛隊負責安全工作,配備有遠超地方鎮暴部隊和警衛部隊的武器,一群手無寸鐵的饑民去衝擊那裡不是找死嗎?

而這也正是讓他如墜冰窖,如臨深淵的原因——倒不是怕發生流血事件,而是既然這些警衛隊屬於逐火之蛾,那麼一旦爆發衝突,就會在第一時間引發逐火之蛾的介入。

至於這些饑民到底是找死,還是早就跟兵工廠內的工人串通好了一起暴動,他倒是完全不關心。

“攔住他們!必須攔住他們!必須搶在他們到達魯爾區之前攔住他們!”

在巴基的命令下,當地僅有的四架武裝直升機立即起飛,配合上百架貨運直升機與私人直升機,居然一口氣裝載了一個大隊的士兵前往通向魯爾區的各條主幹道。

一個大隊當然阻止不了所有饑民,他們要做的就是採用談判、武力的手段拖延饑民進發的速度,為後續部隊趕到,徹底將所有人包圍遣返爭取時間。

但或許已經來不及了,目前走得最快的暴民距離魯爾區最近的工廠只有不到十五公裡,在這樣的距離下,槍聲都有機率被捕捉,更不用說攔截暴民可能需要動用的火箭彈了,更不用說他們需要倚靠縱深梯次佈置防禦。

一旦發生激烈交火,那座工廠的警衛隊有極大機率會發現,最終還是會迎來逐火之蛾提前介入的結局。

但巴基已經不再去想這些了,他也無力去改變這些了。

他躺在鋪了水貂皮的椅子上,大腦飛速運轉間,都是在思索自己的報告應該怎樣去寫,才能……

不說完全瞞過梅,聽說這個女孩智商很高,想要全部瞞過她還是很困難的。

但她還要對抗崩壞,不會有太大的精力來應對這種事,所以必須要露出一些破綻作為誘餌,來掩護原則性的問題。

若是真的一點問題都不給她發現,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可是究竟那些潛規則要自暴出來,那些是原則性不能暴露的?

這就需要他花大量的時間去思索,以他對梅的瞭解去換位思考了。

至於那些暴民?

他從始至終只擔心他們的動靜會驚動逐火之蛾。

但是有沒有可能,這些暴民會突破他設下的封鎖呢?

在他看來,這就是一群手無寸鐵的饑民而已,他們在這個世界發揮的價值或許還不如殺死他們的子彈。

在鋼與火組成的封鎖網面前,他們怎麼會有突破的可能呢?

…………

連通城區與魯爾區的主幹道上,風漸起,焦黃色的塵土被卷得到處都是。

視線模湖的很,大家不斷咳嗽著前進,隊伍在不自覺間逐漸收攏,緊密到人與人之間真的能摩肩擦踵的程度。

若是此時有一個人跌倒,那一切都全完了,但佇列足夠密集也有好處——時不時有人踉蹌一下,但是周身的人就像四堵牆壁一般,讓他根本倒不下去。

而又因為沒有外界空間的壓迫,發生大量擁擠事件中常見的窒息傷亡也不大可能。

走在隊伍兩側的人偶爾能看到一個個遊離於他們之外的巨大黑影,彷彿一隻只崩壞獸將他們包圍。

雖然沒有聽到崩壞獸會有的磨牙聲之類的動靜,況且如果是崩壞獸的話早就該發動攻擊才對,但人總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亂想的。

還好……還好……

大家固然有些害怕,但多少沒出什麼亂子,直到風逐漸平息,塵土慢慢落回了原處,大家才齊齊舒出一口氣——

原來那每隔幾步、十幾步排列的黑影並非是生物,而是一輛又一輛停在原地的汽車。

許多車子駕駛室門大開著,保險帶還未來得及歸位,長長地拖在外面,似乎車主當時是急匆匆跑路走人的。

顴骨上帶疤的男人忽然停下了腳步,彷彿克隆人一般,他身後的饑民也在沒有得到任何命令的情況下迅速收住腳步。

這種無令而行、無令而止的水平,大部分士兵都無法做到,能做到的,要麼是憑藉多年的默契,要麼就是採用了作弊的手段,比如透過隱匿式通訊耳麥或者精神通訊網路傳達了命令,只不過以第三者的視角發現不了而已。

眼前的這上萬人明顯屬於後者。

“來了……”

男人喃喃自語道。

直升機發動機的轟鳴聲像是忽然出現,又像是從極遠的方向緩緩響起,最終被雙耳無可救藥地捕捉。

總之,當強大的氣流與巨大的黑影一同到來,人們才麻木地抬起頭,看著那武裝直升機在他們頭頂上方盤旋打轉,而運輸直升機則向著更前方飛去,直到數百米外才停下,而後長長的繩索被放下,一個個小黑點順著繩索滑了下來。

男人望著那熟悉的武裝直升機,神情微動。

他爬上一輛車頂,做出一副振臂高呼的模樣——其實他真的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不知道說什麼,但隨著他右手握拳高高揚起,所有人都跟著做出這個動作,而後聲嘶力竭地吶喊起來。

他很快收到了鎮暴部隊的重點關注,隨著一聲沉悶如雷的槍響,一粒子彈從他的後腦射入,又正好從他顴骨的傷疤處射出。

而後他從車頂衰落,落在一眾饑民面前,血流成河。

饑民們的吶喊聲也因此戛然而止。

但沉默有時候並不意味著退讓,沉默有時候只是為了積蓄力量,等待下一次爆發——

只見一個少年擠出人群,大膽地站到男人的屍體前,抬頭用澹漠無聲地雙眼盯住頭頂的直升機。

“他在幹嘛?以為這樣能把他們打下來?”

直升機駕駛員輕蔑地偏轉過機身,嘲諷著底下的男孩。

除了內褲外穿的超人,誰能用眼神殺死人?

這麼小的年紀,既不至於喝母乳,也不至於月牙天衝吧。

他們忽略了周圍空氣中瀰漫的炙熱,直到視線中冒出了跳動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