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林懷樂臥室內幽暗、曖昧的檯燈，匯豐會議室內，亮如白晝。
這是一間維多利亞裝修風格的會議室，棚頂吊著一盞碩大的水晶吊燈，將這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間照亮。
層層疊疊的暗紫金線窗簾、大弧形靠背的絲絨沙發、銀漆扶手的長椅，還有壁爐裡熊熊燃燒的火焰，顯得老派而靜謐。
柯西副主任，不，柯西主任，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眼前的檔案。
這裡是十八樓的董事會會議室。
一位位匯豐銀行董事，正接二連三地走進會議室。
柯西的座次在最後，臨近門口的位置。
這代表了權利和地位，別看他掌管著匯豐在整個亞洲的信貸系統，各家公司老闆眼中的財神爺。
但在這間屋子中，他還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進來的董事，見到柯西都會親切地上前打招呼。
對於這樣禽畜無害的技術人才，董事會成員會給予
匯豐都是的構成很複雜，有高階合夥人，也有各家子公司的代表，剩下的就是建立匯豐銀行的十一家洋行家族的代表。
這些男女老少，身家最少的，也過了億，是當之無愧的頂級富豪。
當然，這裡面也有新面孔。
最後進來的小超人，就是第一次踏入這間會議室。
他首位進入匯豐銀行的華人代表，他旗下長江實業，匯豐控股百分之三十以上。
要知道當年長江實業上市，認購超過65倍，就算是在股災當中，也毫髮未損。
他手上的優質土地，就是他的壓艙石。
匯豐的券商營業部，光是在長江實業上市這一塊，就掙了近三億港紙。
如此飄紅的業績，直接轟動了金融市場。
“柯西先生，晚上好。”
相較於其他董事的尊敬，小超人姿態更低。
畢竟前面的眾人是禮賢下士，而他則是將柯西放到了平等地位。
當然，這份尊敬也是有前提的。
小超人最近一直在吸收怡和旗下電燈公司的股份，資金上不寬裕，正準備申請貸款。
沉碧雖然已經成為大班，但並不代表他可以隻手遮天，一言而決天下。
該走的流程，還需要走，信調，抵押，授信，一步都不能少。
這是大公司，大財團的明規矩。
除非是沉碧不想坐現在的位置，才會破壞規矩，直接下令給柯西，讓他發放貸款。
“李先生，好久不見，上次見面還是在賽場上。”
“您拿到了匯豐邀請賽的冠軍，真是讓人羨慕。”
柯西摘下眼鏡，站起身，同小超人握起手來。
小超人笑了笑，並沒有把邀請賽的冠軍，當成值得炫耀的成果，因為他贏，並沒有費多大力氣。
十八個洞，標準桿位是七十二杆，這是職業選手的及格線。
他雖然達不到，但也能在八十杆上下，解決這場比賽。
這是苦練的結果，早上六點就到球場，打到七點五十，而後出發前往北角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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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如一日，日日沒有懈怠。
贏一群半個月打一場的休閒選手，綽綽有餘。
“不值一提，各位大亨都沒放在心上，都在閒聊，只有我無事，所以才僥倖得了個冠軍。”
“最近手癢，不如找個時間，一起切磋切磋。”
“就是不知道柯西先生賞不賞光了？”
小超人有求於人，自然要拉攏柯西，就想著請他打球，拉近一點關係。
身為沉碧的心腹，柯西早就接到老闆的暗示，要他放款。
明規則好把控，身為信貸部主任的柯西，有得是辦法，讓貸款順利下放，甚至還可以給小超人一個非常低廉的優惠貸款利率。
當然，送上門的好處，也沒有推到門外的道理。
畢竟二女兒馬上就要回到祖家上學，多一些路費，多一些零花錢也是好的。
但柯西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沉碧就走進了會議室。
“兩位紳士，再聊什麼？”
沉碧走到兩人的身旁，滿臉的親切笑容。
嚴厲留給外人，和善留給親人朋友，這是他的座右銘。
知易行難，但要做到，真的很難！
“在討論李先生上次邀請賽的冠軍。”
“想著有時間，在切磋幾場！”
柯西見沉碧問起兩人之間的閒聊，便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就是將兩人的小算盤，按下不表。
“李的球技，都快趕上職業選手了，身為多年的老朋友，我勸你，不要螳臂當車。”
“李，我最近的中文發音，是不是好很多？”
沉碧善意地告戒了柯西一番，而後問起小超人，自己的中文發音正不正宗。
“沉老闆的發音越來越標準了。”
小超人恭維了一句，而後三人相視哈哈大笑。
“老闆，董事們都到齊了，可以開始了。”
沉碧金髮碧眼的大秘，抱著記錄本，掃視了一圈會議室內，而後低聲提醒自己的老闆。
“開完會，一起宵夜。”
“我最近比較喜歡海鮮火鍋，一定要嚐嚐。”
沉碧向柯西、小超人發完邀請之後，就帶著大秘往最前面走去，那裡有他的王座。
見要正式開會了，小超人也同柯西低聲告別，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長桌中間的位置。
位置不靠前，但也是華人的首次突破。
坐在椅子上的小超人，志得意滿，享受著屬於自己的榮光。
沉碧來到自己的王座前，端詳了一秒，而後坐了上去。
他屁股底下的這把椅子，可能是會議廳內最破舊，最不舒服的椅子。
它的第一任主人，是聯合王國的第一代君主詹姆士六世，是皇帝陛下在御書房中的座椅。
據傳說，這把椅子是霍亨索倫家族，送給詹姆士六世的。
其中的一塊木頭，是聖十字架的殘骸，但具體是那塊，就不知道了。
匯豐成立二十年的時候，東印度公司的總督馬爾巴羅公爵，贈送給當時的匯豐大班，作為犒賞匯豐在亞洲的貢獻。
當時的馬爾巴羅公爵，就是丘吉爾的祖父。
而丘吉爾的家族，就是大英除王室外，二十公爵之一，總排名第十。
保守黨中的櫻草會，就是馬爾巴羅創立的。
說一句題外話，丘吉爾的母親，是紐約時報大股東倫納德·傑羅姆的女兒，其父親在政壇不得志，只擔任過財政大臣。
這樣歷史悠遠的椅子，一直當成大班的象徵。
沉碧只坐過一次，就是他接任大班的時候。
這個會議室，並不經常使用，只有重大事件時，才會開啟。
坐在純木質的椅子上，沉碧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而後看向哈氣連天的董事們。
“各位，很抱歉，將你們從遊艇，夜總會，還有女人的懷抱中叫起。”
“哈哈...”
董事們發出哈哈大笑，都被沉碧的俏皮話逗笑了。
不過，他說的地點，倒是都對。
沉碧跟著董事們笑了幾聲，而後繼續說道：“這次將各位召集起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我準備將旗下的保險部門售出，不知道各位有什麼意見？”。
沉碧一口氣將開會的目的講出，等待著下面董事們的反應。
小超人眼睛一眯，心裡開始盤算著。
匯豐的保險部門，在匯豐的部門，子公司中，盈利最少的。
話雖然怎麼說，匯豐家大業大，各個部門都利潤豐厚，就把還算優秀的保險部門，一下子就比下去了。
小超人心裡也惦記著想要把匯豐保險部門收入囊中，但因為正在收購電燈公司股票，一直沒有多餘資金去談。
沒想到，被人先下手了。
董事們交頭接耳，保險部門的低迷，他們本就不滿意，但他們考慮的是，要不要重組一下部門，換一個管理者。
可沒有想到，沉碧如此果斷，直接選擇將保險部門售出。
“艾米，把資料發一下。”
沉碧等了兩分鍾，讓董事們交流完意見，而後才讓身後的秘書，將檔案發下去。
大班的私人秘書，當然不會幹發文件的小活。
只見艾米衝著一旁站立的行政助理們一點頭，一份份文件，就放到了董事們的面前。
“豐潤保險，想必大家都知道。”
“最近最火的華資保險公司，不管是業績，還是客戶增長，都是數一數二的。”
“廣告打的也是蠻香江都是。”
“聽說還要承辦屬於香江的網球公開賽。”
董事們都看向沉碧，並沒有翻看面前的檔案。
書面資料是表面文章，只有大班的話，才是核心中的核心，都是老狐狸，自然知曉，那頭輕，那頭重。
見董事們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沉碧繼續說道：“股份換股份，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豐潤保險拿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用來收購保險部門。”
“鑑於豐潤保險要在遠東交易所上市，一旦合併的訊息傳出去，一定是筆好買賣！”。
董事們都露出了微笑，遠東交易所雖然沒有香江交易所規模大，但也吸收了一堆優質的華商公司。
香江交易所近兩年才對香江市民放開限制，允許購買。
就算是印度仔，也需要購買一份許可。
帶英在不做人上，絕對一視同仁。
而遠東交易所一開始，就沒有這樣的歧視，允許任何人購買。
它不掙錢，誰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