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每個乖乖女心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叛逆的情緒，作為普通的女孩的顧雨同學此時大概也是因為受到了嬴羅新那遊刃有餘的態度的刺激，然後好勝心起。
顧雨眯著眼看了看嬴羅新擺在桌面上的那本英文版小說，疑似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陰陽怪氣地說道，“嬴羅新同學，請問你是花了多長時間才看出來的呢？”
呃……雖然不知道顧雨語氣突然變怪的理由具體應該怎樣描述，但這種像是挑釁的話語從顧雨口中說出，反而只是讓人更加覺得她可愛。
“叫我羅新就好，還有那個……雖然我才剛剛來到這裡，也打算入鄉隨俗來著，但……難道‘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要先報上自己名字’的說法原來在這個國家並不適用嗎？”當然沒有被顧雨的語氣嚇到，嬴羅新故作困擾狀地做出了，不知道是不是調侃一般的回答。
至少顧雨聽不出來，不光如此，她居然還是吃了一驚的樣子，沉吟了幾秒。
“呃……也不是說不適用……”
顧雨同學這入世不深的女孩居然真的開始思考嬴羅新那顯然是調侃的回應。
怎麼辦，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耶，如果我說不的話是不是會讓人覺得我是個沒禮貌的壞學生啊……
然後顧雨同學居然真的感到了困擾。
不不不……話說這種時候你就應該向古風那個挨千刀的傢伙稍微學習一下會比較好吧，年輕人你這樣下去，長大之後可是會被錢財騙色的啊……
“好吧，我的名字是顧雨，顧問的顧，雨夜的雨。那麼……”
“羅新同學，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嗎？”
嘛，也不知道顧雨是不想讓這兩個剛剛見面的人顯得太過親密，還是單純地出於禮貌，總之，她對嬴羅新的稱呼顯然處於親切與不親切之間。
“原來如此，顧雨同學啊……但是抱歉，可以再說一遍嗎？光顧著聽你的名字都忘了你的問題了。”
（嘖——）
沒想到這個長相氣質都能甩開古風半條長城遠的嬴羅新，也出人意料地有著略微腹黑的表現啊。單單從他能夠清楚地記住自己讀小說所讀到的頁碼這件事，就可以斷定他的記性賊好了吧。這樣的人會忘記十秒鐘之前聽到的東西？誰愛信誰信，反正本大爺是斷然不會信的。
誰想顧雨就是一個基本不會對人設防的女孩，於是她毫不懷疑，又做出一副氣呼呼的模樣重複了一遍。
“我問，羅新同學，請問你解開這道題花了多長時間？”
“大概十五秒吧。”
顧雨那可愛的模樣使得嬴羅新再次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頓了頓，繼續道，“因為題目有一部分被你的手擋住了，所以我稍微花了一點時間對被遮住的內容做出了幾種推想，並且對各自進行了一定的推想，真正得到答案的時間應該可以說是在你因為注意到我而後退，同時將題目完全暴露出來時。”
震驚了。
這無疑是最適合用來形容此刻的顧雨的，其實聽到嬴羅新口中的“十五秒”時，顧雨就已經被驚到了——那種能力已經算是超出高中生認知範圍了吧。若是顧雨將嬴羅新剩下的話完全聽完，估計會直接石化。
理所當然的事情，是想一下，自己花費了甚至可以說得上數十分鍾都沒法得出絲毫頭緒的試題，對於另一個人來說只是需要看一眼的程度的問題時，大多數正常人的玻璃心都會受到暴擊的。
好吧，這次我們就不要提那個無論何時都能夠被當成反面教材的傢伙了。
又過了幾秒鐘，在嬴羅新饒有興趣的目光的注視下，顧雨從震驚之中恢復了狀態。
然後有點幽怨地回瞪著嬴羅新，雖然那完全不犀利的眼睛並不能產生什麼威懾力就是了，倒不如說只有反效果……
嬴羅新看著充滿敵意地瞪著自己的顧雨，無奈地擺了擺手，苦笑著解釋道。
“好了好了，說笑而已，其實我只是前不久才做過同樣的問題，所以才會這麼快解出答案而已，換作你也是可以做到的……”
“哼……算你識相。”對於嬴羅新那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善解人意的解釋，顧雨很解氣地聳了聳鼻子，使髮梢甩動著回過頭，將視線重新落回到自己的桌面上。
話題似乎就此結束，顧雨應該是做著重新開始學習的打算了，但嬴羅新似乎並沒有繼續看小說的打算。
繼續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嬴羅新繼續看著那樣的顧雨，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教室本身並算不上安靜，因為是自習課，而身為我們偉大祖國的花骨朵的同學們則是必然不會放棄任何可以充實自己的寶貴時間的，其直接的結果就是教室裡充滿了壓低了聲音的、對問題的討論聲。
這也是顧雨和嬴羅新剛才的談話聲沒有被什麼人聽到的主要原因，不過這個不算喧譁也不算靜謐的、並不能讓此時籠罩在這兩個人之間的、無形的、尷尬的氛圍有所緩解。
畢竟是再怎麼說也算不上遠的距離，顧雨自然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好了，試問哪一個女孩子會在異性的這種目光的注視下還能若無其事地做著自己的事呢？
至少顧雨不行。
即使那並不是具有侵略性的目光，而只是單純的視線，那也足夠讓顧雨心神不寧了，這種狀態下自然不可能做得了什麼題。
視線沒有移開。
顧雨擱下筆，四指叉開按在了筆上，眯起了眼睛。
過了大概十秒。
稍微往旁邊瞥了一眼，嬴羅新還是單手撐腮，只有那眼睛間或眨一下地看著顧雨，視線還是沒有變化的跡象。
顧雨眼中閃過糾結，她覺得這個新同學的行動突然就變得讓人無法理解起來了，就像曾經的古風一樣，雖然不知道這個新同學想幹什麼，但此時應該主動出擊才對。
“請問……”
顧雨轉過身，迎著嬴羅新的視線看去，正準備開口，卻被搶去了先機。
“顧雨同學。”
嬴羅新突然叫自己的名字讓顧雨微微一愣，條件發射地應道。
“什麼事？”
“你應該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吧？”
在這一句話出口的時候，雖然顧雨並沒有注意到，但座位就在顧雨前面的宋瑤的耳朵卻突然像收到了電信號的探針一樣瞬間抖了一下。
不……難道說“女人都是八卦的”這句明顯帶有性別歧視意味話語居然是對的嗎？
又是出人意料的問題，對他的問題，顧雨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
只是，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在顧雨腦中浮現出了古風的身影。
“不……不是，不對……還……”顧雨慌忙地想要否定什麼，一時間有點語無倫次。
“不必急著否定也是可以的。”嬴羅新出言制止了顧雨。
“這種事情我還是知道的。”
說話間，嬴羅新與顧雨之間的距離被拉近，嬴羅新突然湊到了離顧雨的臉頰僅有二十公分的距離，直視著她那慌亂而害羞的眼睛。
露出的，那是堪稱完美的、甚至可以說是同齡女生都無法產生免疫力的深情的笑容。
顧雨那無處可逃的目光只能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那個男生的、英俊而爽朗的笑臉。
臉上悄然躍上一抹緋紅，顧雨只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之間加快了不止一個頻率，胸腔中的心臟彷彿要跳出來一般悸動著，亦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因為愛情中的女性是最美的。”
嬴羅新慢慢道。
“而在我眼中，此時此刻的你，最美好。”
這仿若情話一般的對白讓對此毫無經驗的顧雨的臉蛋瞬間紅得發燙，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的顧雨急忙移開了視線。
應該是絕佳的時機，嬴羅新卻退了回去，回到了離顧雨有一段距離的位置，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雖然你心中已經有了那個人，但也請給予我一個追求你的權力，因為……”
嬴羅新的雙手輕輕握攏，臉上再次帶上了明爽的笑容，他繼續道。
“我也有了喜歡的人。”
伴隨話語的尾音落下的，是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的鈴聲，是單純的偶然，還是命運的刻意安排？亦或是刻意為之的是這個人？
他的話語如同敲響鐘鳴的鐘擺那般，確確實實地，在顧雨心中泛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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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請容我先行告退。”
頗為合乎禮儀地，嬴羅新起身向顧雨稍稍欠身行禮，沒有等待顧雨的回覆，便將那本裝訂樸素的小說塞進了書包中，直接朝後門走去，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
剩下的顧雨僅僅是看著嬴羅新消失的拐角，眼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股濃霧般的茫然之色。
顧雨沒有任何與愛情有關的經驗，所以，她並不能確信，對於古風，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情感。
是純粹的感激，亦或是不純粹的喜歡呢？顧雨沒有辦法將兩者明確地區分開來。
古風並不是自己心目之中的完美白馬王子，這是一早就已經清楚地知曉了的事實。
既然如此，在公認明確的白馬王子已經出現的現在，對古風那份並非明確的感情是不是應該捨棄了呢？
坐在顧雨前面的宋瑤回過頭，看著那樣的顧雨，臉上帶上了的，是寵溺的苦笑。
這孩子還在猶豫什麼呢？哪一個是最合理的選擇。
並不是值得猶豫的問題。
嗯……
誒……
即使知道了這件事，大概也不會有什麼特別誇張反應的那個傢伙，還合情合理地躺在和自己老家隔了一片海的某一個房間裡。
這傢伙正非常正經地躺在床上，還好好地蓋上了被子。
話說，他之前貌似還說過來到這個鬼地方之後就沒有遇到過什麼好事來著，從客觀事實上講，他遇到的……還真的就只是能讓他吐血的破事而已？上岸前，吐過血，上岸後，吐過血，來到陰陽塾之後，又吐血。
趁現在，這傢伙還沒有因失血過多而嗝屁，按照他行事的尿性，他絕對會先花一點時間在罵娘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破事上，然後再幹一些對這個和諧美滿的社會只有副作用的破事中的破事。
總而言之，這貨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會幹什麼對社會有積極作用的好事。
然而事實是，這傢伙已經躺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了，當然，這也不是意味著古風突發奇想打算轉職去當星際玩家了。
換而言之，由於被一個疑似路人乙的儒弱小夥子轟飛而留下的後遺症，吐血三升後的古風到現在還躺著呢。
稍微說明一下古風昏迷的時間，從第一輪比賽到現在，大概是過了三十六個小時的樣子。
就在正午十二點的陽光開始普照大地時。
古風很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從被子中抽出自己的右手，按住暈眩感依然強烈的額頭。
兩秒鐘後，他睜開的雙眼收集到的視覺資訊勉強傳到了大腦皮層的視覺處理中樞。
“呼……”
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之後，古風支起身靠在床頭，基本確定了自己是“躺”在床上，而且有好好地蓋著被子。
將右手抬高至胸前，古風的視線透過他那件已經破破爛爛的專屬狩衣上的破洞，試圖確認自己的傷勢。
應該說是值得古風愉悅的結果，除了作為內襯的白色襯衫上沾滿了血跡，但也僅止於此而已，古風的身上並沒有任何明顯的傷痕，顯然是已經恢復完全。剛才的暈眩感應該只是昏睡的時間太長造成的而已，並不是值得介懷的事情。
然而，古風臉上並沒有喜色。
他自然清楚，失去意識之前的自己是怎樣的狀態，對自己的恢復能力究竟能夠到各種程度也有合理而客觀的評估。
首先，在他意識的最後場景並不是到達床上的，也就是說，最合理的情況就是自己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地毯上，最好的情況也只是趴在床上，而不會是好好地躺在床上，而且規規矩矩地蓋著被子，順帶一提，古風並沒有夢遊症。
其次，由胃部的收縮情況，古風可以推測出自己沒有進食的時間應該介於三十到四十小時之間。這麼短的時間裡，古風的恢復能力並不能將身上的傷完全復原。
最後，古風往空氣中嗅了嗅，他的房間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木本植物的氣味，那是如檀香木般幽遠，卻又伴隨著截然不同的清新的氣味。
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是足夠明顯了的。
因為身上的外傷已經痊癒，古風也沒有顧忌什麼的必要，直接翻開已經染上斑斑血跡的白色床單，從床上起身。
走到門外的古風不出意外地在門邊找到了一隻裝著新的黑色狩衣的紙袋子。
回到了洗手間，在那個已經清理乾淨了的洗手檯上涮了個牙，簡單地梳洗了一番後，古風再次走出了房間，朝著一個方向行去。
此時的他，有想要確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