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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鏡子

在凌晨零點到來的前幾秒,讓古風這貨朝(da)思(dong)暮(gan)想(huo)的太刀川洋子小姐正心情激動地站在另一個與小夥伴們所處的同款房間裡,因為房間有點空曠,所以相對於激動,倒不如說她現在的心情是膽怯。

在她的面前是一張木製的四腳方桌,外形嘛,就是古風祖國上世紀六十年代農村人常用的那種,正可謂吃飯喝水墊腳祭祀通用的泛用型神器。但是為什麼這種東西會出現在這個隔著大洋的島國的一個偏僻的宅子裡呢?不知道,不過把原因推到這個品味怪異的宅主人的身上大概也不會有違和感。

總之,這是一張年久失修非常破舊的桌子,而且上面擺著很明顯是現代的東西——一個大概是30cm×30cm的塑膠框鏡子,鏡子的右前方和左前方都放置著一根普通的白色蠟燭,此時正是點燃的狀態,而鏡子的正前方則是太刀川洋子本人。

將長髮盤在自己後腦勺的太刀川此時的表情有點複雜,膽怯之下似乎又包含著對某些東西的期待,以及一絲激動,膽怯佔了很大一部分,不值得一說的是,之所以說這個大多數人都能輕易做出來的表情複雜,是針對於古風這個死魚眼來說的。

太刀川抬起右手,確認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然後從自己放在桌腳旁的揹包裡取出了一個色澤鮮紅的蘋果,以及一把小巧而且樣式對於女性來說算是比較趁手的水果刀。之後,對著鏡子開始為這顆看起來很好吃的蘋果剝……嗯……削皮。

大概是燭光的襯托,又或者是因為環境過於靜謐容易讓人的想象力發散,太刀川覺得映照在鏡子之中的自己顯得有點不自然,但是又找不到具體是什麼地方有問題。

沒有過於糾結這些,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工作,太刀川手上削皮的動作沒有一絲停頓,雖然並不是很快,但看起來很嫻熟,顯然是經過很多次練習的。

據說,在靈壓重的地方,於凌晨零點將鏡子與白蠟燭按要求擺放好,然後準備一顆鮮紅的蘋果,在鏡子前開始削皮。若是能夠使蘋果皮接連不斷地以一條蘋果皮的狀態削好,那麼,你的願望就能夠得到實現。若是失敗,你就會受到詛咒。

太刀川對於這個怪談……怎麼說呢……不能說是相信(畢竟是活在二十一世紀而且擁有正常職業和正常三觀的人),但也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的,而且她最近遇上的工作上無論如何也不能突破的頸瓶。

無奈之下也就帶著“試一試吧,反正也不會有什麼損失”這樣的想法,順帶以靈異發燒友的身份拖了幾個傢伙下水。如果這個怪談是真的,那自然是極好的,自己的工作也就不會停滯不前了,至於失敗的後果……嘛,只要不失敗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不過,雖說這位大小姐對怪談是選擇性相信的態度,但她姑且還是為了這一天苦練了相當長的時間,花費的精力也是非常多的。

“削皮時首先要注意的問題毫無疑問是刀工要穩,其次,蘋果皮不能削得太厚,也不能削得太薄,削得太薄很容易因為細小的失誤而將果皮弄斷。然而也並不能因此將蘋果皮削得太厚,顯脆的蘋果肉會因其延展性太差而使蘋果皮一同斷開!”

太刀川在心中叨唸著,手上的動作也正如她心中所想地推進著,很快,就差那麼一點點,鮮紅的蘋果馬上就要變得一絲不掛了。

“成功了!”

太刀川此時的內心簡直要發出歡呼了,但是……事實真的會如她所願嗎?

就當太刀川即將完成最後任務的前一秒,一隻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應該被挨千刀的老鼠跑出來攪局了。只見它那宛若聽到下課鈴響後衝向食堂的高中生的身影飛快地從漆黑的陰影中奔出,然後在桌腳為場地,上演了何為視垂面如平地的特技,爬上了這張桌子。

再然後的事情你們也是懂的,太刀川這個普通女性自然是被那只朝著自己(手上的蘋果)連蹦帶跳地衝過來的小(?)老鼠嚇得不輕,當場用比平日裡說話時高上約九十個分貝的聲音尖叫一聲。

“……不要啊!!”

再來就是手賤地一抖,把蘋果皮削斷了,之後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完全地忘記了正事,把蘋果扔掉了不知道哪個地方去了。

這位大小姐的情緒在五秒之後終於稍微平靜了下來,同時平靜下來的,還有她的腦子。

嘛,大概也能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呢,太刀川站了起來,有點畏縮地環視了一下四周。蠟燭能提供的光亮非常有限,所以暴露在她視野裡的景物比較有限,不過,至少視野裡並沒有隨時會撲上來的鬼魂。這讓受驚的太刀川稍微放心了一點。

果然怪談什麼的都是騙人的嗎?還是說其實我剛才已經完全地削好了蘋果皮呢?

相對來說,太刀川還是傾向於相信後者。

自嘲地笑了笑,似乎是覺得自己有點可笑,無論是想法,還是做法。

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東西,在收起蠟燭的時候,太刀川的視線不可避免地和鏡子接觸了,那一瞬間,太刀川愣住了,然後,一股惡寒霎時蔓延了她的全身。

鏡子中的那個自己正在看著她!嘴角裂開了一個誇張得詭異的笑容,因此露出的牙齒尖銳森然。

蠟燭擺放在鏡子的兩側,這也就是說,無論太刀川正在收拾的是那一根蠟燭,她的身體都不會是在鏡子的正前方,所以……她在鏡子中不應該看到自己的身影,更不會看到那個盯著自己笑的女人!

在那個遠離現實的夢境世界,夢魘正渾身是血地躺在地板上,在這個以古風的記憶為藍本製造出來的別墅裡畢竟是什麼傢俱都沒有,唯一一張算得上傢俱的椅子也是自己為了帥氣地登場而弄出來的,而且因為剛才那個女孩的緣故,現在已經成了一地碎木。元氣大傷的夢魘此時也沒有再弄一張椅子的力氣了,所以原地躺著倒也算是最好的選擇了。

擁有可以創造一個城市大小的夢境這種能力的夢魘,真的只是因為嫌麻煩而弄了這麼一個粗糙的夢境嗎?不是,從他出場還要弄一張破椅子的舉動來看,這傢伙是比較要面子的,從他的年齡來判斷也應該是這樣的。

現代,就算是世界範圍內也沒有發生能夠成為魘誕生條件的災難,那麼夢魘出現的時間就要追溯到戰爭時期了,或許更遠,具體時間暫且不論,總之是歲數老大了。

他這麼做只是因為他的能力被封印了,而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封印他能力的人顯然就是方才出現的女孩,她這麼做的原因從她的話語中也可以推斷出是為了古風。問題是既然她擔心古風的安危,那又是為了什麼而讓他做這些呢?

夢魘發呆似的盯著天花板,他暫時想不明白。

人類的想法真是莫名其妙。

現在的他只能以這句話為總結了。

然而,正在想這些的夢魘並沒有注意到,那一把被古風隨意扔出的、插入地板的刀發生了異變,與刀身接觸的地板突然普通水面一般泛起了漣漪,黑色的刀則是緩緩下沉,不多時就消失在了漣漪的中心,黑刀消失之後,地板也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彷彿那把黑色的刀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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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刀川呆呆地站在原地,雙目圓瞪,神情驚悚地看著鏡子中“自己”的面容,也許是因為恐懼,亦或是因為某種超越她的認知的力量,她的身體似乎擺脫了她一身的掌控,無法動彈分毫。

鏡子中的那個擁有與自己同樣相貌的女人那蒼白的笑容在太刀川眼中無疑是猙獰恐怖的,太刀川從未像現在一樣對自己的臉感到厭惡,感到恐懼。但是,無論她心中所想如何,她依舊無法動彈絲毫,甚至連移動視線都做不到。

她所能做到的,只是讓自己的眼中充斥著更多的恐懼,任由自己看著那個鏡子中的女人的臉龐變得扭曲,變得更加猙獰可怖,看著她那抬起的手臂,看著她那仿若枯枝般從鏡子之中伸出的鬼爪、慢慢地朝自己接近……

我……要就這樣……死去了嗎?

“快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