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春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樣的環境下見鬼。
漆黑而潮溼的妖怪體內，周秀春望著滿面綠光的諸葛臥龍良久，憋出一句：“你做鬼還習慣嗎？”
“還不錯。”諸葛臥龍點點頭，說道，“不會累也不會餓，每天也不用期望能多吃一隻蟑螂，就是整日待在骨灰盒裡，暗無天日的，又不能寫書打發時間，實在無趣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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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春嘴裡有些發乾，道：“既然這樣，你又突然跑出來幹嘛？”
諸葛臥龍回答道：“不是老夫想出來，而是老夫感覺到有東西在召喚我。”
我居然有這種技能了？果然仙俠世界最流行的還是隨身帶個老爺爺啊！
卻聽諸葛臥龍接著道：“我修習儒家正氣多年，第一次感覺到上古世紀的天地正氣與我這麼接近，如果我沒猜錯，附近應該有一件神物。”
周秀春雖然被困在蜈蚣的胃囊裡，手腳無法動彈，不過脖子到還是活動自如的，他左右看了看，藉著諸葛臥龍一腦袋的綠光見到茫茫多類似腸子的東西，不由得抖了抖，道：“諸葛前輩，實話告訴你，現在咱們正在一隻妖怪的肚子裡，這種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麼神物吧？”
諸葛臥龍一愣，上下看了看周秀春，恍然大悟道：“難怪我看你一臉衰樣，原來是被妖怪吃掉了。這麼說如果沒人來救你，你很快就要變成一坨大糞了？”
周秀春嚴肅道：“諸葛先生，好歹我也是堂堂的朝廷一品大員，你說我是大糞，豈不是就說明全天下九成九以上的人還不如大糞？”
“年輕人，你再怎麼詭辯，也是改變不了現實的。”
周秀春凜然道：“想我周秀春一生光明磊落，做人堂堂正正，怎麼就不會詭辯，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發自肺腑的！諸葛先生，你可知為何我的眼中常含著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諸葛臥龍沉默了十幾秒，輕輕嘆了口氣，道：“我本想救你出來，不過既然你這麼愛國，我想還是讓你殉職了比較好。”
“慢著！”周秀春大喝一聲。
諸葛臥龍微微一笑：“你想說什麼？”
周秀春哭聲道：“諸葛大爺，你說得沒錯，我很快就要變成一坨大糞了……”
諸葛臥龍無語地搖了搖頭，伸出一個指頭，輕輕地劃開了裹在周秀春身體外的那層薄膜，周秀春頓時身子一輕，帶著一團粘液從薄膜中掉出來。
“臥槽……”周秀春總算松了口氣。
好不容易從溼滑的表面上站起來，又聽諸葛臥龍道：“你手上那個戒指不是凡品，人間從未有過，這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周秀春隨口道：“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
諸葛臥龍的語氣比他還要淡定，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
“大爺，你半點都不懷疑我的說的話嗎？”
“一個差點就變成大糞的人，怎麼可能騙得了老夫？”
周秀春：“……”
諸葛臥龍這時正色道：“在這妖怪肚子裡待久了會傷身體，想來眼下情況危急，你先隨我去把那間神物找出來，然後我帶你離開這裡。”
周秀春想了想，問道：“前輩，你說的那個神物，該不會就是禹王鼎吧？”
“很有可能。”諸葛臥龍點了點頭。
“那待會兒咱們怎麼出去？這老妖怪的殼可是硬得厲害。”
“不打緊。”諸葛臥龍顯得十分自信道，“我活著的時候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不過現在死了就不一樣了，我可不是一般的鬼，我這輩子修來的正氣，眼下已經全都加持到了我的元神中，論境界，我屬於鬼靈。”
周秀春忽然想起皇帝那個死胖子身後的那只玩意兒，隨口說道：“皇帝身後也跟著一隻鬼靈，不過人家氣質飄逸，外形拉風，完全不像你這麼綠油油的。”
“只剩下一隻了？”諸葛臥龍似乎有些震驚，他搖了搖頭，感嘆說，“相傳人皇有十鬼護體，想不到現在的皇上，身邊竟只剩一隻鬼靈了，這黃天正道，當真是岌岌可危，搖搖欲墜了……”
“確實是搖搖欲墜了，前些天蔡勝祥還告訴我，說那只鬼靈馬上就要跑路了，搞不好等這回回去，咱們就見不到它了。”
“它要跑路？”諸葛臥龍嘴角一彎，露出一個頗為玩味的微笑，反問周秀春道，“蔡勝祥真的跟你這麼說了？”
周秀春點點頭。
諸葛臥龍突然爆了個很勁爆的料：“殺老夫的人，就是蔡勝祥。”
納尼？！
周秀春瞪大了眼珠子，脫口而出道：“臥槽！這不科學！證據呢？”
諸葛臥龍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證據，事實上我死之前也沒能看到兇手的樣子，兇手的刀太快，而且他做事十分小心，從頭至尾，都用隱身術遮蓋住自己的樣子。”
“既然這樣，你憑什麼認定他就是殺你的人？”
“這個……說來話長。”諸葛臥龍說著，反問周秀春道：“你可知天下眾多鬼魂，是如何區分的？”
周秀春搖搖頭。
“我們邊走邊說。”諸葛臥龍漂浮起來，周秀春趕緊一步一滑地跟上，一邊聽他娓娓道來，“人死之後，有三條路。第一條路，投胎轉世；第二條路，變成惡鬼；第三條路，以鬼魂之體修煉成仙。惡鬼靠吸人精血增加功力，最初的惡鬼名為惡靈，害百人後，變為惡業，惡業再害千人，可變為羅剎。羅剎鬼的境界，和你們煉神期的修行者差不多。”
“煉神期？”周秀春不解道，“煉神期算是什麼境界？”
“煉體、培元、煉神，此所謂精氣神。九元境界圓滿之後，便進入煉神期的九個境界。”諸葛臥龍停下來，奇怪地看了周秀春一眼，問道：“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周秀春一臉深情道：“當年我交不起學費，每天只能偷偷在教室外面旁聽……”
諸葛臥龍盯著周秀春的雙眼不吭聲，周秀春被他看得十分心虛，乖乖地閉上了嘴。
“羅剎之後，還有更厲害的惡鬼，叫惡羅剎，惡羅剎之後，有修羅剎，修羅剎之後，有惡修羅，不過這些東西，自從上古時代禹王一統天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諸葛臥龍接著說道，“與惡鬼相對的，就是靈鬼，靈鬼的樣子比較容易區分，所謂天玄地黃，最厲害的靈鬼，距離仙人就只有半步，分別穿的是黑衣和黃衣，再次之，就是一身發綠。”
諸葛臥龍指了指自己，說：“老夫現在的功力就相當於惡羅剎，對付你這種培元境界的修行者，差不多能一個打一百個。”
周秀春倒吸冷氣道：“這麼說來，皇帝身後那個傢伙……”
“一千個你都奈何不了它。”諸葛臥龍沉聲道：“即便京城的天道防禦被毀了，京城內的普通百姓死光，那些妖怪也根本動不了皇帝一根汗毛。”
周秀春罵道：“媽的，原來弄了半天最安全的地方還是京城，早知道我就不弄這麼多么蛾子，專心在京城等媳婦兒回來了！”
諸葛臥龍又緩緩接著道：“以你的功力，在人世間算是絕頂高手，蔡勝祥他應該是看準你貪生怕死的本性，所以才用這個假消息將你調虎離山。想來當時你一定告訴他，你能找到老夫尋求解救之法，於是他便一路尾隨，殺我滅口。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沒想到老夫死後會化身鬼靈，不敢再對我下手。至於你，得虧還剩點良心，知道把我的骨灰帶在身上，今天老夫才能順手救你一命，當真是因果迴圈……”
“不對，不對，不對。”周秀春連說三聲。
諸葛臥龍問道：“怎麼不對？”
周秀春道：“蔡勝祥的兒子是天機子，聽說什麼都能算出來，他怎麼敢這麼幹？”
諸葛臥龍道：“天機子也不是什麼都能算，據我所知，歷代天機子都有‘五不算’的限制。”
周秀春問：“什麼五不算？”
諸葛臥龍解釋道：“崑崙天機子，一不算漫天仙佛，二不算人間至尊，三不算至親骨肉，四不算宿世仇敵，五不算自己。蔡勝祥是本代天機子的親爹，他是不能算的。”
周秀春皺起眉頭說：“照你這麼說，蔡勝祥這盤棋，從很早前就開始在下了？”
諸葛臥龍笑了笑，道：“以他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要找人算出下一任的天機子轉世，也不是什麼難事。至少他的義父陳平安，就是一個精於天算的能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