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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皇后1

第一個故事關於一面鏡子和它的碎片

請注意!現在我們要開始講了。當我們聽到這故事的結尾的時候,我們就會知道比現在還要多的事情,因為他是一個很壞的小鬼。他是一個最壞的傢伙,因為他是魔鬼。有一天他非常高興,因為他製造出了一面鏡子。這鏡子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一切好的和美的東西,在裡面一照,就縮作一團,變成烏有;但是,一些沒有價值和醜陋的東西都會顯得突出,而且看起來比原形還要糟。最美麗的風景在這鏡子裡就會像煮爛了的菠菜;最好的人不是現出使人憎惡的樣子,就是頭朝下,腳朝上,沒有身軀,面孔變形,認不出來。如果你有一個雀斑,你不用懷疑,它可以擴大到蓋滿你的鼻子和嘴。

魔鬼說:這真夠有趣。當一個虔誠和善良的思想在一個人的心裡出現的時候,它就在這鏡子裡表現為一個露齒的怪笑。於是魔鬼對於他這巧妙的發明就發出得意的笑聲來。那些進過魔鬼學校的人——因為他開辦一個學校——走到哪裡就宣傳到哪裡,說是現在有一個什麼奇蹟發生了。他們說,人們第一次可以看到世界和人類的本來面目。他們拿著這面鏡子到處亂跑,弄得沒有一個國家或民族沒有在裡面被歪曲過。現在他們居然想飛到天上去,去譏笑一下安琪兒或“我們的上帝”。這鏡子和他們越飛得高,它就越露出些怪笑。他們幾乎拿不住它。他們越飛越高,飛近上帝和安琪兒;於是鏡子和它的怪笑開始可怕地抖起來,弄得它從他們的手中落到地上,跌成幾億,幾千億以及無數的碎片。這樣,鏡子就做出比以前還要更不幸的事情來,因為有許多碎片比沙粒還要小。它們在世界上亂飛,只要飛到人們的眼睛裡去,便貼在那兒不動。這些人看起什麼東西來都不對頭,或者只看到事物的壞的一面,因為每塊小小的碎片仍然具有整個鏡子的魔力。有的人甚至心裡都藏有這樣一塊碎片,結果不幸得很,這顆心就變成了冰塊。

有些碎片很大,足夠做窗子上的玻璃,不過要透過這樣的玻璃去看自己的朋友卻不恰當。有些碎片被做成了眼鏡。如果人們想戴上這樣的眼鏡去正確地看東西或公正地判斷事物,那也是不對頭的。這會引起魔鬼大笑,把肚子都笑痛了,因為他對這樣的事情感到很痛快。不過外邊還有幾塊碎片在空中亂飛。現在我們聽聽吧!

第二個故事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

在一個大城市裡,房子和居民是那麼多,空間是那麼少,人們連一個小花園都沒有。結果大多數的人只好滿足於花盆裡種的幾朵花了。這兒住著兩個窮苦的孩子,他們有一個比花盆略為大一點的花園。他們並不是兄妹,不過彼此非常親愛,就好像兄妹一樣。他們各人的父母住在面對面的兩個閣樓裡。兩家的屋頂差不多要碰到一起;兩個屋簷下面有一個水見;每間屋子都開著一個小窗。人們只要越過水見就可以從這個窗子鑽到那個窗子裡去。

兩家的父母各有一個大匣子,裡面長著一棵小玫瑰和他們所需用的菜蔬。兩個匣子裡的玫瑰都長得非常好看。現在這兩對父母把匣子橫放在水見上,匣子的兩端幾乎抵著兩邊的窗子,好像兩道開滿了花的堤岸。豌豆藤懸在匣子上,玫瑰伸出長長的枝子。它們在窗子上盤著,又互相纏繞著,幾乎像一個綠葉和花朵織成的凱旋門。因為匣子放得很高,孩子們都知道他們不能隨便爬到上面去,不過有時他們得到許可爬上去,兩人走到一起,在玫瑰花下坐在小凳子上。他們可以在這兒玩個痛快。

這種消遣到冬天就完了。窗子上常常結滿了冰。可是這時他們就在爐子上熱一個銅板,把它貼在窗玻璃上,溶出一個小小的、圓圓的窺孔來!每個窗子的窺孔後面有一個美麗的、溫和的眼珠在偷望。這就是那個小男孩和那個小女孩。男孩的名字叫加尹;女孩叫格爾達。

在夏天,他們只需一跳就可以來到一起;不過在冬天,得先走下一大段梯子,然後又爬上一大段梯子。外面在飛著雪花。

“那是白色的蜜蜂在集合。”年老的祖母說。

“它們也有一個蜂后嗎?”那個小男孩子問。因為他知道,真正的蜜蜂群中都有一個蜂后。

“是的,它們有一個!”祖母說,“凡是蜜蜂最密集的地方,她就會飛來的。她是最大的一個蜜蜂。她從來不在這世界上安安靜靜地活著;她一會兒就飛到濃密的蜂群中去了。她常常在冬夜飛過城市的街道,朝窗子裡面望。窗子上結著奇奇怪怪的冰塊,好像開著花朵似的。”

“是的,這個我已經看到過!”兩個孩子齊聲說。他們知道這是真的。

“雪後能走進這兒來嗎?”小女孩子問。

“只要你讓她進來,”男孩子說,“我就要請她坐在溫暖的爐子上,那麼她就會融化成水了。”

不過老祖母把他的頭髮理了一下,又講些別的故事。

晚間,當小小的加尹在家裡、衣服脫了一半的時候,他就爬到窗旁的椅子上去,從那個小窺孔朝外望。有好幾片雪花在外面徐徐地落下來,它們中間最大的一片落在花匣子的邊上。這朵雪花越長越大,最後變成了一個女人。她披著最細的、像無數顆星星一樣的雪花織成的白紗。她非常美麗和嬌嫩,不過她是冰塊——發著亮光的、閃耀著的冰塊——所形成的。然而她是有生命的:她的眼睛發著光,像兩顆明亮的星星;不過她的眼睛裡沒有和平,也沒有安靜。她對著加尹點頭和招手。這個小男孩害怕起來。他跳下椅子,覺得窗子外面好像有一隻巨鳥在飛過去似的。

第二天下了一場寒霜……接著就是解凍……春天到來了。太陽照耀著,綠芽冒出來,燕子築起巢,窗子開了,小孩子們又高高地坐在樓頂水見上的小花園裡。

玫瑰花在這個夏天開得真是分外美麗!小女孩念熟了一首聖詩,那裡就提到玫瑰花。談起玫瑰花,她就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花兒。於是她就對小男孩子唱出這首聖詩,同時他也唱起來:

山谷裡玫瑰花長得豐茂,

那兒我們遇見聖嬰耶穌。

這兩個小家夥手挽著手,吻著玫瑰花,望著上帝的光耀的太陽,對它講話,好像聖嬰耶穌就在那兒似的。這是多麼晴朗的夏天啊!在外面,在那些玫瑰花叢之間,一切是多麼美麗啊——這些玫瑰花好像永遠開不盡似的!

加尹和格爾達坐著看繪有鳥兒和動物的畫冊。這時那個大教堂塔上的鍾恰恰敲了五下。於是加尹說:“啊!有件東西刺著我的心!有件東西落進我的眼睛裡去了!”

小女孩摟著他的脖子。他眨著眼睛。不,他什麼東西也沒有看見。

“我想沒有什麼了!”他說。但事實並不是這樣。落下來的正是從那個鏡子上裂下來的一塊玻璃碎片。我們還記得很清楚,那是一面魔鏡,一塊醜惡的玻璃。它把所有偉大和善良的東西都照得藐小和可憎,但是卻把所有鄙俗和罪惡的東西映得突出,同時把每一件東西的缺點弄得大家注意起來。可憐的小加尹的心裡也粘上了這麼一塊碎片,而他的心也就立刻變得像冰塊。他並不感到不愉快,但碎片卻藏在他的心裡。

“你為什麼要哭呢?”他問。“這把你的樣子弄得真難看!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樣子。呸!”他忽然叫了一聲:“那朵玫瑰花被蟲吃掉了!你看,這一朵也長歪了!它們的確是一些醜玫瑰!它們真像栽著它們的那個匣子!”

於是他把這匣子狠狠地踢了一腳,把那兩棵玫瑰花全拔掉了。

“加尹,你在幹嘛?”小女孩叫起來。

他一看到她驚惶的樣子,馬上又拔掉了另一棵玫瑰。於是他跳進他的窗子裡去,讓溫柔的小格爾達待在外邊。

當她後來拿著畫冊跟著走進來的時候,他說這本書只配給吃奶的小孩子看。當祖母在講故事的時候,他總是插進去一個“但是……”,當他一有機會的時候,就偷偷地跟在她的後面,戴著一副老花鏡,學著她的模樣講話:他學得很巧妙,弄得大家都對他笑起來。不久他就學會了模彷街上行人的談話和走路。凡是人們身上的古怪和醜惡的東西,加尹都會模彷。大家都說:“這個孩子,他的頭腦一定很特別!”然而這全是因為他眼睛裡藏著一塊玻璃碎片,心裡也藏著一塊玻璃碎片的緣故。他甚至於還譏笑起小小的格爾達來——這位全心全意愛他的格爾達。

他的遊戲顯然跟以前有些不同了,他玩得比以前聰明得多。在一個冬天的日子裡,當雪花正在飛舞的時候,他拿著一面放大鏡走出來,提起他的藍色上衣的下襬,讓雪花落到它上面。

“格爾達,你來看看這面鏡子吧!”他說。

每一片雪花被放大了,像一朵美麗的花兒,或一顆有六個尖角的星星。這真是非常美妙。

“你看,這是多麼巧妙啊!”加尹說,“這比真正的花兒要有趣得多:它裡面一點毛病也沒有——只要它們不融解,是非常整齊的。”

不一會兒,加尹戴著厚手套,揹著一個雪橇走過來。他對著格爾達的耳朵叫著說:“我匣子得到了許可到廣場那兒去——許多別的孩子都在那兒玩耍。”於是他就走了。

在廣場上,那些最大膽的孩子常常把他們的雪橇系在鄉下人的馬車後邊,然後坐在雪橇上跑好長一段路。他們跑得非常高興。當他們正在玩耍的時候,有一架大雪橇滑過來了。它漆得雪白,上面坐著一個人,身穿厚毛的白皮袍,頭戴厚毛的白帽子。這雪橇繞著廣場滑了兩圈。於是加尹連忙把自己的雪橇系在它上面,跟著它一起滑。它越滑越快,一直滑到鄰近的一條街上去。滑著雪橇的那人掉過頭來,和善地對加尹點了點頭。他們好像是彼此認識似的。每一次當加尹想解開自己的小雪橇的時候,這個人就又跟他點點頭;於是加尹就又坐下來了。這麼著,他們一直滑出城門。這時雪花在密密地下著,這孩子伸手不見五指,然而他還是在向前滑。他現在急速地鬆開繩子,想從那個大雪橇擺脫開來。但是一點用也沒有,他的小雪橇系得很牢。它們像風一樣向前滑。這時他大聲地叫起來,但是誰也不理他。雪花在飛著,雪橇也在飛著。它們不時向上一跳,好像在飛過籬笆和溝渠似的。他非常害怕起來。他想念念禱告,不過他只記得起那張乘法表。

雪越下越大了。最後雪花看起來像巨大的白雞。那架大雪橇忽然向旁邊一跳,停住了;那個滑雪橇的人站起來。這人的皮衣和帽子完全是雪花做成的。這原來是個女子,長得又高又苗條,全身閃著白光。她就是白雪皇后。

“我們滑行得很好,”她說,“不過你在凍得發抖吧?鑽進我的皮衣裡來吧。”

她把他抱進她的雪橇,讓他坐在她的身邊,她還用自己的皮衣把他裹好。他好像是墜到雪堆裡去了似的。

“你還感到冷嗎?”她問,把他的前額吻了一下。

啊!這一吻比冰塊還要冷!它一直透進他那一半已經成了冰塊的心裡——他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不過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便馬上覺得舒服起來。他也不再覺得周圍的寒冷了。

“我的雪橇!不要忘記我的雪橇!”

這是他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它已經被牢牢地系在一隻白雞上了,而這只肉雞正揹著雪橇在他們後面飛。白雪皇后又把加尹吻了一下。從此他完全忘記了小小的格爾達、祖母和家裡所有的人。

“你現在再也不需要什麼吻了,”她說,“因為如果你再要的話,我會把你吻死的。”

加尹望著她。她是那麼美麗,他再也想象不出比這更漂亮和聰明的面孔。跟以前她坐在窗子外邊對他招手時的那副樣兒不同,她現在一點也不像是雪做的。在他的眼睛裡,她是完美無缺的;他現在一點也不感到害怕。他告訴她,說他會算心算,連分數都算得出來;他知道國家的整個面積和居民。她只是微笑著。這時他似乎覺得,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還不太多。他抬頭向廣闊的天空望;她帶著他一起飛到烏雲上面去。暴風在吹著,呼嘯著,好像在唱著古老的歌兒。他們飛過樹林和湖泊,飛過大海和陸地;在他們的下邊,寒風在怒號,豺狼在呼嘯,雪花在發出閃光。上空飛著一群尖叫的烏鴉。但更上面亮著一輪明朗的月亮,加尹在這整個漫長的冬夜裡一直望著它。天亮的時候他在雪後的腳下睡著了。

第三個故事一個會變魔術的女人的花園

當加尹沒有回來的時候,小小的格爾達的心情是怎樣的呢?他到什麼地方去了呢?誰也不知道,誰也沒有帶來什麼訊息。有些男孩子告訴她說,他們看到他把雪橇繫到一個漂亮的大雪橇上,開上街道,滑出了城門。誰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許多人流過眼淚,小小的格爾達哭得特別久,特別傷心。後來大家認為他死了——落到流過城邊的那條河裡淹死了。啊,那是多麼黑暗和漫長的冬天日子啊!

現在春天帶著溫暖的太陽光來了。

“加尹死了,不見了!”小小的格爾達說。

“我不相信!”太陽光說。

“他死了,不見了!”她對燕子說。

“我不相信!”它們回答說。最後,小格爾達自己也不相信了。

“我將穿起我的那雙新紅鞋,”她有一天早晨說,“那雙加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鞋。然後我就到河邊去尋找他!”

這時天還很早。她把還在睡覺的老祖母吻了一下,於是便穿上她的那雙紅鞋,單獨走出城外,到河邊去。

“你真的把我親愛的玩伴帶走了嗎?如果你把他還給我,我就把這雙紅鞋送給你!”

她似乎覺得波浪在對她奇怪地點著頭。於是她脫下她最心愛的東西——紅鞋。她把這雙鞋拋到河裡去。可是它們落得離岸很近,浪花又把它們打回岸上,送還給她。這條河似乎不願意接受她這件心愛的東西,因為它沒有把她親愛的加尹奪走。不過她以為她把這雙鞋拋得不夠遠。因此就鑽進停在蘆葦中的一隻船裡去。她走到船的另一端,把這雙鞋扔出去。但是這船沒有繫牢,她一動就把船弄得從岸邊漂走了。她一發現這情形,就想趕快離開船,但是在她還沒有到達另一端以前,船已經離開岸有一亞倫一遠了。它漂得比以前更快。

小小的格爾達非常害怕,開始大哭起來。可是除了麻雀以外,誰也聽不見她;而麻雀並不能把她送回到陸地上來。不過它們沿著河岸飛,唱著歌,好像是要安慰她似的:“我們在這兒呀!我們在這兒呀!”這船順流而下。小小的格爾達腳上只穿著襪子,坐著不動。她的一雙小紅鞋在她後面浮著。但是它們漂不到船邊來,因為船走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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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是非常美麗的。岸上有美麗的花兒和古樹,有放著牛羊的山坡,可是卻沒有一個人。

“可能這條河會把我送到小加尹那兒去吧。”格爾達想。

這樣她的心情就好轉了一點。她站起來,把兩邊美麗的綠色的河岸看了好久。不久她就來到了一個很大的櫻桃園。這裡面有一座小小的房子,它有一些奇怪的藍窗子和紅窗子,還有茅草扎的屋頂,外面還站著兩個木頭兵:他們向所有乘船路過的人敬禮。

格爾達喊他們,因為她以為他們是真正的兵士。他們當然是不會回答的。她來到了他們的近旁,河已經把船漂到岸邊了。

格爾達更大聲地喊起來。這時有一個很老很老的女人拄著柺杖走出來了:她戴著一頂大草帽,上面繪著許多美麗的花朵。

“你這個可憐的小寶貝!”老女人說,“你怎麼會在這個浪濤滾滾的河上,漂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呢?”

於是這老太婆就走下水來,用柺杖把船鉤住,把它拖到岸旁,把小小的格爾達抱下來。

格爾達很高興,現在又回到陸地上來了,不過她有點害怕這位陌生的老太婆。

“來吧,告訴我你是誰?你怎樣到這兒來的吧。”她說,格爾達把什麼都告訴她了。老太婆搖搖頭,說:“哼!哼!”當格爾達把一切講完了,問她有沒有看到過小加尹的時候,老太婆就說他還沒有來過,不過他一定會來的,格爾達不要太傷心,她可以嚐嚐櫻桃,看看花兒,它們比任何畫冊上畫的都好,因為它們個個都能講一個故事。於是她牽著格爾達的手,把她帶到小屋子裡去,把門鎖起來。

窗子開得很高;玻璃都塗上了紅色、藍色和黃色。日光很奇妙地射進來,照出許多不同的顏色。桌上放著許多最好吃的櫻桃。格爾達儘量地大吃一通,因為她可以多吃一點,沒有關係。當她正在吃的時候,老太婆就用一把金梳子替她梳頭髮。她的頭髮髦成了長串的、美麗的黃圈圈,在她和善的小面孔上懸下來,像盛開的玫瑰花。

“我老早就希望有一個像你這樣可愛的小女孩,”老太婆說,“現在你看吧,我們兩人會怎樣在一起幸福地生活!”

當老太婆梳著她的頭髮的時候,她就漸漸忘記了她的玩伴加尹,因為這個老太婆會使魔術,不過她不是一個惡毒的巫婆罷了。她只是為了自己的消遣而耍一點小幻術,同時她想把小小的格爾達留下來。因此她現在走到花園裡去,用她的柺杖指著所有的玫瑰花。雖然這些花開得很美麗,但是不一會兒就都沉到黑地底下去了:誰也說不出,它們原來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老太婆很害怕:假如格爾達看見了玫瑰花,她就會想起自己的花,因此也就記起小小的加尹,結果必定會跑走。

她現在把格爾達領到花園裡去。嗨!這裡面是多麼香,多麼美啊!這裡盛開著人們能夠想象得到的花兒和每季的花兒:任何畫冊也沒有這樣多彩,這樣美麗。格爾達快樂得跳起來。她一直玩到太陽在高高的櫻桃樹後面落下去為止。於是她到一個美麗的床上去睡;鴨絨被是紅綢子做的,裡面還有藍色的紫羅蘭。她在這兒睡著了,做了一些奇異的夢,像一個皇后在新婚的那天一樣。

第二天她又可以在溫暖的太陽光中和花兒一起玩耍——這樣過了好幾天,格爾達認識了每一種花。花的種類雖然多,她似乎還覺得缺少一種,不過究竟是哪一種,她可不知道。有一天她坐著呆呆地看老太婆草帽上繪著的花兒:它們之中最美麗的一種是一朵玫瑰花。當老太婆把所有玫瑰花藏到地底下去的時候,她忘記把帽子上的這朵去掉。不過一個人如果不留神,結果總會是這樣。

“怎麼,這兒沒有玫瑰花嗎?”格爾達說。

於是她跳到花畦中間去,找了又找,但是她一朵也找不到。這時她就坐在地上哭起來:她的熱淚恰恰落到一棵玫瑰花沉下去的地方。當熱淚把土潤溼了以後,這棵玫瑰就立刻冒出來,開著茂盛的花,正如它墜入土裡時那樣。格爾達擁抱著它,吻了玫瑰花朵,於是她便想起了家裡的那些美麗的玫瑰花,同時也想起了小小的加尹。

“啊,我耽誤了多少時間啊!”小姑娘說。“我要去找小小的加尹!你們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嗎?”她問那些玫瑰花。“你們知道他死了沒有?”

“他沒有死!”玫瑰花朵說。“我們曾經在地裡呆了一個時候,所有的死人都在那裡。不過加尹並不在那裡!”

“謝謝你們!”小小的格爾達說。於是她走到別的花朵面前去,朝它們的花萼裡面看,並且問:“你們知道小小的加尹在什麼地方嗎!”

不過每朵花都在曬太陽,夢著自己的故事或童話。這些故事或童話格爾達聽了許多許多,但是沒有哪朵花知道關於加尹的任何訊息。

卷丹花講了些什麼呢?

你聽到過鼓聲“冬——冬”嗎?它老是只有兩個音調:冬——冬!請聽婦女們的哀歌吧!請聽祭司們的呼喚吧!印度的寡婦穿著紅長袍,立在火葬堆上。火焰朝她和她死去了的丈夫身體燎上來。不過這個印度寡婦在想著站在她周圍的那群人中的一位活著的人:這個人的眼睛燒得比火焰還要灼熱,他眼睛裡的火穿進她的心,比這快要把她的身體燒成灰盡的火焰還要灼熱。心中的火焰會在火葬堆上的火焰裡死去嗎?

“這個我完全不懂!”小小的格爾達說。

“這就是我要講的童話。”卷丹花說。

牽牛花講了些什麼呢?

在一條狹窄的山路上隱隱出現一幢古老的城堡。它古老的紅牆上生滿了密密的常春藤。葉子一片接著一片地向陽臺上爬。陽臺上站著一位美麗的姑娘。她在欄杆上彎下腰來,向路上看了一眼。任何玫瑰花枝上的花朵都沒有她那樣鮮豔。任何在風中吹著的蘋果花都沒有她那樣輕盈。她美麗的綢衣服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他還沒有來嗎?”

“你的意思是指加尹嗎?”小小的格爾達問。

“我只是講我的童話——我的夢呀!”牽牛花回答說。

雪球花講了些什麼呢?

有一塊長木板吊在樹間的繩子上。這是一個鞦韆。兩個漂亮的小姑娘,穿著雪一樣白的衣服,戴著飄有長條綠絲帶的帽子,正坐在這上面打鞦韆。她們的哥哥站在鞦韆上,用手臂挽著繩子來穩住自己,因為他一隻手託著一個小碟子,另一只手拿著一根泥菸嘴。他在吹肥皂泡。鞦韆飛起來了,五光十色的美麗的肥皂泡也飛起來了。最後的一個肥皂泡還掛在菸嘴上,在風中搖擺。鞦韆在飛著;一隻像肥皂泡一樣輕的小黑狗用後腿站起來,也想爬到鞦韆上面來。鞦韆繼續在飛,小狗滾下來,叫著,生著氣。大家都笑它,肥皂泡也就破裂了。一塊飛舞的鞦韆板和一個破裂的泡沫——這就是我的歌!

“你所講的這個故事可能是很動聽的,不過你講得那麼悽慘,而且你沒有提到小小的加尹。”

風信子講了些什麼呢?

從前有三個美麗的、透明的、嬌滴滴的姐妹。第一位穿著紅衣服,第二位穿著藍衣服,第三位穿著白衣服。她們在明朗的月光中,手挽著手在一個靜寂的湖邊跳舞。她們並不是山妖。她們是人間的女兒。空氣中充滿了甜蜜的香氣!這幾位姑娘在樹林裡消逝了。於是香氣變得更濃厚。三口棺材——裡面躺著這三位美麗的姑娘——從樹叢中飄到湖上來。螢火蟲在它們上面飛,像些小小的飛燈一樣。這些跳舞的姑娘們在睡覺呢,還是死去了。花的香氣說她們死了,同時暮鍾也在發出哀悼的聲音!

“你們使我感到怪難過的,”小小的格爾達說,“你們發出這樣強烈的香氣,我不禁要想起那幾位死去了的姑娘。嗨,小小的加尹真的死了嗎?玫瑰花曾經到地底下去看過,它們說沒有。”

“叮!當!”風信子的鈴敲起來了。“我們不是為小小的加尹而敲——我們不認識他!我們只是唱著我們的歌——我們所知道的唯一的歌。”

格爾達走到金鳳花那兒去。這花在閃光的綠葉中微笑。

“你是一輪光耀的小太陽,”格爾達說。“請告訴我,假如你知道的話,我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我的玩伴?”

金鳳花放射出美麗的光彩,又把格爾達望了一眼。金鳳花會唱出一支什麼歌呢?這歌跟加尹沒有什麼關係。

在一個小院落裡,我們上帝的太陽在春天的第一天暖洋洋地照著。它的光線在鄰人屋子的白牆上滑行著。在這近旁,第一朵黃花開出來了,在溫暖的陽光裡像金子一樣發亮。老祖母坐在門外的椅子上,她的孫女——一個很美麗的可憐的小姑娘——正回到家裡來作短時間的拜望。她吻著祖母。這個幸福的吻裡藏有金子,心裡的金子。嘴唇是金子,全身是金子,這個早晨的時刻也是金子。這個呀!這就是我的故事!

金鳳花說。

“我可憐的老祖母!”格爾達嘆了一口氣說。“是的,她一定在想念著我,在為我擔心,正如她在為小小的加尹擔心一樣。不過我馬上就要回家去了,帶著加尹一道回家去。探問這些花兒一點用處也沒有。它們只知道唱自己的歌,一點訊息也不能告訴我!”於是她把她的小罩衫紮起來,為的是可以跑得快一點。可是當她在水仙花上跳過去的時候,花絆住了她的腿。她停下來瞧瞧這棵長長的花,問道:“也許你知道一點訊息吧?”

於是她向這花兒彎下腰來。這花兒講了些什麼呢?

我能看見我自己!我能看見我自己!我的天!我的天!我是多麼香啊!在那個小小的頂樓裡面立著一位**著的小小舞蹈家:她一會兒用一條腿站著,一會兒用兩條腿站著。她的腳跟在整個世界上跳。她不過是一個幻象罷了。她把水從一個茶壺裡倒到她的一塊布上——這是她的緊身上衣——愛清潔是一個好習慣!她的白袍子掛在一個釘子上。它也是在茶壺裡洗過、在屋頂上曬乾的:她穿上這衣服,同時在頸項上圍一條橙子色的頭巾,把這衣服襯得更白了。她的腿蹺起來了。你看她用一條腿站著的那副神氣。我能看見我自己!我能看見我自己!

“這一點也不使我感興趣!”格爾達說。“這對我一點意義也沒有!”於是她跑到花園的盡頭去。門是鎖上了。不過她把那生了鏽的鎖扭了一下,這鎖便松了,門也自動開了。於是小小的格爾達打著一雙赤腳跑到外面來。她回頭看了三次,沒有任何人在追她。最後她跑不動了,便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當她向周圍一看的時候,夏天已經過去了——已是晚秋時節。在那個美麗的花園裡,人們注意不到這件事情——那兒永遠有太陽光,永遠有四季的花。

“咳!我耽誤了多少光陰啊!”小小的格爾達說。“這已是秋天了!我不能再休息了!”於是她立起身來繼續向前走。哦!她的一雙小腳是多麼痠痛和疲累啊!周圍是一片寒冷和陰鬱的景色。柳樹的葉子已經黃了,霧在它們上面變成水滴下來。葉子在簌簌地往下掉。只有山楂結著果實,酸得使牙齒都要脫落。啊!這個茫茫的世界,是多麼灰色和淒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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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丹麥的長度名,等於0.627米。

第四個故事王子和公主

格爾達又不得不休息一下。在她坐著的那塊地方的對面,一隻大烏鴉在雪地上跳過去了。烏鴉已經坐了很久,呆望著她,轉動著頭。現在它說:“呱!呱!日安!日安!”這是它能夠發出的唯一的聲音,對於這個小姑娘它是懷有好感的。它問她單獨在這個茫茫的大世界裡想要到什麼地方去。格爾達深深地體會到“單獨”這個字的意義。她把她的全部生活和遭遇都告訴了烏鴉,同時問它有沒有看到過加尹。

烏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同時說:“可能看到過!可能看到過!”

“怎麼,你真的看到過嗎?”小姑娘叫起來,幾乎把烏鴉摟得悶死了——她是這樣熱烈地吻它。

“輕一點!輕一點!”烏鴉說。“我相信那可能就是小小的加尹!不過他因為那位公主就把你忘掉了!”

“他是跟一位公主住在一起嗎?”格爾達問。

“是的,請聽吧!”烏鴉說,“不過要講你的那種語言,對於我是太難了。如果你能聽懂烏鴉的語言,那麼我可以講得更清楚了!”

“不成,我沒有學過!”格爾達說,“不過我的祖母懂得,也能夠講這種語言。我只希望我也學過。”

“這倒沒有什麼關係!”烏鴉說,“我儘量把話講得清楚好了,但是可能越講越湖塗。”

於是烏鴉把它所知道的事情都講了出來。

“在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王國裡,有一位非常聰明的公主。她讀過世界上所有的報紙,然後又把它們忘得精光,因為她是那麼聰明。最近她坐上了王位——據說這並不怎麼有趣——這時她哼出一支歌,而這歌只有這麼一句:‘為什麼我現在不結婚呢?’她說:‘是的,這句話裡有道理。’因此她很想結婚。不過她所希望的丈夫是:當人們和他講話時,他必須能答話,不僅是站在那兒,只是好看而已——因為這是怪討厭的。於是她把侍女都召進來:當她們知道了她的用意的時候,她們都非常高興。‘好極了!’她們說:‘前不久我們也有這個意見。’請你相信,我對你講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烏鴉說。“我有一位很馴服的愛人,她可以在宮裡自由來往,因此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當然所謂“愛人”也無非是一個烏鴉,因為烏鴉只會找類似的東西——那永遠是一個烏鴉。

“所有的報紙立即出版,報紙的邊上印著雞心和公主的名字的頭一個字母,作為裝飾。人們可以讀到:每個漂亮的年輕人可以自由到宮裡來和公主談話,而談話的人如果能叫人覺得他是毫無拘束、對答如流的話,公主就要選他為丈夫!是的,是的!”烏鴉說,“請你相信我。我的話實實在在,沒有半句虛假。年輕人成群結隊地到來。當他們來到街上的時候,什麼話都會講;不過他們一起進宮殿的門、看到穿銀色制服的門警、看到臺階上站著穿金色制服的僕人和光耀奪目的大廳的時候,他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重複地念著公主所說出的話的最後一個字——而她並不要再聽自己的話。好像這些人的肚皮裡都塞滿了鼻菸、已經昏睡過去了似的。只有當他們回到街上來了以後,才能講話。這些人從城門那兒一直站到宮門口,排成了一長隊。我自己曾經去親眼看過一次!”烏鴉說。“他們變得又飢又渴,不過到了宮殿裡,他們連一杯溫水也得不到。最聰明的幾個人隨身帶了一點抹了黃油的麵包,不過他們並不分給旁邊的人吃,因為他們覺得,‘還是讓這傢伙現出一個餓鬼的樣子吧,公主不會要他的!’”

“可是加尹,小小的加尹呢?”格爾達問,“他什麼時候來呢?他會不會在他們中間呢?”

“等著!等著!我們馬上就要談到他了!到了第三天才有一位小小的人物到來。他沒有騎馬,也沒有乘車子。他高高興興地大步走進宮裡來。他的眼睛像你的一樣,射出光彩。他的頭髮是又長又細,不過他 的衣服是很寒磣的!”

“那正是加尹!”格爾達高興地說,“哦,我總算是找到他了!”於是她拍起手來。

“他的背上揹著一個小行囊!”烏鴉說。

“不,那一定是他的雪橇了!”格爾達說,“因為他是帶著雪橇去的。”

“也可能是!”烏鴉說,“因為我沒有仔細去瞧它!不過我聽我那位馴服的愛人說起,當他走進宮殿的門、看到穿銀色制服的守衛和臺階上穿金色制服的僕人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感到慌張。他點點頭,對他們說:‘站在這些臺階上一定是一件很膩煩的工作——我倒是寧願走進去的!’大廳的燭光照耀得如同白晝。樞密顧問官和大臣們託著金盤子,打著赤腳走來走去。這叫人起一種莊嚴的感覺!他的靴子發出吱格吱格的響聲,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害怕!”

“這一定就是加尹!”格爾達說。“我知道他穿著一雙新靴子;我親耳聽到它們在祖母的房間裡發出吱格吱格的響聲。”

“是的,它們的確發出響聲!”烏鴉說,“他勇敢地一直走到公主面前,她是坐在紡車那麼大的一顆珍珠上的。所有的侍女和她們的丫環以及丫環的丫環,所有的侍臣和他們的僕人以及僕人的僕人——每人還有一個小廝——都在四周站著。他們站得離門口越近,就越顯出一副了不起的神氣!這些僕人的僕人的小廝——他老是穿著制服——幾乎叫人不敢看他,因為他站在門口的樣子非常驕傲!”

“這一定可怕得很!”小小的格爾達說,“但是加尹得到了公主嗎?”

“假如我不是一個烏鴉的話,我也可以得到她的,雖然我已經訂過婚。他像我講烏鴉話時一樣會講話——這是我從我馴服的愛人那兒聽來的。他既勇敢,又能討人喜歡。他並不是來向公主求婚,而是專來聽聽公主的智慧的,他看中了她;她也看中了他。”

“是的,那一定就是加尹!”格爾達說。“他是那麼聰明,他可以算心算,一直算到分數。哦!你能帶我到宮裡去一趟嗎?”

“這事說來容易!”烏鴉說。“不過我們怎樣實行呢?讓我先跟我那個馴服的愛人商量一下吧。她可能給我們一點忠告。我要告訴你一點——像你這樣小的女孩子,一般是不會得到許可走進裡面去的。”

“會的,我得到許可的!”格爾達說。“當加尹知道我來了的時候,他馬上就會走出來,請我進去的。”

“請在門欄那兒等著我吧。”烏鴉說,於是它扭了扭頭就飛去了。

當烏鴉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很久。

“呱!呱!”它說,“我代表我的愛人向你問候。這是我帶給你的一小片麵包。這是她從廚房裡拿出來的。那兒麵包多的是。你現在一定很餓了!……你想到宮裡去是不可能的,因為你是打著赤腳的。那些穿著銀色制服的警衛和穿著金色制服的僕人們不會讓你進去的。不過請你不要哭;你還是可以進去的。我的愛人知道通到睡房的一個小後樓梯,同時她也知道可以在什麼地方弄到鑰匙!”

於是他們走到花園裡去,在一條寬闊的林蔭路上走。這兒樹葉在簌簌地落下來。當宮殿裡的燈光一個接著一個地熄滅了以後,烏鴉就把小小的格爾達帶到後門那兒去。這門是半掩著的。

咳!格爾達又怕又急的心跳得多麼厲害啊!她彷彿覺得她在做一件壞事似的;然而她所希望知道的只不過是小小的加尹而已。是的,那一定是他。她在生動地回憶著他那對聰明的眼睛和長長的頭髮。她可以想象得到他在怎樣微笑——他在家裡坐在玫瑰花樹下時的那種微笑。他一定很高興看到她的;聽到她走了那麼多的路程來找他;聽到家裡的人為他的離去而感到多麼難過。啊,這既使人害怕,又使人高興。

他們現在上了樓梯。食櫥上點著一盞小燈;在屋子的中央,立著那只馴服的烏鴉。它把頭掉向四周,望著格爾達。她依照她祖母教給她的那個樣子,行了屈膝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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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姑娘,我的未婚夫把你講得非常好,”馴服的烏鴉說,“你的身世——我們可以這麼講——是非常感動人的!請你把燈拿起來好嗎?我可以在你前面帶路。我們可以一直向前走,因為我們不會碰到任何人的。”

“我覺得好像有人在後面跟著我似的。”格爾達說,因為有件什麼東西在她身邊滑過去了;它好像是牆上的影子,瘦腿的、飛躍的紅鬃馬,年輕的獵人和騎在馬上的紳士和太太們。

“這些事物不過是一個夢罷了!”烏鴉說。“它們到來,為的是要把這些貴人的思想帶出去遊獵一番。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因為這樣你就可以在他們睡覺的時候多看他們一會兒。可是我希望,當你將來得到榮華富貴的時候,請你不要忘了我!”

“這當然不成問題!”樹林裡的那只烏鴉說。

他們現在走進第一個大廳。牆上掛著許多繡著花的粉紅色的緞子。在這兒,夢在他們身邊跑過去了,但是跑得那麼快,格爾達來不及察看這些要人。第二個大廳總比第一個大廳漂亮。是的,一個人會看得腦袋發昏!最後他們來到了臥室。在這兒,天花板就像生有玻璃——很貴重的玻璃——葉子的棕櫚樹冠。在屋子的中央有兩張睡床懸在一根粗大的金杆子上,而且每一張床像一朵百合花。一張的顏色是白的,這裡面睡著公主;另一張是紅的,格爾達希望在這裡面找到小小的加尹。她把一片紅花瓣分開,於是她就看到一個棕色的脖子。哦,這就是加尹!她大聲地喊出他的名字,同時把燈拿到他面前來。夢又騎在馬上衝進房間裡來了,他醒轉來,掉過頭,然而——他卻不是小小的加尹!

這位王子只是脖子跟他的相似。不過他是年輕和美貌的。公主從百合花的床上向外窺看,同時問誰在這兒。小小的格爾達哭起來,把全部故事和烏鴉給她的幫助都告訴了她。

“可憐的孩子!”王子和公主說。

他們稱讚了烏鴉一番,同時說他們並不生它們的氣,不過它們可不能常做這類的事兒。雖然如此,它們仍然應該得到一件獎賞。

“你們願意自由地飛出去呢,”公主問,“還是願意作為宮裡的烏鴉而獲得一個固定的位置、享受能吃廚房裡剩飯的權利呢?”

兩隻烏鴉鞠了一躬,要求有一個固定的位置,因為它們想到它們的老年。它們說:“老了的時候能夠得到一些供給總是一件好事,正如俗語所說的一樣。”

王子爬下床來,讓格爾達睡在他的床上——他只能夠做到這一點。她的小手十指交叉著,想道:“人和動物是多麼善良的東西啊!”於是她閉起眼睛,幸福地睡著了。所有的夢又飛進來了;這一次它們是像安琪兒一樣。它們拖著一個小雪橇,加尹坐在上面點著頭。這一切只不過是個夢罷了。她一醒來,這些夢就不見了。

第二天她全身穿上了絲綢和天鵝絨的衣服。有人向她提議,請她在宮裡住下來,享受快樂的時光。不過她只要求得到一輛馬拉的小車,和一雙小靴子。這樣她就可以又開到外面去,去尋找加尹。

她不僅得到一雙靴子,還得到一個暖手筒,並且穿著一身乾淨整齊的衣服。當她要離去的時候,一輛純金做成的車子就停在門外等她。王子和公主的徽記在那上面亮得像一顆明星。車伕、侍者和騎手——因為還有騎手——都穿著繡有金王冠的衣服。王子和公主親自扶她上車,同時祝她一路平安。那只樹林裡的烏鴉——它現在已經結了婚——陪送她走了開頭三丹麥裡②的路程。它坐在格爾達的身旁,因為叫它背對著馬坐著,它可受不了。另外那只烏鴉站在門口,拍著翅膀。她不能跟他們同行,因為她有點頭痛,而這頭痛是因為她獲得了那個固定職位後吃得太多了才有的。車子四壁填滿了甜餅乾,座位裡墊滿了薑汁餅乾和水果。

“再會吧!再會吧!”王子和公主喊著,小小的格爾達哭起來,烏鴉也哭起來。他們這樣一起走了開頭幾丹麥里路,於是烏鴉也說了聲再會——這要算最難過的一次別離。烏鴉飛到一棵樹上,拍著黑翅膀,一直到它看不見馬車為止——這車子閃耀得像明亮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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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這是北歐的一種禮節,行這禮的時候,彎一下左腿的膝蓋,點一點頭。現在北歐(特別是瑞典)的小學生在街上遇見老師時仍然行這種禮。

②一丹麥裡大約等於我國計算單位的十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