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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自毀元神

(朽月初十弱女復仇師徒愛恨毒醫殺手)第46章自毀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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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弒只管報仇——眼前這樣多全是仇人!

這眼前的活人、腳下的白骨,都是仇人,是決意逼死趙驚弦與自己的仇人!

好,好,今日這斷命崖上頭反正自己是活不成了,那麼,再也不打算叫誰輕易取了性命去。

反正不叫自己活,那麼——不叫我活,我也不叫你們白佔了便宜!

大家一起死吧!

蘇弒想開了:反正自己不打算活,自己也活不下去,那麼殺一場,爭一個魚死網破叫自己那絕望痛苦找個出口也行,她實在是太恨了!

其餘一夥人尚且不知為何,事情的原委都未曾弄清楚已經見血衣藤妖幾步就闖了過來,她的身形瘦長,乃是帶著一股子吞天滅地的氣勢!一上來就是殺招!

蘇弒乃是要與眾人拼命,腐骨毒用光了也無妨,自己打從江朗亭那兒學了不少毒術,在山洞之中與趙驚弦養傷的時候也鑽研了不少毒藥傍身——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阿施手上的毒藥一起撒出來,斷命崖上擠著那樣多人,人多還沒地方,能吵架也擋不住這樣多人的混戰,大家一時沒逃開,於是無數人都中了招,倒在地上哀嚎之聲更是百里可聞。

天爺!

蘇弒瘋了!又是破月刀又是毒術一下子禍害了不少人,剩餘那些則是一擁而上要弄死這個瘋子。

她哪裡是個聽話的?

從來就不聽話,更不要說講什麼道理,講什麼道理她今日都不打算聽。此刻什麼也不論只管揮灑得更加厲害,咬著牙要跟大家抗到底,簡直就是活生生要嚇死個人。

眾人一邊逃一邊打,都被這瘋子嚇破膽子,可是蘇弒的毒術比不上趙驚弦十分厲害的腐骨毒,本身威懾力更是也比不上江朗亭的六七分,那致命程度也是相差甚遠。於是,饒是她弄了再多毒藥,也敵不過那樣多對手,大家以多勝少就是等她藥盡糧絕耗死她,他們那膽子肥本事大的則是衝上來已經將血衣藤妖圍在中央,用的是困獸之法,蘇弒身上原本就重傷,此時即便因為趙驚弦小命不保發了狂症,早晚也是個精疲力竭。

她完全就是憑藉這股子狠勁兒,用不要命的架勢威懾眾人,但眼見血衣藤妖漸漸顯露出敗相,那些目的明確的人誰肯輕易放過她?

阿施心中暗自一笑:老叫花、萬蠱之王的那個血珠子或許還真是斷了自己與破月刀的緣分,這其中精魂已經無論如何也不聽從自己召喚,這刀彷彿是被誰掉了包扔給自己一把贗品一樣使不上勁兒,只剩一個自己勉強支撐。

見已經要塵埃落定,剩下那樣多人都是一下子圍了上來,阿施越發勞累,心中也累,身體更累,她只想像趙驚弦那樣躺下來好好歇一歇。

見她勢頭不好,眾人更加是心狠手辣,那盧閏鶴派出來的殺手更是一言不發只求人頭,乃是群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厲害角色。刀劍都是長了眼睛一樣只肯朝蘇弒身上招呼,阿施當下一個手滑冷汗已經溼透刀柄,破月刀是脫手而去——不妙!

手無寸鐵豈不是要送上去死?

蘇弒心中一聲悲呼:吾命休矣!

眾人見狀都是一哄而上去搶那破月刀,另外幾個則是藉機死命往阿施脖頸上使勁兒,破月刀摔在山岩上哐當一聲脆響,甚是清脆極其洪亮,如同是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好聽,乃是叫人心肝一顫:這就是稀世珍寶的聲音!

那些去搶彎刀的人明顯還是要多過來殺阿施的人,呵,一幫所謂的正義之師也是披著正道的人皮幹著燒殺搶掠的勾當!

這寶貝——不搶白不搶。連原先只站在身後不肯插手的人也都擁了上去,為了這邪物大打出手,蘇弒則是將手中最後一包毒藥灑在當場也是一個寡不敵眾,她傲然屹立在山頂上,一雙眼睛卻不差分毫只望著已經半隻腳上了黃泉路的白骨相公趙驚弦。

四周圍的人高高揮起屠刀,眼中閃爍的都是心願得償的驚喜,阿施原本不想這樣快就了事,但時至今日也不得不認命。

她去瞧天邊那最後一抹斜陽,夜幕已經爬了上來,連同山頂上也要裹上一團濃黑的霧色一般,那猩紅的夕陽如同是一顆沾滿了鮮血的頭顱,此刻猙獰跋扈對著全天下張開了血盆大嘴,但隨即也要被霧色一口吞下。

阿施以為刀劍落下來的時候自己這二十年的性命也就到了盡頭,他還是留戀還有半口氣的趙驚弦,更期待黃泉路上相依為命的趙驚弦,只是瞧著桃花的方向,一個手無寸鐵的血衣藤妖哪裡還算個什麼殺人妖女?

只不過,我們再也不用分開了。

阿施已經是任人宰割,刀劍的亮光就要刺瞎了她,她終於止不住地淌下眼淚,一張臉被山上的風吹得生疼,彷彿是誰一刀將自己的整張臉皮割了下來。

她以為自己接下來毫無意外要進入一片無邊黑暗——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生也多艱,死且長眠。

可是,誰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簇紅光如同是這日頭最後一抹光亮一般,打從殺成一片的人群之中竄出來直奔蘇弒四周,所經之處都是血流成河,她分明是瞧見那精魂小子的模樣!

破月刀精魂!

他彷彿是餓極了一樣亟不可待,張嘴咬了無數人留下一路乾屍,眾人紛紛避讓留出一塊空地,他末了才輕輕靠上了阿施的肩頭,輕輕飄飄落下來,因為是精魂,因此也只有一個形狀根本沒有一丁點分量。

這精魂也不知為何瞧起彷彿是幾日幾夜不曾休息一樣,臉色煞白,勞累過分。蘇弒則是比他更累,乃是渾身傷口,滿心蒼涼。

她驀地一回頭,這小子咧開嘴,裡頭都是滴著血的三千銀針一樣密密麻麻滿口好牙,根根矗立叫人生畏,嚇得那些沒死的人也都半死。

他靠在阿施肩頭,兩隻手則是如同棉花一樣輕飄飄垂在她的胸口,那頭髮也如同是絲綢一樣泛著血光。

蘇弒朝他摸上去仍舊有形無神,根本就是打從這小子的臉頰中間穿過,仍是個最最虛無的影子。

這小子則是收起那可怕的牙齒,照舊是個面如冠玉色如春花的美麗少年。他大口喘著氣說道:“蘇姐姐,這下子好了,我總算是來幫忙了。”

他微微笑著歪著腦袋瞧阿施:“姐姐,我從來沒說過,我可不是任憑人擺佈的。雖能選擇主人,可我能狠命吸乾他的精血再一個”,他彷彿是嘆息一樣:“我從不捨得對你下手——原先是因為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心甘情願跟著你,可是,如今,我便再也不喜歡了。”

蘇弒見他的胸口是劇烈起伏彷彿方才是真真兒打了一場惡仗,於是只是問道:“為何?”

誰知那妖精貼在她的臉頰輕輕搖頭:“我也不曉得。那老家夥到底是給了你什麼東西,竟然是十分厲害,如同是條麻繩勒住了我的脖子教人喘不上氣。”

阿施這才一驚:“那,方才你為何出來?”

小子答道:“方才?擔心你啊,你這個沒本事的”,他眨眨眼睛:“你往日裡都是佔我便宜,這回不給你佔,你怎麼打得過人家?”

阿施轉身只見他好似撒嬌一樣纏住了自己的胳膊,口中說道:“姐姐,我可是累壞了。靠著你先歇歇,放心”,小子一齜牙咧嘴,那周圍的人散得更遠,他只說道:“我咬誰,也不咬你啊”。

阿施見他那額頭上漸漸沁出來一些黑斑,化作一團黑色煙霧彷彿也要融進這無邊夜空,那斑塊是越來越大漸漸沾滿了精魂的周身將他裹在裡頭不能動彈。於是,她心中驀地一驚已經知道有些不妙,慌著問道:“你怎麼了?”

那小子仍舊是閉上眼睛,稀鬆一笑說道:“蘇姐姐,別鬧我。我累了”。

阿施求道:“為何?方才不是還好好的?”

“可現下我只想睡一大覺,蘇姐姐,我真的睡一睡就好了。”

蘇弒心知今日對他使喚得十分厲害,心中不由得也是一疼,於是紅圈著說道:“睡吧。那便回去,只別在我這兒,我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快回破月刀,總也比這兒安全。”

她說的是大實話,可未曾想那小子已經輕輕起了睡夢之中一樣的呢喃:“姐姐,你是泥菩薩,如今焉知我更加不是?”什麼意思!

“咱們要是死,也就死在一處吧”——死?這是什麼話?

蘇弒從來不知破月刀中的精魂還有死這個說法,也是心急,於是喊著:“別胡說八道,更別賴在我這兒,還不快回去?”

那孩子的身子漸漸癱軟在她懷中,彷彿是就連同支撐在蘇弒肩膀上的體力也不夠了,他因為沒有體重,所以無論是哪個姿勢對阿施來說也都感覺不到丁點分量,只有無窮無盡的陰冷酷寒,如同是身上澆著一大灘正在融化的雪水。

融化?對,因為這孩子彷彿在消失!

阿施最壞的感覺就是——他真的在消失!

精魂的回答也是漸漸低沉下去,如同是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回聲:“蘇姐姐,你不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她見狀那眼淚不由自主已經掉下來,分明心知不行但還是強裝嚴厲訓斥道:“你小子別鬧!睜開眼睛!你睜開眼睛!瞧瞧我!”

她捧不住他的臉,扒不開他的眼皮,自己的眼淚倒是透明、晶瑩地已經穿過精魂無根無據的身軀終於滴在地上,那小妖精勉強睜開濃色深紅的大眼睛但隨即又合上了,它彷彿是真的累極了,已經困到不可自拔。

可是阿施不許,她晃不著他,奈何不得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留住他,精魂也是聽著主子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終於掙了幾掙才瞧清楚阿施的臉頰,她焦急問這是怎麼了,別睡,千萬別睡!

可是那小子乃至微微一笑,身體已經從蘇弒懷中輕輕飄了起來。渾身顏色也漸漸成了透明,他那細長的手指輕輕穿過阿施淌著淚水的臉頰,笑道:“蘇姐姐,那老兒給了你什麼東西?方才我被困在破月刀中怎麼都衝不出來,無論如何也破除不了。我曉得,你方才十分為難,可是幫不上一點忙,知道你遭罪可也沒奈何。我要急死了,末了沒了法子,只好自毀元神才得了解脫。”

什麼意思?自毀元神!

阿施即便是不明白,但光聽這句話心中也是震了幾震絕望極了!

原來是這樣!

自毀元神!

還能活嗎?怎麼可能還活著!

自己何德何能!

原來,這破月刀的精魂頭一回見到的乃是江朗亭,他對那個溫潤寡言的男人沒有幾分好感,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一句話也沒說上,所以頭五年養著自己的時候他吸血吸得十分厲害,恨不得將玉面毒蛛的血趕緊吸個乾淨。

可後來換成了阿施,一開始他也瞧她不上,曉得這是個功夫十分不到家而且胸無大志的蠢丫頭,覺得跟著她也沒什麼好日子可過好東西可吃,而且,蘇弒那會兒都不肯叫自己吸血,都喂不飽怎麼能還不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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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之前頭一個主人是蓋世武功,教他嘗過那樣多活人的味道,他喜歡那個味道,江朗亭那會兒對他也是縱容,只有這個血衣藤妖蘇弒當年還是個瘦瘦弱弱的小丫頭,瞧起來沒有幾分神采,偏生又倔強得厲害不肯輕易叫自己施展,於是破月刀這精魂長身體長得非常慢,正是胡吃海喝的時候,這丫頭只是拿了不少雞鴨兔子的血來喂自己,如他這樣人間極品,這些牲畜哪裡配得上供養自己?

可蘇弒就是倔強得厲害,不肯給他殺人,老這樣喂他,精魂不吃還不行,不吃就困得厲害。

他也是個有志向的,只等著自己長得更大一點脫了這刀身束縛,跟那些兄長姐妹一樣棲息在主人身上,張開眼好好享受這花花世界。

這樣一股腦喂下去,精魂如何對這個主子不會心生怨恨?

必定是怨恨極了,因為——根本不是沒有,而是不肯給自己。明知道自己這脾性,當這樣就能扭過自己的性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