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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茶壺

谷瑞玉不語,心中卻被打動了,她說到底不過是一介戲子,行當輕賤,做的是笑臉逢迎的營生,以後的歸宿不是嫁給富貴人家做小,就是找個普通漢子嫁了,都非良配,似李伯陽這樣的名動天下,年紀輕輕便是一省之長的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她之所以在宋府口口聲聲說寧嫁宋鵬關也不嫁李伯陽,一怨恨李伯陽輕慢她,二就是刻在骨子裡的自卑,如今李伯陽說出這番情話,她心中的怨氣頓時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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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

谷瑞玉面無表情的說,可腳步卻沒有動,她對男人的心思把握的極好,知道越難得到的東西,男人越是珍惜。

李伯陽果然生氣道:“不嫁我,那你要嫁誰?”

谷瑞玉淡淡道:“嫁誰都不嫁你!”

她越是這樣說,越激起李伯陽的好勝心,怒聲道:“我倒要看看,我李伯陽看上的女人,誰敢娶。”

谷瑞玉呸了聲:“土匪。”

李伯陽怒極反笑,上前橫抱起她:“你說對了,我就是土匪,今天就要娶你過門,做壓寨夫人。”又喊道:“牽馬過來。”

谷瑞玉沒有反抗,只是不停的罵:“土匪,軍閥!”

衛兵牽過馬,李伯陽將她橫放在馬背,翻身上了馬,一擺臂道:“走!”

鼓吹班頓時換曲,吹奏出了“賀新郎”,迎親隊伍調轉方向,浩浩蕩蕩的返回新日恆大酒店。

街上衚衕裡的人們七嘴八舌,指指點點,都說沒有見過這樣娶親的,期間有一家小報社的記者看完好戲,匆匆回去,洋洋灑灑的寫了一整版軍閥搶親的見聞,當日便拍板印刷發售,引得南京市民瘋搶。

宋家,郭連長一直堵著門,直到鼓吹聲越來越遠,他抱歉的對宋培鑫抱拳道:“對不住了宋團長,兄弟迫不得已,得罪了。”

宋培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垂頭喪氣道:“怪不著你。”

郭連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告辭了。”說完便領著士兵走了。

院子裡只剩下宋家父子二人,宋培鑫走到宋鵬關身旁,低沉道:“兒子無能,讓您受委屈了。”

宋鵬關嘆息一聲,原本精神抖擻的樣子不見,像老了幾十歲一樣,意興闌珊的擺擺手:“不怪你,我算看明白了,谷瑞玉這女人有心計的很,拿你老子我演了一場戲。”

宋培鑫咬了咬牙,恨聲道:“我與李伯陽不共戴天,誓要報今日之辱。”

……

新日恆大酒店早已裝扮一新,門口張燈結綵,大喜字沿街貼滿,街道一塵不染,裡許長的街道兩步擺放著萬字頭的大紅鞭炮,只等接親隊伍回來,就要點響。

忽然有一群報喜頑童跑來,不停的叫喊道:“新娘子來咯。”緊接著鼓吹班的吹打聲傳來,最前面的儀仗隊已經進了街道。

負責發放喜糖的副官大方得很,一把喜糖一把銀元的撒給兒童們,兒童們哄搶一空散開。

萬字不到頭的鞭炮點燃,噼裡啪啦的作響,紅紙亂飛,接親隊伍在猩紅的地毯前止步,李伯陽策馬步上紅地毯,杜漢山跳下馬,親自牽馬防止受驚。

街道兩邊的人都抱拳說著恭喜,李伯陽新女婿頭一次,心情好的很,笑呵呵的抱拳道:“謝謝,進去喝酒。”

“放我下來。”一路不說話的谷瑞玉忽然叫道。

“這麼多人看著,別鬧。”李伯陽壓低聲音道。

谷瑞玉仰起頭,眼睛盯著他,風情萬種的一笑:“你就打算這麼娶我進門?”

李伯陽一怔,正要說話,谷瑞玉一扭身子,不知使了個什麼身法,滑溜似的掙脫他的手跳下了馬,李伯陽大吃一驚,忙伸手想抓住他,只見她落地後腳尖輕點,一手扶住馬鞍,兔起鶻落間,就覺得自己背後多了一個人。

圍觀的人們一聲驚歎,李伯陽感覺到自己的腰被人環抱住,楞了一下,身手傳來谷瑞玉咯咯地笑。

李伯陽扭頭,卻被一隻柔嫩冰涼的手推住,谷瑞玉將臉輕輕貼在他的背上,感覺到了溫熱,喃喃道:“希望你能待我好。”

李伯陽莞爾一笑,伸手握緊她腰間的手,催動馬匹,喝道:“漢山,去給在南京的所有聯軍將領發請帖,我李某人晚上設喜宴娶姨太太。”

“是!”杜漢山大聲應著。

……

聯軍司令部,孫傳芳正在小憩,就聽外面副官長張世銘低聲說著什麼,他歷來睡眠淺,頓時醒來,喊道:“什麼事?”

張世銘聽他醒來,推門進來啪的一個立正,道:“總司令,楊總參議和陳錫璋處長到了。”

“進來吧。”孫傳芳坐起身子,披了一件單衣,楊文愷和陳錫璋前後走進來,楊文愷進來道:“馨帥,吵你睡覺了。”

孫傳芳微微一笑:“不礙事,你們倆難得一起來,有什麼事?”

楊文愷道:“兩件事,第一件事,李恪之要在晚上娶姨太太,給南京所有的軍政大員都發了請柬,我來請示您要送什麼禮物。”

孫傳芳唔了聲問道:“娶得誰?”

楊文愷道:“一個戲子,不過是八抬大轎娶回來的。”

孫傳芳楞了一下,搖頭道:“胡鬧,一個戲子還用八抬大轎。”又道:“另一件事呢?”

陳錫璋道:“也是與他有關,今日警察局報告,言李伯陽率兵私闖民宅,還與浙軍一個副旅長動了槍,險些大打出手。”

孫傳芳皺起了眉,生氣道:“怎麼一回事?”

陳錫璋把事情前後經過講了一遍,孫傳芳勃然大怒道:“堂堂中將省長,為了一個戲子和下官爭風吃醋,荒唐至極,還有那個副旅長,膽大包天,敢對上官開槍,此風斷不能長,你這個軍法處長打算怎麼處置。”

陳錫璋面有難色,小心翼翼道:“馨帥,我處置的了副旅長,可處置不了李伯陽呀。”

孫傳芳大怒:“怎麼處置不了,你是聯軍軍法處長,只要是五省官員,你都有處置之權力,這是我的命令,你去辦吧。”

陳錫璋面色一正,敬了個禮,就要往外走。

“且慢著。”楊文愷忙叫住,對孫傳芳說:“總司令息怒,此事可大可小,對李伯陽可施恩但不宜宣威,陳處長即便處罰,輕了沒太大作用,重了便遭怨恨,還不如大事化小的好。”

孫傳芳怒氣稍減,道:“李伯陽在徐州時就為了一個施從濱頂撞我,當時也是你勸我,現在又違反禁令,我若不殺殺他的威風,如何統領五省將領,也可殺雞儆猴,給陳調元、鄧如琢看。”

楊文愷勸道:“馨帥,李伯陽年輕氣盛,爭風吃醋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何況他娶姨太太的事情眾人皆知,此刻再去懲罰他,固然一肅軍法,可情理上不免會被人說不近人情了。”

孫傳芳不語,楊文愷又道:“再則這件事還有鄭俊彥的干係,李伯陽借調他的衛隊,呵呵,法不責眾嘛。”

孫傳芳這才鬆口道:“好,既然法不責眾,那個副旅長叫什麼名字?”

楊文愷道:“宋培鑫,中央第一師,第三旅副旅長。”

孫傳芳沉吟道:“一個副旅長敢和中將對著幹,也算有膽量,回頭告訴馮邵閔,去掉副字,做正的。”

楊文愷笑道:“馨帥恩威並施,職下佩服。”

陳錫璋也笑道:“他也算因禍得福了。”

孫傳芳哈哈一笑,頗有掌人生死的暢快,道:“建章,李伯陽的婚宴,你代我去,禮物的話,就送一套景德鎮的茶壺吧。”

楊文愷遲疑道:“馨帥,一套茶壺怕是拿不出手吧。”

孫傳芳一擺手:“李伯陽自己開著銀行,不缺錢財,就送些雅物給他。”

“雅物?”楊文愷頗為詫異。

孫孫傳哈哈一笑,也未解釋,笑道:“你只管送給他便是了。”

楊文愷點頭,告辭去置辦去了。

……

李伯陽地位分量自然不輕,請帖發出之後,別管以前有沒有交情,見過面或未聞面的五省聯軍在南京的軍政大員,無不出席到場或是派親信賀禮,一時間新日恆大酒店外車水馬龍,將雙馬路寬的街道堵塞,所來的都是軍政高官,隨行的副官秘書衛士一大堆,警察局不得不派來大批人手站崗警戒。

由於賓客過多,酒店門口負責收禮的桌子拼接的老長,禮品已經堆得小山一樣高,而且賓客所送的禮物大多價值不菲,也有真金白銀的禮金,杜漢山忙的腳不沾地,手下衛兵又都是大老粗,只得從建設銀行調來幾名職員,負責清點造冊。

賓客陸陸續續到來一直到了晚上八點鐘,李伯陽早就應酬開了,與賓客寒暄致謝,一桌桌的走過來,喝的醉醺醺回到主桌之後,還沒等歇一口氣,就被鄭俊彥攬著脖子勾過去,手裡拿著好酒滿杯道:“老弟,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來!老哥敬你一杯。”

李伯陽舌頭發麻,聞著酒味就犯臭,一推杯道:“哎,老哥你單獨敬我不敢當,來,大家夥一起喝。”

正喝著酒,外面報名的副官高喊道:“楊總參議到~”

眾人連忙起身,只見楊文愷笑容滿面的走上樓,離得老遠就抱拳笑道:“恪之,恭喜了。”

李伯陽迎了幾步,笑道:“總參議,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你好久了。”

鄭俊彥在酒桌上且倒酒且笑道:“總參議來遲,罰酒一杯。”

楊文愷笑道:“好說,恪之,馨帥來不了,讓我替他來給你道喜來的。”說著一擺手,後面副官向前走了幾步,雙手端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

李伯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笑問道:“替我謝謝馨帥,總參議,馨帥送我的啥禮物?”

楊文愷笑道:“馨帥讓你親自看。”

李伯陽走上前,撩開紅布,見裡面只是一件茶壺,不由得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楊文愷瞧出了他的疑惑,便笑道:“恪之,馨帥說了,這是雅物,你會懂得。”

李伯陽認真琢磨了一陣子,眼睛一亮,恍然道:“我明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