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自家老大被打瞎了一隻眼睛，還在兇手前賠笑示弱，簡直是顛覆了他的三觀，一時間眾人譁然，各自垂頭喪氣，有些羞愧的抬不起頭來。
這……這還是那個威嚴古板、心狠手毒的總堂主嗎？
他怎麼會墮落成這副模樣了，不會是這些年來在深山老林中閉關閉傻了吧。
這跟被人打了左臉再笑著將又臉送上去繼續讓人抽打有什麼區別。
然而，他們沒有跟李含玄交過手，又豈能瞭解趙擎天此刻心中的忌憚……
天殘地缺雖然遠離了戰場，卻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站在院牆後的一株花樹前靜靜地聽著前院中的動靜。
聽到趙擎天的話，二人不禁對視了一眼，發覺對方眼中滿是同情之色。
在場的這麼多人中或許只有他們兩個份外理解趙擎天此刻的選擇，當日，在會英樓中，李含玄雖然只是放出了一道氣機，並沒有真的對他們下手。
可是對二人心靈造成的創傷簡直是不可估量，那種渾身動彈不得，只能乖乖地等待死亡降臨的感覺實在是痛苦，二人體會了一次後絕對不會再想經歷第二次了。
那一次李含玄直接擊垮了他們的武道神意，早已在他們心靈中種下了一顆失敗的種子。
只要他們站在李含玄跟前，身上的實力就會大打折扣，一旦雙方再次交手，連平常一半的實力都使不出來。
可李含玄又是何等的厲害，哪怕是他們傾盡了實力，也未必能夠在李含玄手中走上一招。
對於這一點，他們心知肚明，也是第一眼看到李含玄後就退去的主要緣由。
他們都活了這麼大歲數了，深知活著是多麼的不易，又豈會加入到一場必敗的戰鬥中……
所以，他們耳中聽到趙擎天示弱的話，一點也沒有取笑他的意思，反而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樣……
趙擎天一生縱橫天下戰績彪炳，於幽州城中創立了第一大民間組織，威名廣為流傳，這些雖然都是身外之物，可得來時是何等的不易。
他心中明白，今天這麼一示弱，那麼畢生攢下的名聲立即便會付諸於流水。
眼中刺痛一陣陣傳來，讓他的精神高度緊繃著，可是眼中的疼痛又怎及得上他此刻心中的痛苦。
無奈啊！
若不是因為看不到一點勝利的希望，他又豈會做出這麼痛苦的選擇。
李含玄輕笑，趙擎天哪怕在他面前再示弱，他也沒有絲毫息事寧人的意思，對於李含玄來說，既然仇怨已經結下了，那麼斬草就要除根。
畢竟又不用付出多大的代價，只是隨手而為的事情，幹嘛不做！
李含玄衝著趙擎天搖了搖手指，輕輕地道了一聲“永別了”，伸出的那根手指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微微屈起，復又彈出，一道凌烈的劍光突然從指尖射了出去。
劍光穿行於雨幕中，無數的雨點登時被劍光絞殺成虛無，一道白練凌空一閃已經出現在了趙擎天的眼前。
早在李含玄屈指之際，趙擎天已經覺察出了不妙，暗叫一聲不好，右手不知不覺間扶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這是一柄靈兵，上面鑲嵌著五顆顏色各異的魔核，微弱的五行之力在刀上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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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靈兵剛剛出鞘，劍光已經激射到了近前，他避無可避，只能硬起頭皮迎著劍光凌空一斬。
刀光閃耀間，五色光芒為之綻放，驟然間與劍光碰撞在了一起。
轟隆隆！
憑空一聲爆響，氣勁四溢，趙擎天頭頂的屋簷頓時被掀飛了出去，潑水般的大雨再沒有了阻隔瞬間淋在了他的身上。
下一瞬，四溢的氣勁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激射而來的劍光也同時消失不見。
趙擎天長刀橫空，臉色木然，身上卻也沒有任何的傷口。
“堂主威武！”
“好一招迎風一刀斬！”
“厲害！”
“……”
一些年輕的四方堂的弟子見狀，不由得歡呼出聲。
原本李含玄彈指間白練橫空，劍上攜帶的毀滅之力散發開來，哪怕不是針對他們，只是被餘波掃到，他們就已經心神皆喪，膽氣皆失。心頭彷彿壓下了一塊大石頭，不由得為趙擎天很是擔心。
可現在見趙擎天竟可以安然無恙的接下了這一劍，胸中塊壘頓消，再也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歡呼不已。
然而，下一秒，眾人臉上驟然變色，彷彿同時被扼住了咽喉，歡呼聲戛然而止。
站在那裡的趙擎天神情突然有了變化，原本木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嵌在刀柄上的五顆魔核突然化為粉末簌簌而下，閃著冷光的刀身上咔嚓嚓作響，先是出現了橫七豎八的裂紋，接著化為了無數碎片跌落地上，他的手中頓時只剩下了空空蕩蕩的刀柄。
很明顯，他雖然接下了那一劍，卻並不是沒有付出代價。
而眾人的歡呼聲傳入他的耳中，對他而言彷彿最為強大的嘲諷。不過現在他已經沒有心思去計較那些了。
趙擎天肅立在雨中，一會兒的功夫，渾身上下已被淋成了落湯雞，一隻獨眼中充滿了惡毒，死死地盯著李含玄，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千百個窟窿來。
沒想到他萬般的委屈求全，最後卻等來了這麼一個結果。
此時此刻，他終於是清楚的明白了，李含玄這一次定是不殺他誓不罷休了。
“上！給我殺了他！”
趙擎天大吼一聲，對著弟子們下達了命令。
一眾四方堂弟子仗著人多勢眾，紛紛應聲，伴隨著一連串的槍聲，先有密集的子彈向著李含玄射去，於此同時，各式各樣的暗器緊隨而至，漫天花雨般射來，瞬間將李含玄籠罩在了當中。
剩下的那些人各自執著兵刃朝李含玄殺奔了過去……
趙擎天這時突然一把扯住了兒子趙申的手，將他拉到跟前，密語傳音道：“快走！”接著，趙申只覺老爹手上傳來一股無法抗衡的力量，帶著他身不由己的向身後的廳堂中飛去。
趙申臉色一緊，霎時間明白了老父的心思，下一瞬，他飛出了十多米，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凝視了挺立在雨中的老父背影最後一眼，咬了咬牙，毫不猶豫的轉身朝後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