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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舞會

精靈之城裡,象徵著最高全力和地位的王宮大殿,位於整個城市的最中央。其中心是一棵巨大得無法形容的參天古樹,據說已經有了上千年的歷史。從遠處看去,就能夠發現內力那盪漾得幾乎要溢滿出來的無數魔法光輝,以及清新怡人的自然元素波動。

整座大殿以千年古樹為基礎和中心,延伸至周邊的十二棵大樹為廊柱,巧妙而精緻地連結成一個圓弧的形狀,圍繞構築成了這令人擊節讚歎的宏偉建築。

在寂靜而漆黑的夜晚裡,大殿裡散發出柔和的綠色光芒,自然魔法構築成的複雜魔法陣,完全激發出了千年古樹裡那澎湃不休的魔法潛能,所有的綠色光輝、魔法元素都瀰漫迴盪在空曠的空氣中。

與人類國度那些王國宮殿的奢華和龐大不同,這個精靈國度的最高權力中心,並沒有任何豪華金貴的裝飾,所有的修飾都源自於自然,但卻讓人感到恰到好處的舒服,打心眼裡會發出由衷的讚歎,以及不由自主的心悅誠服,和對大自然足夠的敬畏。

不過精靈族的那些繁瑣而複雜的各種禮節和規矩,卻絲毫不亞於任何人類皇族的王室。畢竟精靈族骨子裡的保守和守舊,很難因為時光的流逝而被沖淡。反而在這封閉的森林裡千年的幽閉生活中,愈加顯得嚴重和迷信起來,彷彿不這樣浪費時間,就沒法度過悠長的壽命。

這天夜裡居然要舉辦一場小型的歡迎宴會,還是讓羅伊有些吃驚。畢竟精靈一族正處在內憂外患之中,實在不是什麼應該大肆慶祝的時刻。不過為了迎接麗娜公主的迴歸,對於困境中的精靈族顯然是個巨大的鼓舞,各個精靈部落的頭領、族中的長老、祭司、高階騎士還是都齊聚一堂。

雖然是倉促之間臨時舉辦的歡迎宴會,但是千奇百怪的繁雜事務、和繁雜的禮儀還是幾乎要把羅伊逼得瘋掉,卻偏偏只能笑臉相迎——當年在弗雷德裡克家族,每到熱鬧的社交季節,羅伊都最是討厭這些虛偽頭頂的假模假式。

倒是凡妮莎·勞倫斯小姐,明顯是在自己那公爵父親的薰陶下,從小經過了良好而嚴格的貴族禮儀教育和培訓,應付這種狀況顯得如魚得水。她相貌端莊而不失嫵媚、性格典雅而不失活潑,態度高貴又不卑不亢,應對大方得體,再加上秀麗的容貌極討精靈族的歡心,幾乎讓她有些喧賓奪主,光彩招人地成為了這歡迎會的一個小小的焦點。

而曾經的皇家騎士格洛瑞,顯然也非常享受這樣的社交場景。他的腰桿挺得筆直,把所有象徵著騎士榮耀的配飾和服裝特點都展示得一覽無餘,行動間是優雅的騎士風度。有些虛偽、但絕對標準的紳士行為,和滔滔不絕、初次見面頗能把人唬住的談吐,倒是讓格洛瑞找到了吃飯以為的其他快樂。

羅伊倒是樂得這兩位在前面應付著,他自己好能偷得一點清閒時光。標誌性的懶洋洋的大咧咧表情,也讓精靈們的沒話找話顯得自討沒趣。此刻他只想找個地方大睡特睡,讓疲憊的身心可以恢復一些。還有就是偷偷觀察著那滿臉笑容的克裡斯蒂娜聖女,心裡一直琢磨著怎麼開口提起風之神殿的事情。

而艾路恩對於這喧雜繁冗的場面,可就不那麼享受了。銀髮少年一直微微皺著眉頭,對於各種紛紛而至的感謝致辭和噓寒問暖,有一句每一句心不在焉地淡淡應著,一張俊美之極的臉龐顯得冰冷而陰鬱,讓許多有心結交搭訕的精靈少女,都提不起任何信心,猶猶豫豫地在他身邊徘徊著。

羅伊和艾路恩一直有意無意地擋在蝶舞身前,在這陽光明媚的歡快時刻,蝶舞那完全被巨大斗篷隱藏起的容貌和身體,難免會讓人生出許多好奇之心。羅伊能隱隱感覺到,蝶舞的呼吸稍微有些加快和粗重,畢竟一個渾身都是“暗夜之詛咒”魔紋的黑暗精靈,出現在精靈本族的皇宮裡,實在是有點不那麼讓人放心。

當終於可以落座的時候,少年們無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終於可以進行短暫的休息。品嚐了精靈族特有的蜂蜜酒,也讓羅伊心情變得開朗起來。美中不足的是,即使是在宴會上,精靈族的食物還是顯得有些清淡,肯定是不能滿足格洛瑞的胃口就是了。

“今天,在這個時刻,我要說一些話”酒過三巡,克裡斯蒂娜聖女緩緩站了起來,儀態高雅地舉起了一個精緻的高腳酒杯,裡邊微微盪漾著的蜂蜜酒、在明亮的魔法燈照耀下閃耀出淡金色的光澤,她溫婉而不是威嚴的聲音在大廳裡響起:“麗娜安全地歸來了,無論作為一個母親,還是聖女,我的內心都十分高興。首先,讓我們感謝自然之神的保佑和眷顧!”

“敬自然之神!”精靈們都謙卑而恭敬地坐直了身體,頗為整齊地說道。

“什麼自然之神?還不是本大爺的小隊把這個公主救了出來,跟

什麼神又扯上什麼關係了。”羅伊使勁嚼著兩個蜜棗,不以為然地想著,心思早已經飛到了就在這座龐大的自然精靈都市某處的那座神殿之上。

“還有,我們還需要感謝的,就是這些勇敢的人類少年們!也即來自蘭尼斯特的‘希望之光’冒險團!”克裡斯蒂娜聖女彷彿是應著羅伊的想法,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已經從麗娜那裡聽到了他們的故事,這些孩子並不像大多數人類那樣狡猾而陰險,他們具有善良、勇敢而純真的性格,在這裡,讓我們感謝他們和精靈族的友好,為他們祈福祝禱!”

羅伊聽著精靈們的讚歎和感激,這才稍微好過了一點,不過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人群中仍然有幾道不善的目光射來,一直盯著自己和周圍的幾人——這些目光中首當其衝的,就是那個高階精靈騎士卡尼。

雖然相貌英俊、實力高強,但是類似卡尼這樣性格的人,明顯是屬於永遠都不會知足的型別。他那有些陰鬱的雙眼,一直在麗娜公主和羅伊幾人身上晃來晃去,不時在蝶舞那裡逗留片刻,也不知道在動著什麼心思,打著什麼主意。

宴會的後段,是一些歌舞才藝表演。精靈果然都是天生的藝術家,就這麼臨時的即興發揮,都讓羅伊幾人大開眼界,由衷地欽佩讚歎,完全不遜於人類國度最好的藝術表現力,而且還有著人類所不具備的純真、自然、和創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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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則是參加宴會的精靈貴族們自發的結伴舞蹈,場面逐漸變得熱烈而歡快起來。蜂蜜酒的酒精濃度雖然很低,但是氣氛這東西可是會傳染的,片刻之後,大廳裡已經是被載歌載舞的精靈們滿滿當當,幾乎沒有坐著的人了。

“羅伊……那個,來跳個舞吧?……”羅伊還在不停灌著蜂蜜酒,心裡不停地想著事情。突然被一聲清脆的邀請聲喚醒。抬頭看去,居然是麗娜公主微紅著臉龐,站在自己面前,略微有些害羞地說道。

現在的麗娜換上了略微華貴一些的服飾,也經過了淡妝的打扮,比先前那旅行者的狼狽裝束要強了不少。雖然少了一種清淡和素雅,但是多了幾分高雅和嫵媚,愈加顯得她是那樣清麗和秀美。

“額……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怎麼會……”羅伊話還沒說完,立刻感受到了周圍一些不善的殺人一樣的目光,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坐了起來,與麗娜公主來到了舞池中央。

羅伊顯然不像自己所形容的那樣不堪,雖然算不上什麼舞池高手,但是一些基本的交際舞他還是遊刃有餘,畢竟在從小到大長期受到薰陶的貴族生活裡,除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交際、也沒有什麼可以作為生活的調劑品。

“羅伊……這一路上……謝謝你的保護啦!嗯……謝謝……”麗娜微微揚起頭,臉色變得愈加酡紅,吐氣如蘭地輕聲說道。

“沒什麼,大家都是出了力的,不用專門謝我一個,呵呵。何況我們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對了,麗娜,你看什麼時候,我們跟你母親說一下那個神殿的事情,我這邊其實有點急……”羅伊抓緊機會,連忙把一直憋在肚子裡的話說了出來。

“啊……那個,好吧,等和母親獨處的時候,你就提起這件事情,我會幫忙去勸說的。想必看在你們救我的份上,母親應該可以同意吧!”麗娜公主依然直直地看著羅伊,眼神逐漸變得有些悽迷起來。

“那就最好……因為某個人天天在耳邊聒噪,實在是等不了了,一直在催我呢……”羅伊苦笑著說道,畢竟一直被越來越強的諾拉、語氣不善地指揮和催促,對於他來說可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經歷。

在他們背後的不遠處,另一對跳著舞的舞伴則是格洛瑞和凡妮莎。好不容易才邀請到美人在懷的格洛瑞,在那裡抓緊表現的機會,高談闊論地說個不停,可惜凡妮莎卻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一雙美目只是緊緊注視著羅伊和麗娜,嘴角微微皺起,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

“凡妮莎小姐,你看今天晚上的夜色,是多麼的美麗和迷人。我敢說在人類國度裡,恐怕很難有這樣安靜和祥和的夜晚,恐怕就是在您從小長大的風光秀麗的南國特薩行省,也不會經常見到。而且今天晚上的氣氛,和蘭尼斯都王宮裡曾經的宴會是多麼的相似?我還記得幾年以前,也是在一個貴族晚宴裡,你第一次跟隨特薩大公公開亮相,那時初次亮相的你,就猶如新月滿天般明亮,讓所有的星辰都顯得黯然失色……”

格洛瑞的情緒好像有點激動,滔滔不絕地講了許久,才慢慢停了下來,平復了一下情緒,發現凡妮莎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剛才小小的失態,不禁松了一口氣。

轉而順著凡妮莎的目光望去,當看到一直被注視著的羅伊的時候,這古板的騎士,卻發出了一聲和平時無所牽掛的性格

不符的幽幽嘆息……

“喂,要跳個舞嗎?”一個穿著巨大斗篷的女子,出現在了艾路恩的身前。被眾多精靈少女團團圍住、看起來已經很不耐煩的艾路恩,已經被糾纏得臉色愈加難看,蝶舞的這個解圍般的邀請可謂是恰到好處。

“額……謝謝了。”與蝶舞離開了一群花痴般的精靈少女,艾路恩冰冷的面容終於略略緩和了一些,解脫般說道。

“謝我幹什麼?讓你脫身,我也未必安了什麼好心?”蝶舞突然輕輕笑道,握著艾路恩的手上微微加了一把力,調笑道:“你這小子一看就沒受過什麼苦,這雙手柔嫩得好像小姑娘一樣。”

蝶舞本身就是來自放、蕩不羈的黑暗精靈族,而且有從小就流落人類社會的底層,可以本身的性格說膽大潑辣到了極點,幾乎沒有什麼十分在乎的禁忌。尤其是這個時候放下了多年的心魔,更是心情極佳起來,忍不住對冷冰冰的艾路恩開起了玩笑。

哪知艾路恩卻沒什麼幽默細胞,只是輕輕皺了皺眉。就沒有再多言語,目光投向了場中的羅伊和麗娜公主,心中彷彿思考起了什麼事情。

“喂喂,艾路恩,你眼睛可是發直了哦?是看上了那個千嬌百媚的精靈小公主?呵呵,眼光確實不錯,無論從人類和精靈的角度來看,她的容貌和身份都是無可挑剔的……等等……皺什麼眉啊,小心年紀輕輕就滿臉皺紋……哎呦,不對,不對,你眼神不對,難不成你不喜歡這小丫頭,反而更關心那傻小子羅伊?……”蝶舞似乎是說的起了勁,毫不避諱地調笑著艾路恩。

“對不起,失陪一下。”艾路恩終於忍受不住,冷冰冰地拋下一句話,鬆開手掉頭就走掉了。

“喂喂,男子漢大丈夫,別這麼小氣,隨便說笑幾句嘛!”蝶舞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

“這位小姐能否賞光跳個舞?我絕對可是大度的很,你就把我罵得狗血淋頭,也絕對不會生氣。”蝶舞的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蝶舞回過頭去,只見精靈騎士卡尼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而自己竟然沒有任何事先的察覺,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涼氣,戒備地皺眉說道:“還是算了,我已經累了,你找別人吧。”她對這個騎士沒有什麼好感,並且有著一種本能的抗拒、排斥和不安,幾乎沒有猶豫地拒絕道,轉身就要離開。

“別急嘛,這位精靈小姐,額,也許是什麼稀有種族的精靈小姐?”卡尼突然踏上前一步,伸手攔住了蝶舞,意味深長地輕聲試探道。

蝶舞全身一震,慢慢回過了頭來,透過壓低的面罩仔細看向卡尼,一字一頓清晰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麼?誰告訴你我是精靈?”

“這個嘛,”看到蝶舞停住了腳步,卡尼彷彿是打了一場勝仗,成就感十足地賣起了關子,猶有餘暇地說道:“其實也不難判斷。你頭罩上隱隱的那兩個尖尖的凸起,除了我們精靈族的耳朵,恐怕不會有什麼別的東西。你在精靈古樹下對我射出的那支魔法箭的手法和魔力,除了某些特定的精靈,恐怕很難有別的人能用的出來。要知道我負責的巡邏地點和外交區域,可是時常和某些黑暗的精靈有交集哦……”

蝶舞全身肌肉緊繃,暗暗凝聚起了身體力的鬥氣和力量,戒懼而帶著十足的敵意冷冷地道:“你想怎麼樣?老孃不喜歡拐彎抹角,有話趕緊說,否則引起什麼不太令人愉快的後果,可就不那麼好玩了。”

“嘿嘿,別著急嘛,別急。”卡尼頗為歡快地說道,彷彿對於自己抓住對方的痛腳而十分得意。其實他也只是憑著經驗和眼力大致判斷出了蝶舞可能是一個暗夜精靈,而只是做著小小的試探。因為暗夜精靈畢竟一直以來和精靈族都還是有著一些不太和睦的方面,所以黑暗精靈不願意在精靈本族裡拋頭露面,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可是蝶舞卻誤以為卡尼知道了自己“暗夜之詛咒”的事情,馬上就緊張了起來。要知道這個騎士話裡有話,不知道究竟掌握了多少真相,如果一旦暴露了出去,那可比在黑暗精靈族裡都要危險百倍了。

看著身軀微微起伏,似乎受到了極大威脅而有些失控的蝶舞,精靈騎士卡尼雖然有些奇怪為何對方反應如此劇烈,但還是洋洋自得地悠哉道:“其實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不用著急,揭露你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我卡尼可不是那樣愛管閒事的人,只不過,我看某些人可有點不是那麼順眼。”

說著,卡尼的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的羅伊,咬牙切齒地道:“你看,我們不妨做個公平的交易,你要是想儲存秘密,幫我做一件事怎麼樣?就一件事,我以騎士的榮耀發誓,之後我絕對不會再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