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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夢境

“骨碌碌……”“譁啦啦……”一陣陣奇奇怪怪的聲音接踵而至,就好像是特薩行省東南部海岸特有的波濤聲。

一個小女孩抱著雙膝,蜷縮著身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雖然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年紀,但容貌卻粉雕玉琢,秀美絕倫,眼見是個將來要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她有著一頭罕見的水藍色長髮,眼珠也是純純粹粹的碧藍,一如自己小小的身前,那正在展開的遼闊大海的顏色一般。

小女孩身處於一塊巨大而堅硬的礁石之上,她懵懵懂懂地站了起來,似乎一時無法搞不清楚狀況。礁石極高極大,其下就是茫茫灑脫,波濤洶湧的大海。碧藍色的海水那麼幽深,那麼濃重,似乎可以吞噬一切。

海浪兇猛地拍擊著礁石,捲起一陣陣狂嚎的聲浪和水珠。有些水滴濺灑在小女孩光著的小腳丫上,不由得讓她覺得一陣冰涼,踉踉蹌蹌地退後了一步。

“撲”的一聲,女孩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更像是一個人的大腿。她驚慌失措的叫喊了一聲,飛快的轉過身來,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是一個高大而肥胖的男人。

這個男人大概五十多歲的年齡,衣飾極為高貴華麗,兩鬢已然斑白,肥胖的雙下頜顫顫巍巍的,滿面的笑容讓人感到一絲親切和沒有防備。他的身材極為高大雄偉,想必年輕時必然是個魁梧瀟灑的壯漢,但或許是上了年紀,現在已經發福的厲害,腰圍如同水桶一般臃腫不堪,連走動似乎都頗為費力。

女孩的一顆心突然安定了下來,飛跑著躍向胖子的懷抱,大聲叫著:“爸爸!爸爸!你怎麼在這裡?我怎麼在這裡?這裡是哪裡?”

高高胖胖的男人把小女孩抱在懷中,輕柔而慈愛地撫摸著她水藍色的秀髮,眼神轉向了遙遠的、藍色的天空和碧海的接壤處,疼愛地說道:“凡妮莎,你看好了,這裡就是特薩行省瀕臨的大海,是我特薩·勞倫斯大公爵的地盤,也是將來要繼承給你的疆域,明白了嗎?”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也順著父親的目光,看向遠方的一望無垠的碧藍。她緊緊靠著父親寬闊而敦實的胸膛,感到一陣陣的溫暖和心安,小聲嘟囔道:“可是……可是……我不並不想當女大公,我只想和你和母親在一起……母親呢?媽媽在哪裡?”

特薩大公臉色突然一暗,變得頹唐起來,他欲言又止了許久,終於長長嘆了口氣。並沒有回答小凡妮莎的問題,而是繼續低沉地說道:“凡妮莎,你要記住,父親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當下所能夠做出的最好的抉擇。蘭尼斯特帝國表面看上去風光無限,戰無不勝,但實際上內部卻腐朽不堪,不知道有著多少黑暗和不穩定之處。特薩行省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功勳卓著的戰功交換而來,這裡是我們和我們的人民、長久生存下去,繁衍生息的地方,絕不可能讓給任何人,知道嗎?”

小女孩似乎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她只覺得在那洶湧澎湃的波濤聲裡,一陣疲倦的睏意襲來,自己的一對漂亮的眼皮開始變得異常沉重……

特薩大公並沒有生氣,而是慈祥而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大女兒——將來必將成為帝國明珠凡妮莎·勞倫斯。她是如此的美麗,那水藍色的長髮和眼珠,完美無瑕的面孔和肌膚,幾乎和她的母親一樣美貌絕倫。在她尚且稚嫩的臉上,特薩似乎看到了離去的妻子,一顰一笑間的美麗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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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凡妮莎小姐,醒醒!您醒來了嗎?”一個語速極快的男子聲音,在凡妮莎的耳旁想起,她仍然覺得疲倦之極,但卻還是慢慢甦醒了過來。

“咕嚕嚕……”“譁啦啦……”“轟隆隆……”雜亂而喧鬧的響聲,在耳旁逐漸變得清晰。凡妮莎這才分辨出來,這些響聲原來並不是故鄉海岸的波濤,而更像是馬車的車輪,在顛簸不平的地面飛速顛沛的結果。

原來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凡妮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而,這場詭異的、莫名的,突如其來的夢境,卻完全勾起了她對家鄉的思念。

蘭尼斯特帝國南部的濱海行省特薩,也是她父親特薩大公執掌的富饒南國,現在應該還是炎熱而喧鬧的吧?父親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是那麼沉醉於美酒和美食,不控制體重嗎?還有母親,啊……母親,你在哪裡……

“凡妮莎小姐,您終於醒啦!在下可是擔心死了,我以我騎士的榮譽擔保,您的安危對於我來說大於一切,不管現在的情況有多麼艱難,我都一定竭盡所能、護你周全……”一陣熟悉的、羅裡吧嗦的碎碎念,從身旁那熟悉的青年男子嘴裡滔滔不絕的傳出。

格洛瑞·本傑明騎士是在自己身旁。這個事實竟然意外地讓凡妮莎感到心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對這個古怪、自大而多嘴多舌的騎士,產生了一定的依賴和信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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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嘗試著動了動身體,卻發現全身都被繩索牢牢地捆綁住,一點都動彈不得——周圍四處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上方一個細小的圓孔,是用來流通空氣的。馬車車輪的響聲不斷傳來,她也感到自己在馬車裡被顛來簸去,實在是難受到了極點。

“怎麼回事,格洛瑞,我們是在哪?”凡妮莎緩了緩神,終於開口問道。

“噓……”格洛瑞小聲提醒了著,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凡妮莎小姐,您小聲一點,我們的情況恐怕不是太妙。不知道其他同伴在哪裡,但是我們兩個,很顯然是在昏迷的時候被什麼人給劫持了。現在我們全身都捆綁著附加了特製材料製成的堅固繩索,被這個馬車運往什麼地方。據我觀察,這應該是一個很大的貨物箱子,這些人大概是裝扮成運

貨商之類的行腳商人,目的地卻不知道在何處……眼下我們沒有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待羅伊大人他們的救援了……”

凡妮莎輕輕點了點頭,腦海裡仍舊是混亂不堪。她只記得當時與“希望之光”的同伴們來到費萊尼託境內的一個小莊園投宿,吃晚飯的時候,大家似乎都被什麼東西迷倒了……然後醒來,就出現在了這裡,中間還夾雜著那古怪的小時候的回憶夢境。

“凡妮莎小姐,您感覺怎麼樣,有什麼地方受傷嗎?頭還痛嗎?我剛醒來那會,頭可真痛的厲害,還胡思亂想了許多古怪的事情,唉,要說這些傢伙可真夠厲害的,竟然把我們這樣強大的組合都給弄暈了過去。只是不知道羅伊大人他們怎麼樣了?我們兩個在一起還能相互有個照應,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格洛瑞低聲的呢喃著,似乎是在給凡妮莎以信心和希望。騎士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不解風情,但真實的內心、卻始終火熱而執著。

費萊尼託的秋天已經足夠涼爽——甚至帶上了幾分寒冷。凡妮莎感到格洛瑞一邊說話,一股股的熱氣流動而來,灑在自己的耳根上,有些溫暖,又有些癢癢的,竟然前所未有的有些尷尬和心跳。

“幸虧這運貨箱裡極黑極暗,不然自己可要出糗了。”凡妮莎這樣想著,藉著運貨箱頂圓孔的些微光亮,力所能及的轉動頭部,打量起四周來——到處都是乾枯的稻草和廢棄物,還有格洛瑞在黑暗裡的一雙炯炯發亮的雙眼——那眼中透著一股灼熱,不由得讓她想起了在風之遺蹟裡,自己昏迷時候,騎士的那番自言自語……

凡妮莎並非什麼情場高手,甚至在這方面有些幼稚和後知後覺。她從小就是特薩行省公主一樣高高在上的人物,從來沒有人敢對她起什麼非分之想。誰都知道,這種帝國貴族權貴的子女,將來肯定是權利階級間通婚的工具,這一點連凡妮莎自己也心知肚明——無論如何,“愛情”這種東西,這輩子恐怕都是自己難以企及的了。而且凡妮莎自己也美貌驚人,才華橫溢,再出色的年輕人,也從來沒有撥動過女神一樣眼高於頂的她的心絃。

然而,在蘭尼斯特貴族魔法學院裡讀書的期間,那個不羈而狂妄的黑髮小子,卻始終能給凡妮莎足夠的新鮮感,後來隨著羅伊踏上旅途,她也不知道是因為父親的旨意,還是自己的願望了……

凡妮莎心亂如麻,她知道自己可能喜歡的是羅伊,而且在幽暗森林火山腳下,那“暗裔”中的妖媚女子“黑玫瑰”,又給了自己那麼多讓人臉紅耳熱的建議。但格洛瑞同樣情深意重,只是相比羅伊的還有一絲可能,格洛瑞這樣毫無權勢、還背叛了帝國的普通小騎士,是終生都高攀不上自己身份的……

正在思緒亂飛的時候,“吱嘎”一聲,馬車突然剎住了前進的步伐,拉車駿馬的開始不斷嘶鳴,四蹄不安的踏地抖動,一絲不詳的預感,再次籠罩了凡妮莎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