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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墓碑

這個房間雖然並不算大、但是裝飾十分華貴,卻因為過於陰暗漆黑,而顯得擁擠而狹小。房間裡矗立著十多位身著祭司服飾的精靈巫師,他們都有著麥色的微黑的肌膚,和尖長挺立的耳朵。祭司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也有矮,但無論年齡身材,他們的相貌都是那樣的英俊美麗。

精靈巫師們未成一個圓形,在他們的正中間,則是一個巨大的五芒星魔法陣。魔法陣閃耀著幽綠色的柔和光芒,一個圓形的深綠色光斑,在五芒星陣上不斷遊移。

這很顯然是暗夜精靈的祭司們,正在進行的某個儀式,祭司們的背後,站著一個身材近乎於完美、相貌剛毅俊朗的中年男子。

這個中年暗夜精靈年紀大約三、四十歲,皮膚泛著油亮而瑩潤的光澤,他的身材要比其他暗夜精靈明顯高出一線,渾身隆起的肌肉也沒有精靈們普遍的贏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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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的氣質非常深沉老辣,一種淡淡的威嚴和王者霸氣,從他身上無形地散發出來。他身上的服飾全是淡金色的華麗面料,在黑暗和幽綠色的光芒襯托下,顯得詭異而讓人驚懼。

中年暗夜精靈眼神微微眯起,看著面前忙碌不停的祭司。精靈巫師們繁複而優雅的手勢看起來雖然複雜、卻足夠賞心悅目。

祭司們手勢忽然驟然加快,那整齊劃一的幅度和力量都讓人感到優雅的美感。他們的咒語吟唱聲忽高忽低,卻突然整齊地變得高亢而狂熱起來!

那枚旋轉不休的深綠色光斑,突然停在了魔法陣的最中央,五道奇異的綠色細線,從五芒星陣的五個角落散發出來,匯聚在那魔法陣中央的深綠色光斑上。突然之間,那枚光斑緩緩升上了半空,幽綠色的光芒變得愈加耀眼,把整個房間照耀得有如白晝!

光斑在半空中不斷飛速旋轉,最後凝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光球逐漸變得透明起來,裡面似乎有水銀般有如實質的膠質流動,無數的綠色電火劈斬在光球裡,一幅幅地獄般可怕的殺戮場景,慢慢在光球裡輪轉不休。

突然之間,數不清的深紅色的、詭異得讓人顫抖的、與蝶舞肌膚上所刻畫的一模一樣的魔紋,佈滿了整個光球的四周!

啪嗒!祭司們大驚失色,齊齊放下了雙手,那枚光球隨即掉落在地上,化成無數綠色的星屑,迅速地湮滅在虛空之中。

暗夜精靈們俊美的面容互相驚恐地對視著,似乎完全無法接受剛才的一切。精靈祭司中的一

個年紀最大的老者,邁著虛浮的腳步,走向了身後的中年精靈。老者雙膝跪地,顫顫巍巍地伸出了雙手,對中年精靈做出頂禮膜拜的姿勢:

“偉大的暗夜精靈之主卓依啊,您一定要帶領我們走出這黑暗的一切!‘暗夜之詛咒’出現在預言球裡,這是黑暗之神和精靈之神降臨的警示神諭、這是對這大陸上無知的愚民的懲罰啊!血腥的魔紋正在靠近我們最後的堡壘,只有將他完全擊碎,平安和福音才會重臨我族!”

真正的暗夜精靈之王卓依,緩緩地點了點頭,線條清晰、猶如雕塑般俊朗的面容微微抬起,一字一頓地說道:“偉大的黑暗和精靈之神在上,卓依在此,決不讓‘暗夜之詛咒’引起任何破壞,那黑暗之魔紋,只不過是我腳下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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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兒輕輕吹拂著翠綠的草木,昏黃的夕陽把少年們的影子拉得修長。羅伊站立在一大一小兩個墓碑之前,手中捧著兩束潔白的小花。他嘴裡唸唸有詞地說著什麼,過了許久,才將兩束花朵分別放在兩個墓碑之上。

羅伊一行人解決了盧森的騷動後,過的日子雖然不長,可是能夠預知,沒有了盧森伯爵和“守衛者”的盧森行省,應該會有一個明亮的未來。

經過了足夠長時間的休整,“希望之光”冒險團才慢慢恢復了元氣。得到了熟知精靈之森的蝶舞的加入幫助,少年們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進入精靈之森。

臨走之前,他們決定先來祭拜死去的旅館大嬸和樂樂。

這是一座還算寬闊的墓地,在盧森這個並不景氣的地方,這塊墓地的價格可算不上便宜。可是羅伊依然不顧已經快要虧空的錢包,在這墓地裡買下了兩個好位置。他這樣說道:大嬸和樂樂生前沒有過上過好日子,那麼死後,一定要彌補這份遺憾。

艾路恩一向冰冷的面容,似乎也帶上了些許難過的傷感;麗娜公主的眼圈通紅,彷彿想起了和樂樂一起追逐打鬧的時光;格洛瑞幾次想要張嘴說些什麼,但是也感覺到了這莊重的氣氛,而閉住了嘴;蝶舞則微微低著頭,神情除了悲傷和絕望、還透著一絲自責,畢竟當時她還是卓爾的一方。

凡妮莎突然想起了什麼,她輕輕地走到了目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手帕。她小心翼翼地把手帕展開——裡面包裹著的是那天答應了樂樂,而為旅館大嬸

買的生日禮物——一個白玉手鐲。

凡妮莎輕輕地把手鐲放在了那束潔白的小花旁邊,白色的花、白色的手鐲、白色的墓碑,一切都彷彿白雪一樣純潔無瑕。

突然,幾個人的背後,響起了低低的祈福吟唱聲。羅伊回過頭去,只見泰比冒險團裡的索菲亞,和那沒有表情的小女孩,意外地站在了他們的身後。小女孩依然是那副牧師的打扮,這時緩緩地開始吟唱起了安撫亡靈的福音之詩。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羅伊揉了揉眼睛,甚至還以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泰比讓你們來的?”

“不,”索菲亞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個刁蠻的少女此時沒有了那蠻不講理的神情,而是帶著歉疚和傷感地站在那裡:“泰比並不知情。是我和梅婭莉一起決定要來,我們事先不知道你們在這裡,只是想祭奠一下無辜死者的亡魂。”

羅伊輕輕點了點頭,退後一步,讓出了通往墓碑的道路。索菲亞和叫做梅婭莉的少女,緩緩走上前去。索菲亞放下了手中的白花,而梅婭莉則拿出一本福音之書,吟唱著紀念死者亡魂的詩篇。

梅婭莉雖然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一幅冷淡和漠然,但是她的眼中卻有著悲哀和撫慰的神色。

梅婭莉的吟唱聲音十分動聽,具有十足的安撫人心的效果,她的身周似乎湧起了淡淡的乳白色光暈,讓她看起來如在一片朦朧的輕紗薄霧之中。

沒有必要再做停留,在梅婭莉輕柔而舒緩的頌唱聲中,羅伊緩緩轉過了身,與同伴們一起重新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他們清楚,未來的道路可能遍佈荊棘,可能充滿困難和阻礙。但是,只要有希望,就擁有一切,羅伊並非只是這樣安慰蝶舞,而是他的心中,確實就是這樣堅定的信仰著希望的力量。

“這條路是由白骨和血腥鋪就。”羅伊腦中又浮現出了諾拉對他說過的話。風漸漸大了起來,羅伊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他束緊了衣領,迎著拂動的微風,緩慢而堅定地前進著。

身後,梅婭莉那清晰而柔和的念頌聲裡,幾隻乳白色的鴿子盤旋著飛上了無垠的天空。風兒輕柔地吹拂著墓碑上那瑩白的手鐲和潔白的花朵。也許,過了今天夜裡,這些花朵就會枯萎、飄散。但是,那片耀眼的潔白和純真,卻會在親歷者的心中,永遠留下一份心酸的、純白色的回憶。

(第三卷《暗夜之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