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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荒謬的結論(4K二合一)

“順著官方繪製的地圖,去往那些不規則曲線的邊界,更深一步後,會進入一些難以理解的區域,有些存在明顯可見的詭異邊界,另一些則不明顯...”

範寧雖然對維亞德林的提問感到困惑,但他還是將瓊告訴自己的一些資訊,結合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

“現有通訊手段在其中全部失靈,造訪之人對自我經歷認知混亂,能返回的絕大部分是在極端睡意來臨前撤退的人。”

“這說明安全探索失常區的極限,或在72-96個小時,如果繼續超出這個不睡覺的時長,思維和身體情況將不足以維持探索無人地帶,以及應對各種未知的複雜狀況。”

人類需要睡眠,‘入夢’甚至是有知者恢復靈感,滋養靈體的唯一自然方式。後者或許能堅持得更久一點,但若超過120個小時,恐怕精神狀況也會變為半崩潰狀態。

而這個時長還要考慮停留探索和往返餘地,即使擁有可派上用場的無形之力,並藉助交通工具並儘可能攜帶燃料,能深入的程度或許也是極淺一部分。

“據說,失常區在不斷擴散?”最後範寧嘗試確認。

維亞德林給予了肯定的回應:“這種現象可能從歷史記載還未覆蓋的時期就開始了,從第3史圖倫加利亞王朝的文獻側面對照來看,那時人們的活動區域就只在半個球面,如今一千多年過去,失常區的範圍又擴散了不少。”

這個神秘主義流行的世界,從古到今都不乏傑出的占星學家,古代學者們很早就理解了自己生存的居所並非“天圓地方”,但或許是由於失常區的存在,他們在語言和文化中都沒有形成類似“地球敘事”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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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不傾向於將腳下的大地命名為“某個星體或球體”,例如在霍夫曼語中,就不存在類似英文earth和world的細分含義,他們僅僅用單詞“世界”泛稱這個居所,從直觀體會上說,倒更傾向於“幾塊大陸和海洋的組合體”這樣的含義。

維亞德林雙手抓住教堂高處的大理石護欄,眺望下方攢動的人頭和跳躍的燈影:“其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各個歷史時期無處不見、版本繁多的“末日敘事”,有知者組織一直都在悄無聲息地影響社會的程序,無論是隱秘組織的恫嚇借勢,還是正神教會和官方學派的理念宣揚,他們都深諳於對其進行自成一派的解讀。”

“從邏輯上去理解,這種成因是簡單而直接的:人們的生存居所就在那裡,既是唯一,又非無限,也不可轉移,既然失常區在擴散,世界從某天起就一定會全部籠罩在失常區之中。”

“當然這裡另有一點很微妙,放在一代代人的時間長度來看,失常區所擴散的平均幅度較之於廣袤無垠的世界是不多的——”

“一方面人們有足夠多的時間去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末日論’並不會導致社會過度失序,另一方面對於歷史各時期的掌權者或非凡組織而言,它與其說是一個‘現實’問題,不如說是一個‘學術’問題、‘思想’問題或‘理念’問題。”

範寧聽到這點頭表示理解:“相對於戰爭、饑荒和權力傾軋,相對於無形之力的誘惑,或者轉瞬將至的衰老威脅,它的確顯得不那麼緊迫,但事關高位格的神秘,又是每一個官方非凡組織需要正視的,嗯...各時期掌權者或許更重視,因為他們都曾設想過自己的王朝掌權百世千世無窮。”

“...所以,有原因嗎?特性的來源、產生的原因或擴散的原因?”

“討論組。”維亞德林逐個逐個音節地吐出這個片語,然後伸手緩緩撫過護欄,“它的全稱為:失常區擴散原因調查及相關事務討論組。”

聽到這個全稱,遙望教堂下方燈火的範寧眼神一凝。

“自兩百年前蒸汽革命取得勝利,工業化的新帝國提歐來恩誕生後,走上歷史舞臺的非凡組織特巡廳的初代領袖,就推動各官方非凡組織一同組建了討論組,它的第一原則就是‘不用作協調所有矛盾,僅為商議統籌失常區相關事務之用’。”

“一名官方有知者,只要沒瘋,就不會認為失常區擴散是件好事,但該原則仍然過於理想化,神秘領域事務必然牽涉到實質利益,更何況每個組織對失常區蔓延的理解都會不同,對末日的解讀或應對方法論也會不同...從這麼多年過去來看,討論組在利益協調上面僅僅起到了‘暫時沒讓矛盾徹底激化’的作用。”

“但是討論組的全稱修飾語有兩個。”範寧說道,“在前者的原因調查職能方面,我猜,這麼多非凡組織的領袖湊堆,總得有點什麼具備價值的發現吧?”

“所以說,有時我們覺得人類中的強者能談及艱深的神秘,但靜下心來一想,更高的神秘仍然是遙不可及的幻象。”維亞德林搖頭而笑。

“在討論組組建後的一百多年時間裡,各非凡組織高層對組織失常區的探索行動可謂是樂此不疲,因為那裡不僅有引人入勝的神秘,還有很多沉眠的古代遺蹟,後者意味者塵封的秘史、禮器或隱秘文獻。”

“結果上卻可以說是一無所獲,除了折損大量的人員——帶隊的官方有知者及‘戴罪立功’的觸禁者或罪犯,唯一留下的,也只有一個個曾修在邊界的,後被失常區吞沒的前沿哨所或修整據點。”

“但約半個世紀前,調查進展發生了轉折,特巡廳向各大非凡組織通報了他們的領袖波格來裡奇最新的研究結論。”

“這是一個在初聽起來讓人匪夷所思,甚至感到荒謬絕倫的結論。但在特巡廳將無可辯駁的事實擺在眾人眼前後,大家發現自己不得不承認,它可能真的是正確的。”

“匪夷所思?荒謬絕倫?”範寧不由得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麼結論?”

維亞德林雙手緊緊撐住扶欄:“討論組自成立來,一直在秘密排程全世界有知者及各國世俗軍方力量,對失常區的擴散進度進行監測,包括蔓延邊界的實時位置更新,包括每年擴散新增的總面積資料和各地分面積資料...雖然各非凡組織利益難以協調,但這件事情,大家的配合程度還是相對較高的。”

“然後他們發現,在那些人類藝術發展處在繁榮狀態的時期,失常區擴散的幅度相對較少,反之則蔓延面積更大。”

“這是什麼荒誕的聯絡!?”範寧瞪大了眼睛。

“你所形容的‘荒誕’的確沒錯。”從維亞德林的神態來看,他現在的表情都仍然殘留著難以置信,“這個結論沒辦法從道理上論證,也找不到該現象的成因,可當特巡廳列舉出監測數據後,大家發現這兩者的確具有相關性,而且無一例外。”

“從討論組成立到特巡廳提出這一結論,正好差不多覆蓋了本格主義藝術時期,因此統計數據還是比較完善,這裡說的‘人類的藝術事業發展繁榮’是一個泛稱,它是‘個別’與‘總體’結合的概念——”

“‘個別’範疇比如:藝術大師們某部重要交響曲或某幅重要畫作的問世年份,某場具有歷史意義的畫展、音樂會、或唱片發行時間,某新流派、新風格誕生的時間節點,某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藝術理論突破年份,等等...”

“‘總體’範疇比如:某個國家統計出的全年各音樂會數量,各大交響樂團的演出活躍度,各大畫派的辦展活躍度,層級相對大師較低的藝術職業人士或青年藝術家走入公眾視野的新數量、文化藝術產業的市場認可度或年度產值,等等...”

“將這些維度進行統計、彙總和綜合測算,可以用年為單位,大致評價出每年人類的藝術事業發發展的繁榮度,然後再與失常區擴散的監測數據相比對,就得到了這一匪夷所思的結論。”

“比如有人特意選擇了一個視角小但分量大的例子:吉爾列斯大師和他的《第九交響曲》。”

“新曆858年該作品問世首演,那一年失常區的擴散面積,在前後50年的時間裡跌到了谷底,並連續數年保持在較低的緩慢爬升趨勢,直到863年大師逝世,擴散面積陡然回升,並開始在其它因素的綜合作用下波動,但後續又出現了兩個低值年份,分別是873年和877年——”

“前者因為是大師逝世的第一個10週年,全世界掀起了上演《第九交響曲》以紀念大師的熱潮,成就了一批傑出指揮家,並誕生了十多個足以載入史冊的現場;後者可能和吉爾列斯無關,但浪漫主義大師洛爾芬的交響詩《夢醒》、斯韋林克大師的鋼琴音畫集《蒸汽與速度》,兩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作品同時在這一年上演...”

聽到這裡,範寧突然回想起了穿越之初,那一十分引起自己注意的發現。

這個世界的藝術家,似乎具有比前世更高的社會地位。

在範寧初次窺見神秘後,認為其原因在於,有知者的核心為“隱知”和“靈感”,而藝術家直接佔了一個。

現在來看,這只是最表層的原因?

這個世界藝術家的高地位以及世界文化藝術產業的繁榮,恐怕和各大非凡組織和掌權者更有意的推動和促成有關。

尤其對比神秘側和藝術側的兩個重要節點:

討論組成立的時間,略等於蒸汽革命完成的時間,略等於本格主義開始的時間。

討論組發現這一現象的時間,略等於本格主義結束,更繁榮的浪漫主義開始的時間。

“在這樣無可辯駁的客觀事實之下,各非凡組織開始正視這一問題。”維亞德林說道。

“大家對‘藝術事業繁榮’這一概念作了解構分析,發現其大概可以分為兩類:藝術家,和藝術作品——如藝術家的誕生、成名和死亡;如藝術作品的問世、傳播和反響。”

“於是,為更合理地對藝術家作出價值評價,引導人類藝術事業的走向繁榮,找到一種可起到指導作用的理論十分關鍵。”

“討論組順著這條線索研究,發現古代學者們其實在一些隱秘典籍中已體現出了此類思想,他們吸收了這些理論,結合神秘主義和藝術實踐需要,定義了‘格’的概念。”

“‘格’,指藝術家或藝術作品在歷史長河中被世人認知和銘記程度的總和。”

“根據這個定義,我們可以推論出‘格’的幾個重要特性。”

“首先,既然‘格’是認知和銘記的總和,那它在一個人死亡後依然可以存在。藝術家和藝術作品都具有‘格’,總體而言後者依附於前者,但兩者又具有相對獨立性——大師的作品目錄中可能也有冷門作品,某些在藝術史中處於二三線地位的藝術家,也可能出現那麼一兩部名氣足以和大師比肩的傳世之作。”

“其次,雖然‘格’的評價是主觀的,但它是一種‘集體主觀’。討論組或考察團並沒有權力決定一個人的‘格’是高是低,能決定的只有‘歷史長河中認知和銘記他的所有人’,就拿剛剛的主題探討舉例,與其說我們是在‘評價’你的‘格’,倒不如說我們是在憑經驗‘測量’你的‘格’。”

“最後,‘格’時刻在變,有時難以預計,可又存在宿命式的因素。藝術家死亡後他的作品目錄已經定型,這些作品既有可能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默默無聞,卻百年之後被世人發現價值,也有可能流行於當下市井之間,卻在十年二十年後逐漸被人遺忘...”

維亞德林此刻語調變得意味深長。

“看起來,世人如何認知你的‘格’,這似乎具有不確定性,一位勤勉純粹的藝術家,或先鋒理念的開拓者,可能究其一生‘格’的層次都不如那些在市井中獲得廣泛追隨之人...”

“但把時間拉長,歷史總會給長眠者一個公正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