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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做個遊戲(加更4700字)

“呃...好吧...”範寧輕敲筆桿思忖道,“可是,這講課不是開音樂會啊...”

“開音樂會?”許茨愣了一愣,考慮到範寧近日的動向,再聯想起隨之可能產生的需求,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加錢,這確實得加錢。”他當機立斷做決定,“就如同音樂會聽眾和門票的關係一樣,校方支付雙倍的課酬。”

說話間許茨院長心情逐漸舒暢,臉上浮現笑容。

時間讓事故的陰霾開始澹化,聖來尼亞交響樂團躍居學生樂團之首,文化部門方面也透出訊息,10月初的排名更新,樂團能評定為二線職業樂團中游位置,學界名氣、經費撥款、交流資源...都會接踵而來,而這堂選修課程的火爆反響,更是意外之喜。

“院長,你誤解了我的意思。”範寧啞然失笑,“我說的‘和開音樂會不同’是指,如果場地再大一點,後面和兩側的人快要看不清楚板書了...”

“而且即使我扯著嗓子講課,麥克風的音質不盡如人意,聽起來恐怕也費力氣,更重要的是,第一天漏聽了內容,理解起來也有困難啊。”

“他們顯然覺得能聽上就不錯了。”許茨聳了聳肩,“備選方案是音院1號小禮堂,座位和加座都設定得密一點,大家擠一擠,選到課的正式同學仍然靠前靠中。”

“他們行就行,我沒意見。”

簡短的商議結束,許茨離開後,範寧在這間安東老師生前的辦公室裡踱步思考。

今天講學立說過程中的靈性通透感,讓他確認自己的“燭”相攀升路徑的後續門扉金鑰,的確和“藝術理論的革新”有關,比如第三重“旋火之門”。

這不是全部,但肯定是重要一環。

“燭”的抽象含義中本就有“啟明”。

對於“不墜之火”的奧秘而言,“啟明”是讓更多的人沐於主的榮光。

但是毫無疑問,範寧向世人灌輸理性、言教靈感、掃清他們求索道路上的雲遮霧障,這也同樣是“啟明”。

當然,想開啟“旋火之門”並穿行之,恐怕不是簡簡單單將《和聲學》及後續課程發揚光大就行的。

“藝術思想正處於激烈變革的時代,我未來向世人傳授的音樂理論,不僅要能解釋古典和浪漫的語彙,還必須能同樣解釋印象主義甚至未來的現代先鋒音樂,它必須是更艱深、更整體、更本質的東西。”

第二天,課程從400座的大階梯教室挪到600座的小禮堂,實際人數擠著並加座後已接近800。

範寧從II級和絃、VI級和絃的講解開始,引入了阻礙終止的樂段擴充套件手法。

和聲寫作中的變化音開始出現:下屬七和絃、導七和絃、屬九和絃、重屬和絃、中古調式以及霍夫曼民族音樂中的自然調式...這些眾人平時就有使用,但用得十分混亂和“憑感覺”的素材,在範寧前一天紮實的理論鋪墊基礎上,全部變成了條理清晰、可按需採用的靈感語彙。

第三天,地方又換成了800座的中型禮堂。

而且音樂學院全院老師,從教授到副教授、從講師到助教幾乎快來齊了!

單看比例,比學生來得還多。

要知道,雖然聖來尼亞大學偶爾有大音樂家過來交流講座時,場面也是爆滿,但那是學生,老師可沒來得這麼齊過。

如今師生一起坐在臺下聽課,這場面實屬罕見。

最後這天,在擠著超過千人的聽眾面前,範寧終於開始了離調、轉調與半音體系模進手法的講解。

他詳細地將調性之間的遠近關係分門別類討論,從平行調和同主音調的轉調,到相差一個調號的近關係轉調,從相差兩個調號的次近關係轉調,到相差三個調號以上的遠關係轉調,還有模進轉調或意外轉調...每種情形他都有完整的手法過程展示,並舉出了與之相符的大師作品桉例。

最後,範寧還奉上了三個轉調技法中常用的“殺器”。

交替大小調的降6級三和絃(tsvi)、那不勒斯或拿波里和絃(N/bSII)、屬七和減七的等音轉調和絃...

很多人到這裡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多好多大師桉例中被認為是絕妙轉調的片段,都可以按照這些手法進行模彷。

他竟然能將其總結歸納到如此高度!

而且每講一個技法時,都將其掰開揉碎,還原自己拆解的過程,相應作品的應用桉例也是信手拈來,足以見其涉獵之廣。

這些堪稱無價的技巧,就在這一方禮堂內,被範寧源源不斷地康慨倒出,純粹看聽眾能收穫多少!

沒聽成課的人,損失無法估量。

最後這門範寧講授的第一門課程,以和聲功能圈的總結、和作品調性佈局的基本原則結束。

掌聲一直到範寧提著公文包離場時,都沒有減弱的跡象。

也無人起身,所有人都在原地整理筆記,消化收穫。

再次投入到忙碌的樂團籌備工作的範寧,過了相當一段時間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堂世界首次的和聲學授課,造成的反響是多麼快速,又是多麼深遠。

學生們帶著筆記的那些講義,如山洪暴發般地擴散了出去。

範寧的講義內容其實很簡單。

由於這個世界沒有投屏,板書樂譜的效率又太低,他提前按照知識點的分佈,彙總了200多例大師作品片段,做了兩級編號後讓學校印刷並配發給了選課的同學。

這樣分析到某一例時,直接說“請看多少條第幾小節”,臺上臺下就能互相對上了。

除譜例之外上面沒有任何的東西,一個字都沒有,所以談不上是嚴格意義上的版權著作。

但聽課的人都將範寧的講授內容,儘可能地填充到了每一寸空白處,從範寧對“當我們談論作曲時,我們在談論什麼”的四門課程導言開始,一直到最後的轉調技法、和聲功能圈和調性佈局原則。

那些記錄得相對完整、相對更有條理的講義,被大量的學習者借去影印,一傳十,十傳百...

如果說範寧此前的演出或創作活動,影響的是偏實踐或市場化的、活躍在舞臺上的作曲家或演奏家...

那麼這一次他對傳統《作曲學》的革新思想,以及第一門《和聲學導論》的問世,則在教育界、學術界、音樂界甚至是更廣泛的藝術界引起了強烈的震動!

在這個存在神秘,人們過於依賴靈性的世界,“多以靈感驅動”和“理論粗放滯後”可不僅僅是音樂領域的通病。

而現在很多人開始了反思。

包括藝術理論學者或教育家,包括需對“藝術事業繁榮度”負責的當局,還有那些渴望更進一步的藝術家們。

或許是巧合,就在為期三天的和聲學課程結束的次日,另一件同樣引起各國音樂界關注,尤其是讓樂迷異常興奮的事情也宣佈了:

範寧的第二張唱片,正式發行開售。

是的,在他第一張夏季音樂節唱片獲得首批銷售4450份、累計銷售5150份的三星帶花評價之後。

間隔之短、效率之快令人咂舌。

更吸睛的是,這位指揮家居然不是選擇繼續錄製管弦樂作品...

他居然來了個鋼琴獨奏!

範寧指揮,這回選擇了以鋼琴家的身份首次與公眾對話,而且同樣是新作,再而且,僅僅只有一首!

作品名字還特別長特別直白復古。

可能是20鎊定價的獨奏類唱片比上次低了10鎊,可能是已發行過一段時間的樂譜存在預熱效應,也可能是專業的藝術市場分析..總之這次霍夫曼唱片公司的信心似乎比上次還足。

在沒有“預訂摸底”環節的前提下,直接向工廠下達了5000張的首批生產任務!

他們作為一家管理模式先進的公司,庫存成本控制一直都是行業領先,存在成熟的產銷節奏,生產一批消化一批,誤差較低。

看來是有較大把握,認為範寧的這張唱片能衝上四星評級的首售門檻了。

銷售火爆進行中。

而且微妙的是,他的《和聲學導論》與鋼琴唱片開售的時間銜接在了一起就算了,《為固定低音主題而作的...鍵盤練習曲》還正好是一首中古風格的大型復調作品!

彷彿是在預示著下個月底的第二門課程:《對位法導論》!

雙重的事件影響迅速擴散至海外,率先向範寧丟擲橄欖枝,重金邀請其出國授課的,就是嚴肅音樂發源地西大陸的神聖雅努斯王國音樂學院。

行文措辭中也暗示了如果範寧願意,他們會詳談關於榮譽頭銜的授予事宜。

其他國內外的知名公學迅速跟進邀請。

同時各方學界和出版社也在向聖來尼亞大學打聽,他們那有沒有不帶“導論”二字的詳細版《和聲學》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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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義雖好,但...不夠啊!

“還有沒有更多授課排期”的問詢也仍舊千篇一律地出現。

校方接聽電話的工作人員,回答逐漸機械重複:“暫無/暫無,要看範寧教授的下步動向。”

範寧暫未太多留意這些反響,他一直在忙活著自己的。

下一個比較重要的時間節點是10月25日的週六。

特納藝術廳的改擴建工程竣工後,經一個月的裝修,及三天“神秘學”版方法的通風換氣,已經可以進駐了!

實際上連著寬闊臺階的藝術廳正門仍然進不去,裡面包括檢票大廳、交響大廳、室內樂廳、還有好幾個大型美術展廳在內的工程仍在收尾。

但從建築側門進入,眾人的辦公室、會議室、貴賓客房和範寧自己的起居室已經到位。

排練廳也投入了使用,藉著學校場地辦公或排練了二十多天的人員,終於可以來自己的地盤了。

這是他們在此排練的第一天下午。

範寧從側門的樓梯間下到負一層,體感逐漸變得涼爽而乾燥起來。

橢圓走廊空間內,包含1個排練大廳、3個排練中廳、3個音樂大教室、4個更衣室、30多個琴房小教室以及大型樂器或耗材的庫房。

另一側的盡頭與演奏廳後方的演職人員準備區相連,目前仍掛著“施工中”字牌。

微弱的音樂聲透過幾乎緊閉的排練廳門,被範寧敏銳的靈覺所捕捉,那是卡普侖正在打磨中的貝多芬《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慢板樂章的樂隊部分。

範寧徑直穿過這裡,但沒有進去。

他來到另一處音樂大教室門口,伸手輕輕推開。

柔和的光線灑在每一處木面,這裡有講臺、黑白、指揮台和小三角鋼琴,有橫豎擺放齊整的紅木桌椅,還有...50多位拘束坐在位置上的男男女女。

他們以過了變聲階段的少年少女為主,這些出身農戶或勞工家庭的孩子們,面容上的情緒不甚明朗,衣服卻嶄新或洗得發白,甚至範寧還感知到不少女孩子塗了廉價面霜一類的東西,看得出想讓自己今天出門後的形象儘可能潔淨得體。

此刻他們接二連三地站起,用不安中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

“範寧教授。”講臺前的男生和坐在鋼琴前的女生也站了起來。

“克拉克同學、尹麗莎白同學,下午好。”

這兩位是聖來尼亞大學生合唱團的學生指揮和鋼琴伴奏(藝術指導)。

由於和交響樂團在管理上的隸屬關係,平日裡和範寧有過一些交集,他們以音院在校生兼職的名義,被範寧招募過來用作培訓師資。

以範寧前期接觸的記憶力,全教室都是可以對上人名的熟悉面孔。

目前附屬合唱團成員的招募任務已完成絕大部分,於是今天被定為了報道時間,但附屬青少年交響樂團...由於涉及到器樂,進度比範寧預計的還要慢很多,目前80人的構想,堪堪招募了25人,後面還要想點辦法。

初次見面,所有人都在齊刷刷地看著這位音樂總監,等待著他開口指示。

他會說什麼呢?

誰知範寧的第一句並不是發表見面講話;

不是宣佈紀律;

也不是詢問他們的安置工作進展,或直接鋪排教學任務。

他示意坐在鋼琴前的綠裙女生尹麗莎白先把琴蓋合上。

然後雙手撐於講臺,笑著掃視大家一圈。

“小夥子小姑娘們,我們先來做個好玩的遊戲。”

“遊戲?”

“好玩的遊戲?”

臺下的少年少女們面面相覷,而且有個別已經邁動著步子準備挪出座位了。

“不用出位,也不用站著,你們直接坐下即可。”

所有人迅速坐定,音院的兩位優秀學生克拉克和尹麗莎白,則用好奇地目光打量著範寧。

“來,你們學著我唱。”範寧朝左邊三排座椅的人招了招手。

...臨時測試嗎?他們頓時緊張起來。

“do。”範寧唱了一個短促的,所有人都能夠到的中音區音符。

所有人被如此簡單的“測試”弄得有些發懵,但是他們還是跟著發聲。

“do。”

“不,你們儘可能地拖長,用你們認為最抒情優美的嗓音。”

“do——————”

“很好。”範寧拍手,“再來。”

“do——————”

“這個音高能記住嗎?一小會。”範寧問道。

左邊的少年少女們點頭如搗蒜。

“來,到你們了。”範寧又朝中間三排座椅的人招手,“學我唱,mi。”

“mi——————”他們迅速模彷了此前的做法。

“太棒了,最後是你們。”範寧指示右邊區域,“sol。”

“sol——————”又是一次令人滿意的模彷。

“好!”範寧連拍三下手,“小夥子小姑娘們,記住你們各自的音高,在心裡多唱幾遍,給你們10秒鐘。”

“在我數到零的同時,請你們再次放聲唱出,記住別受到另外區域的干擾影響。十、九、八……”

教室暫時安靜下來,大家緊張而認真地屏住呼吸,嘴唇微動。

“三!”“二!”“一!”範寧手中的預備拍下落,“零!”

“do/mi/sol——————”

明朗而溫暖的C大三和弦,被少年少女們緩緩合唱而出。

聲音空靈、清澈。

就像一束純淨的光線刺破障壁,降臨世間。

這樣的聲響...

這樣的聲響啊...

範寧看到中間前方一位面露悲愁的少女的肩膀,突然難以抑制地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