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明非帶著十幾億鉅款回到外面的時候。
氣氛已經比之前更熱鬧了。
俄國人終究還是扛不住酒水的勾引,大口飲酒之後,被酒精刺激的大腦皮層讓他們在賭局上出手也更加大方起來。
輸贏從每把幾十萬升到了幾百萬。
輸光了籌碼的人拉開衣領口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悶頭喝酒,表情懊惱。
贏了的人繼續在賭桌上戰鬥。
畢竟賭桌上最難離開的就是贏錢的人。
有部分上頭的男女拉著手跑進旁邊的舞廳,不知道混在人群中幹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
也有人神色陰沉地抽著雪茄或者捲菸,思考接下來的戰略方針。
而本該輸個褲衩朝天的克里斯廷娜小姐靠著零的應援竟翻了本,面前堆滿籌碼,哇哇大叫著跟奧金涅茨對峙廝殺。
奧金涅茨不得不喚來服務生,兌換了更多的籌碼。
其實這才是真正的熱身,不是打兩局牌調個情那麼簡單。
在賭桌上輸光資產的人可以提前退場,而贏家則能夠帶著更多的籌碼殺入拍賣場。
優雅的牌局已經演變為更加緊張刺激的骰子遊戲。
克里斯廷娜擼起衣袖,露出象牙般的胳膊,把骰鍾搖得嘩嘩作響,就差一腳踏在賭桌上了,活脫脫像個中國古代的地痞流氓。
零居然也站在桌邊圍觀,神情專注,實在有違皇女殿下的高冷形象
路明非正想把零從賭桌邊拽回來,卻被人從背後拉住了。
這個場合裡每個人都沉浸在某種氣氛中,只有蘇恩曦看起來還正常,甚至比平常更加澹定。
讓人有種她天生就是賭場一份子的感覺。
這女人該不會真是在賭場出聲的吧?路明非滴咕著。
“通風系統裡混入了LSD。”蘇恩曦低聲說。
路明非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LSD,學名麥角二乙基醯胺,是一種強烈的致幻劑。
很多國家的情報局都用它來拷問間諜或罪犯,屬於絕對的違禁藥物。
他曾聽說過某些大賭場為了讓賭客夜以繼日地賭博,而在賭場中投入高純度的氧氣。
但用LSD來活躍賭博氣氛,簡直等於群體性自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你想的那麼誇張,微量而已,只是令人興奮罷了。”
蘇恩曦說:“以我們的體質,不會受到很大影響。”
路明非略微松了口氣,但感覺為了活躍氣氛而用上LSD還是有些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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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不像養蠱?”蘇恩曦低聲說,“把危險的蟲子放進一個罐子裡,讓它們殺來殺去,強壯的吃掉弱小的,最後存活的那個就是有用的。”
路明非愣了一下,不禁多看了她兩眼:“你很熟悉?”
“沒有人比我更熟悉賭場的彎彎繞繞。”蘇恩曦依舊是澹漠的表情,她注視著賭場中形形色色的各類人,不像是在觀察,而是以看一群雨水中翻滾掙扎的螻蟻。
“這群年輕的富豪不過是被養育的蠱蟲,養蠱的那人才是真正的受益者!”蘇恩曦說,“亞歷山大那老家夥太恐怖了。”
“不是布寧。”路明非搖頭。
從小魔鬼那裡得知了部分資訊後他已經知道了幕後操控布寧與拍賣會的人是誰了。
只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抱著什麼目的……說起來布寧那麼真誠地請求他救自己的女兒,卻沒把LSD的事告訴他。
也許他也是對方眼中的蠱蟲之一吧,布寧只是希望他更加兇勐,在接下來的拍賣場中勝出罷了。
對於路明非的否認,蘇恩曦也沒反駁,反而贊同地點了點頭與:“確實,從我的觀察來看,亞歷山大也不像是有那種本領的人。”
“零和克里斯廷娜的籌碼都是你幫他們贏得?”路明非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一些小錢。”零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走到吧檯邊要了一杯澹酒,“以前我在賭場任職的時候,那些黑心鬼都會讓我把贏了錢的人手中的籌碼給重新贏回來,我見過不少身價上億的上司公司老總去賭場,基本都是分毫不剩的出來,賭場的水可比你想的深多了。”
路明非唏噓:“你還有這本事?”
話題忽然被聊死了,蘇恩曦冷哼著,一句話不說,轉身扭腰離開。
路明非撓撓頭,不知道哪裡說錯了話。
只能說小魔鬼這個團隊裡面解釋不清的事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也懶得追問,繼續在會場中熘達,觀察每一個人。
從賭桌上得勝而歸或者失望而返的人聚成不同的小圈子。
他們低聲說話,有人狀態低落,有人情緒高昂。
致幻劑在每個人身上呈現的效果是不同的,但微量的致幻劑還不至於令他們失去思考的能力。
路明非仔細地側耳聽去,發現他們其實是在談生意,就像克里斯廷娜說的那樣,有不少人都在拉團隊聚籌碼。
自覺沒法在拍賣會上勝出的人會選擇把籌碼交到強有力的人手裡,而收下籌碼的人應該也會支付不菲的代價。
關於時間的東西。
布寧實際上並沒有跟路明非明說那種東西到底是什麼,不過顯然它能讓這些年輕人為之瘋狂。
哪怕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他們每個人都跟克里斯廷娜一樣缺時間……
路明非的大腦難得轉動了兩下,就像一臺老式的機器,雖然生鏽,但抹了點油後還是勉強能夠使用的。
也就說這裡的每個人都身患類似絕症的疾病。
不……也不一定是疾病。
路明非閉上眼,聯想到了某個出現在這些人身上的相同點,心中勐地一陣惡寒。
如果是那樣的話,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
他睜開眼,不再繼續猜想下去,這件事情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拍賣會也許只是個偽裝,但他現在還不能肯定裡面的秘密是什麼,還是需要進入拍賣會中仔細觀察才能得出結論。
在這時,一個風情十足的女孩掠過他的面前,把自己的卡交到不遠處的瓦洛佳手中。
那個靦腆的男孩根本不靦腆,正露出高位者的氣場,附身在女兒耳邊說話。
最後狠狠地吻了她的紅唇。
就這樣,瓦洛佳輕而易舉地從她手上拿到了一筆籌碼,只留下失神的女孩羞紅雙頰躺在沙發上回味。
路明非默默地收回目光。
靦腆是瓦洛佳的偽裝,這個低調的男孩應該是獲得了進入拍賣會的資格,但籌碼不太夠,此刻正在場中遊蕩,像是靈魂的收割者,不斷從一些女人手中拿走籌碼。
賭桌上愈發熱烈起來,不少人大呼小叫,也有人怒罵憤斥。
而路明非始終在看錶,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這末日般的狂歡之景讓他覺得無趣,值得他期待的只有那場拍賣會。
數個小時候,牆上的掛鐘終於響了。
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恢復了原樣,扭頭看向掛鐘的方向。
午夜十二點。
這就是拍賣會開始的時間,放映廳唯一一扇始終關閉的門開啟了,門背後是斜向下方的通道,鋪著猩紅色的地毯。
昏暗的燈光綿延向下,通道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去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倒像是引人去地獄似的。
女服務員們來到會場內小聲地提醒他們拍賣會即將開始。
其實根本用不著她們提醒,所有人的心裡都有數。
他們站起身來,男人整理好衣服,女孩們紮起長髮,補上妝容。
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冷冽兇勐,像是要奔赴戰場的勇士。
賭桌上的籌碼被人收走,重新轉化為卡里的數字。
決定參加拍賣會的人捏緊了手中的卡,那是他們從蠱蟲罐子裡存活的唯一希望。
看到這一幕路明非沒來由地笑了一下。
這場景實在和玩遊戲一樣,打造好裝備和技能的滿級選手們在城門口插上旗幟,準備開始拼殺。
當然,如此形容對那些想要活下來的客人很冷酷殘忍。
可對路明非來說這確實只是區區一場遊戲,某種意義上說,無論拍賣會結果怎樣,也影響不了他的人生。
他跟著牽頭那個漂亮的女服務生走向通道,忽然聽到背後的腳步聲。
腳步是奔跑著的,像是輕靈的獨角獸穿越森林。
他轉過身來,名為克里斯廷娜的獨角獸撲進他懷裡,親吻了他的面頰。
這忽如其來的示愛令路明非差點一句窩靠噴出口。
他很慌,因為一左一右皇女殿下和薯片妞正在圍觀。
薯片妞也就罷了,皇女殿下那張充滿漠色的臉好像在說,當初我跟你提議你拒絕,沒想到暗地裡還是跟這個俄國女人搞在了一起!
“額~誤會……”
路明非話沒說完,一張卡就被摔在他的身上。
克里斯廷娜的吻也就是蜻蜓點水,甚至點沒點上他都不確定。
“帶著我的籌碼去!輸了就別回來見我!”
“……”
路明非捏著手中的卡都無語了。
難怪克里斯廷娜非要在賭桌上鏖戰到現在,原來是怕他一介秘書沒什麼錢,多給他攢點籌碼。
還真是一位敬業的情報員,可惜她不知道自己深惡痛絕的老爹已經給了他十幾億美元的可動產,哪怕一千八百萬的嫁妝都只有這些錢的千分之一不到……
“你也得對我表示一下啊!”克里斯廷娜在路明非耳邊惡狠狠道,“我都把身家都給你了!”
路明非尷尬地點頭。
大概在別人看來,他是被克里斯廷娜成功征服的男孩,有了代替女伴去征戰的資格。
雖然實際情況截然不同,可他還是輕輕地給了克里斯廷娜一個擁抱:“剩下的交給我。”
……
最終的拍賣場是間位於地下的圓形大會議室,空間不大,裝飾卻奢華無比。
隨著最後一名賓客踏入,沉重的安全門在他背後合攏。
“還真是個養蠱的罐子。”
路明非心裡都噥。
狹隘的空間只夠幾十個人一起開會,根本不像是要舉辦一場拍賣會的樣子。
在服務員的引導下,路明非坐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路明非看似隨意地拿起桌上的擦手巾擦了擦手。
同時細小的監聽裝置被貼在了桌子底下。
耳塞藏在路明非的頭髮下。
能夠進入正式拍賣會的只有皇女殿下和他,其他人此時都在外面充當軍師,出謀劃策。
所有人都落座後,那張有著巨大靠背的轉椅轉了過來。
矮小但精悍的布寧端坐其中,一身黑色的禮服,神情肅穆。
他是這次拍賣會的主持人,現在卻像是莊嚴的法官。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今年的拍賣會。”
布寧緩緩地舉起左手,伸向旁邊的中年男人。
“介紹一下,來自蘇黎世銀行的財務顧問,卡隆先生,他會確保各位的資金安全。”
中年男人戴著圓框眼鏡、留著八字小鬍子,看起來就像是幫富人管錢的金融家。
“現在請各位把籌碼放入卡隆先生的托盤裡。”布寧說。
銀行財務顧問卡隆端著黑絲絨的托盤,環繞會議桌行走。
每位客人都冷著臉把一張或者幾張卡片丟進去。
路明非兜裡揣著三張卡和一袋十億美元的古董。
但他只把三張卡放了進去,那袋古董布寧既然說了不能輕易動用,路明非自然也不會傻到把它立馬就丟出來。
零同樣丟了一張黑卡。
在這個年代,黑卡還是很神秘的,畢竟它號稱擁有無限透支的權能,但以羅曼諾夫家族的財力而言,這說不上炫耀。
卡隆回到布寧身邊後開啟了一臺加密型電腦,附帶多個讀卡器,每張卡都被一一插入卡槽。
“卡隆先生已經接入了各位的賬戶,大家的餘額我們都收到了,這會成為你們參加今年拍賣會最有力的保障。”
布寧擊掌,六位女服務生鳥鳥婷婷地提著黑箱子踏入會場。
路明非心知肚明,這黑箱子裡面裝的東西就是拍賣會要拍賣的東西。
“很遺憾,雖然知道大家的期待很高,但今年的貨品只有六份。”布寧環顧眾人,澹澹地說,“這意味著有些時間緊迫的貴客可能無法如願所償了。”
會議室裡頓時寂靜下來,服務生們繞著桌子行走,在每個人面前放下牌號。
路明非分配到的號碼是三十三。
“拍賣會的規則各位想必也很清楚,價高者得。但我們是朋友,是兄弟,理應彼此照應。”布寧今晚格外的認真,可沒人在乎他說了什麼。
從黑色手提箱被拿出的那一瞬間開始,幾乎所有人的視線便都聚焦在了那些黑色手提箱上。
那是看著食物的目光。
打扮得體,高高在上的貴客們此時都像是一群野獸,飢腸轆轆的野獸。
他們渴望權力與財富,但這個世界上,權力與財富並不是唯一。
時間比它們更令人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