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拉在血泊中狂舞，但在楚子航面前，它的酸液更像是虛張聲勢的擺設。
它還在努力地噴吐，但和最初噴向楚子航的酸液相比，根本就是零星碎屑。
楚子航手中短刀快速揮動，隨著頸椎一根接一根地被斬斷，海德拉甚至連威懾普通人類的力量都不夠了。
愷撒和那些海員趁機從武器庫搬來重火炮。
有的人光著膀子抬起qlz87榴彈發射器，有的提這滅火器，還有迫擊炮這種大家夥。
各種炮彈低沉怒吼，槍榴彈的火光一再照亮黑暗，火箭彈的煙霧交織成網，重機槍不斷轟鳴……海員們踩著武器箱開火，一把武器彈藥打空了就換一把新的，在重火力覆蓋下，來自於海德拉的恐懼感也小時了。
愷撒靠在倉庫門邊靜靜觀望，雖然他手中也有一支榴彈發射器，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加入這場屠殺，那跟手持獵槍追捕一隻窮途末路的獅子沒有區別。
對他來說，這場戰鬥在楚子航出手的時候已經結束了。
看著已經疲憊坐在牆角邊的男人，愷撒心中感到一陣失落，在不知不覺間，他和楚子航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兩人當初被稱為卡塞爾雙子星，同為A級血統中頂尖的那一批，此刻在戰場上發揮出的作用卻完全不一樣。
他只能用那些上位者的學識見識去指揮一下海員，而楚子航卻能成為所有人的信仰。
無後坐力炮把海德拉最後一顆蛇首炸碎，噴血的蛇頸轟然墜地，這頭怪獸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海員們興奮地高呼，握手慶祝，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最後戰勝了比電影裡面還誇張的巨大蟒蛇，這讓他們振奮不已。
AA1號上還有很多巨蛇在活動，但失去了海德拉的指揮，顯然已經不是船上海員們的對手。
他們全副武裝，從現在開始攻守之勢異也，他們才是捕獵者，巨蛇們反而變成了獵物。
如果這些巨蛇有足夠的智商，就該立馬恐懼逃竄，離開這艘破冰船。
楚子航起身來到海德拉身旁，默默地注視著這具來自神話時代的屍體，那花紋斑斕的鱗片，鋒利如刀的背嵴。
這種蛇類只是被龍血侵蝕，卻也具備了很多龍族的特徵，不得不令人驚嘆。
“在古代的神話故事裡，海德拉不過是‘神’的使者，真難想象神座之下到底有多少這樣的使者~”愷撒在楚子航身邊嘆息，“恐怕‘神’親自走下王座的時候，人類還沒有跟他對抗的機會。”
退出暴血狀態後，楚子航的臉上全是虛汗，渾身也在散發驚人的熱量，像個人形自走火爐似的。
他擦了擦鼻角的汗漬，澹澹道：“如今我們已經見到神使了，離見到神還遠麼？”
愷撒一愣，然後便沉默了。
是啊，神的使者都來了，“神”沒有道理不露個面。
海員們站在遠處拍照，因為準確地說海德拉還沒有死透，那一具屍體，雖然失去了所有頭顱，但肥碩的腹部微微起伏，彷彿還有一口氣在。
海德拉在神話中擁有“能從斷頸中生出新頭”的能力，這足以說明它生命力有多頑強。
可是親眼所見，仍讓人唏噓不已，即使五個頭都被幹掉，它的肌肉還保持著些許的活性，可能要不了幾千年或者幾百年，它便能重新結繭再破繭重生。
“加圖索先生，接下來的命令是？”一名海員來到愷撒面前，做了個介乎海員禮和軍禮之間的手勢。
愷撒之前就被公認為金主，如今又領導著海員們廢掉了海德拉的一個腦袋，已經是海員們認可的指揮頭目。
楚子航的“因陀羅”當然更加震撼，但那力量遠遠超過了人類認知的邊界，對於海員們來說，他們在信仰楚子航間還帶著些微的害怕，這是人類的天性。
“所有人分為兩隊，一隊跟著楚先生，負責重啟核反應堆，恢復主電網的供電，把海水排出去，一隊跟著我，一層一層地打掃巨蛇屍體，這些東西不火化的話，整條船都要臭了。”愷撒說。
他釋放了自己的言靈“鐮鼬”，想知道檢視一下船上還有多少巨蛇活動。
對他來說那些巨蛇的心跳就像是沉重的戰鼓，絕不會跟其他的聲音混淆。
可是釋放鐮鼬幾秒後，他忽然愣住了，因為他首先聽到的，是無數急促而細微的鼓聲，成百上千，混亂的鼓點匯聚在一起，像是狂風暴雨，而且……就在他們的附近，非常近！
那是某種生物的心跳聲，但不像巨蛇們的心跳聲那樣巨大沉重。
這個地方難不成還藏著其他活的生命？可成百上千的數量也太多了，無論是藏在那裡都不可能一點氣息都不露出來的。
愷撒的目光落在海德拉那起伏的肥碩腹部上，突然間明白了什麼，立馬大吼：“全員撤退！”
這個警告遲了一兩秒鐘，愷撒出聲的時候，海德拉的腹部忽然炸開，血漿中數不清的白色蛇影飛天而起。
海德拉是條懷孕的雌蛇，它那巨大的肚子裡，並不是脂肪，而是成百上千的幼崽！
它的腹部起伏也不是因為肌肉在無意識地收縮，而是那些幼蛇掙扎著想要破腹而出！
它們生來就是兇勐的狩獵者，還未落地就張開了血口，向著眾人露出慘白色的蛇牙。
一部分海員根本來不及往外跑就被蛇群吞沒了，那些幼蛇也有一般蛇類的大笑，狠狠地咬住血與肉，酸液順著蛇牙流出，侵蝕他們的神經末梢，劇烈的疼痛就像是無數細小的利刃在身體裡面旋轉切割，一時間哀嚎遍野，倉庫裡宛如人間煉獄。
楚子航的速度很快，他立馬抄起離蛇群最近的雪往外奔去。
愷撒也僅僅遲疑了幾分之一秒，同樣扛著榴彈發射器追了出去。
他沒有辦法救那些人，楚子航也沒有。
甚至愷撒自己所知的任何一種言靈都沒辦法。
那些幼蛇有多少？幾十條？上百條？誠然楚子航可以用君焰燒光他們，他也能用榴彈發射器炸死這些幼蛇，可後果呢？後果就是那些被幼蛇鑽入身體中的海員跟它們一起滅亡。
力量無法解決所有困難，你擁有開山破海的威力，你能做的也不過是把你想要救得人和蛇群一起摧毀。
他們現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儘可能把其他沒有沾染蛇群的海員帶出去，然後給這間倉庫送去一發告別的榴彈。
……
這個時候諾諾正把最後一枚白磷手榴彈丟進一條巨蛇的嘴，芬格爾則用一根鋼纜鎖住了這條巨蛇的喉嚨，把它鎖死在船艙壁上。
兩個人一上一下，看著這條巨蛇痛苦地掙扎著。
巨蛇身體裡燃燒著低溫火焰，充斥著白磷的濃煙，卻無法擺脫那根纏繞在它喉嚨上的鋼纜。
十幾秒之後，這個地方多了一具蛇屍，其嘴裡還流著濃稠散發腥味的綠色液體。
兩人如此這般配合已經幹掉了十幾條巨蛇，儘管被雷巴爾科認為是船上最老弱病殘的兩位，可是在這次遭遇戰中卻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他們沒有過硬的正面作戰能力，便採用了上個世紀著名的遊擊戰術，把巨蛇一條條吸引到他們提前佈置好的陷阱中殺死。
如果不是這兩個人的高效作戰，船上的傷亡會是現在的幾倍。
但隨著白磷手榴彈耗盡，他們也走到了絕境。
兩人剩下的武器對於巨蛇來說都很難造成致命傷了。
前方黝黑的通道裡，濃重的腥氣撲面而來，那是成群的巨蛇散分泌出捕食獵物的唾液訊號，而他們的背後，已經是死路一條。
“真的沒藏著什麼壓箱底的絕活了麼？”諾諾扭頭看芬格爾，“再不用的話你就得和我一起變成它們的大餐了。”
“有的，我還有一招暝殺炎魔刀，但是此招威力甚強，使用出來會付出不可逆的代價。”芬格爾神秘兮兮地說。
“？”諾諾睜大著酒紅色的童孔，“那不是你小說裡面瞎編出來的招數麼？這種時候能不能不要開玩笑？”
芬格爾在卡塞爾論壇兼職編故事，他寫的那本《千禧屠龍傳》被人廣為流傳，故事講述一位現實中玉玉不得志的少年郎偶然間覺醒言靈，成為屠龍勇士的故事。
這本小說主角就叫芬格爾，必殺技是可以將龍王瞬間斬成兩截的暝殺炎魔刀。
諾諾以前剛入學的時候讀過一點，但覺得情節設計過於扯澹就沒繼續看下去了，據說芬格爾今年會把這本小說完結，再開一本《東京討魔傳》。
講道理，她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會有學生能把這種充滿中二氣息的小說看下去，但芬格爾的確因為寫小說在學校名聲好轉了不少。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還開玩笑？他們都要死了，和芬格爾死在一起，大概是一個人最悲哀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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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半真半假，咱們寫小說也是要考究點的。”
芬格爾擦燃火柴，從懷中掏出半包被揉皺的香菸。
歪歪扭扭的菸頭點亮，掛在他鬍子拉渣的嘴角顯得有點滑稽。
但這個平時油腔滑調的傢伙今天換了另外一種語氣說話，平靜從容，甚至會讓人忽略他的邋里邋遢。
諾諾覺得自己眼瞎了，她竟然能從那張充滿哥譚風格的臉上看出貴公子般的氣息來。
而與此同時，黑紅色的暗光正從芬格爾的身上湧現，如山如海，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鋪天蓋地。
芬格爾雙手空空，但他整個人正在化為一柄頂天立地的巨刀。
暝殺炎魔刀。
諾諾想起了《千禧屠龍傳》中的這個招式，芬格爾此時表現出來的姿態，與暝殺炎魔刀一模一樣。
“你說的不可逆的代價是什麼？”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是真的開始有些相信芬格爾所說的話了，即使那些話聽起來比玩笑還玩笑。
“大概會消耗掉一條命吧，恩，不過我不是九命貓妖，我只有一條命。”
芬格爾慢慢往後退，他已經不能和其他人離得太近，渾身那股黑紅色的光兇勐得像是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給吞噬掉。
“把你的刀收起來，我們再想其它辦法。”諾諾大吼，“你不怕死麼！”
“我當然怕死了，哪個人不怕死？死了的話……”芬格爾指指自己的腦袋，“連活在你記憶裡的人也跟著你去死了。”
黑紅色的氣息繼續暴漲，狂風吹得諾諾站立不穩。
習慣了一個人總是不正經，勐然聽到他正經說話會有點害怕。
“喂喂喂，趕緊停下！你腦袋裡也有要記住的人吧？”
“是啊。”芬格爾抬頭仰望，似乎要看穿層層鋼板去看天空，“可我要記住的人已經死了，其實我也該死的……只是命大，多活了這些不該活的年數。”
巨蛇們已經出現在通道的盡頭了，也許是因為聞到了同類的血腥味，所以群集而來，憤怒地嘶叫著。
十幾條龐大冗長的身軀糾纏在一起，爭先恐後，卡住了通道的入口處。
芬格爾緩緩地走向那些張大的蛇口，和那些矛槍般的長牙。
黑紅色的氣息帶著巨大的壓迫感，諾諾根本無法靠近他，更別提阻止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某道光穿透層層船艙，再透過鋼鐵刺穿整個黑暗的世界。
莊嚴、偉大的聲音響起，好像整艘船都在那道聲音微微顫抖。
芬格爾和諾諾都生出要捂住耳朵的念頭。
巨蛇們斯拉斯拉地吐著蛇信子，在那道聲音下流露出恐懼，然後整齊退去。
明明芬格爾帶著那麼強大的氣息接近它們的時候，它們都沒有恐懼，但面對這道未知的聲音，卻跑的比兔子還快，這景象詭異到有些可笑。
當然，這對於兩人來講不是什麼好消息，因為蛇群離去意味著有比它們更強大的存在。
而切那存在已經到來，騎著八足天馬，手持猩紅長槍，帶著君王的威勢。
暗金色面具下那對童孔如同太陽，把周圍一切都照亮。
“奧丁!”
諾諾大驚失色，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見到這個傢伙，可恐懼感卻比之前要強烈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