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樣的臉，只是做出不同的表情，最後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如果說謝寧的陰氣是蜿蜒的小溪，那‘他’身上的陰氣就是遼闊無際的大海，磅礴浩大到讓女鬼顫抖膽怯。
就像是兔子碰到野狼，打心眼裡恐懼。
女鬼渾渾噩噩中，竟然多了幾分理智，融化了一半的手使勁兒往後面縮，想要離開這恐怖的客廳。
鮮血混合著碎肉落在地板上，有幾滴濺射到女鬼身上，燒著它的皮肉，發出難聞的臭氣。
林文覺半蹲在不遠處，瞅著青年俊秀的側臉，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x目光掃過整個客廳，對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滿意。
他沒有過去，有記憶以來，就在謝寧的身體裡……應該說自己的身體裡，看著另一個自己學習、上班、娛樂。
就像是影子般，默默地跟隨著他。
偶爾夜深人靜，當‘自己’休息時，他就會出來，掌控這具身體，遊蕩在這所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最近他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存在。
於是在心底排斥著他。
x對外人冷漠，毫無感情，可對於自己……對自己需要有底線嗎？他們本質上是一個人。
自己做的一切事情，皆為正確。
這是x堅信不疑的事實。
因此被排斥時，x便不強求著出現，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偶爾甦醒，也是懶洋洋的躺在一旁看著謝寧。
沒想到才打了個盹，自己就被一個雜碎傷到了。
這讓x第一次產生了困惑的情緒。
另一個自己原來這麼弱嗎？他凝神細看身體深處的白色靈魂，小小的、如同瓷娃娃一樣一手可握。
再想想自己如同大山一樣的靈魂。
他不禁在心底評價——真弱，需要補補。
現成的補品就擺在眼前，x漠然的抓住想逃跑的白衣女鬼，猩紅的雙眸泛著冷光，龐大的陰氣直衝著女鬼而去。
“啊啊啊！！！！”
女鬼嘶啞的尖叫著，含在嘴裡的翡翠戒指掉在地上，砸出斑駁的裂紋。它哀嚎著，放棄了原有的寄生物，衝著青年而去。
只要活體寄生成功，它就能繼續生存。
黑霧湧動，妄圖擠入青年的身體，卻被牢牢的排斥在外，無法寸進，最終悽慘的化作一團陰氣，再無復甦的可能。
女鬼的能量被分作兩份。
x自己吃了一小份，當做零嘴，聊勝於無；大份則給了另一個自己，滋養著對方的靈魂，看著那瓷娃娃的一團稍微長高一點，他眼眸中多了幾分溫度。
除了自己，x對這個世界毫無歸屬感。
甚至經常會思考，它為什麼還存在著？毀滅、再重生，這才是藍星的歸宿。
謝寧舒服的頭腦發昏，懶洋洋的翻了個身，幾乎下一秒就會睡過去，可在閉眼的那一刻……腦海裡突然劃過那雙猩紅的雙眸。
身體的歸屬權？
他猛地睜開眼，抵抗著睡意，強行清醒過來，心裡湧出的排斥感幾乎在下一秒，就被x感知到了。
x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
他收回手，縮到身體深處，換謝寧出來。
這是謝寧第一次清醒著交換身體，眼前純黑色的空間裡突然多了一座純白色的大山，高不見頂，讓人仰望。
還不等他想明白這是什麼，眼前就是一花，再睜眼時，人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客廳裡，屋外萬家燈火，月光如薄紗般籠罩著客廳。
“謝、謝哥，是你嗎？”林文覺小心翼翼的開口。
青年背對著月光，面容隱藏在黑暗裡，讓人看不清表情，唯有那雙猩紅色的雙眸異常清晰，胸口的血還在流著，砸在地板上發出滴答聲。
“我……”
他雙唇微張，眼眸中的紅色一點點褪.去，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靠！胸口好疼。
半夜三更，昨天才剛剛發生了命案的小區，就迎來了120救護車，警笛聲將小區內的人吵醒，趴在視窗往下面張望著。
“又出事了？”
“還是十一棟樓，這樓是不是邪乎？”
“誰知道呢。”
屋子裡人對視一眼，打了個寒顫，又默默的縮了回去。
金子華昨天才熬了通宵，今天睡了沒多久，又被手機鈴聲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摁下接通鍵，他問：“喂！怎麼了？”
“金隊，不好了，十一棟樓又出事了。”
“？？？”
“昨天三樓那個、長的特別帥的小哥進醫院了。”孟彤快速道：“聽說胸口開了很大一個口子，正在醫院搶救，和他住在一起的林文覺我們已經當做嫌疑人控制住了。”
“你知道麼，他說的特別可笑，一口咬定有鬼。”
“！！！”金子華說：“你們都在醫院待命，我馬上過來。”
“是。”
金子華一個打滾從床上起來，快速的換好警服，又打了個電話給特殊部門，話語極快道：“你好，我是負責華北區靈異事件的金子華，昨天紡藍小區十一棟樓的事件有變，出現了新的受害人。”
“受害人還活著，一人重傷，正在搶救，另一人暫無生命危險，還有理智，目前都在第三人民醫院急診科。”
“收到，已通知荊帆。“
“謝謝。”
結束通話電話，金子華下樓，開上警車，朝第三人民醫院而去。
他趕到的時候，荊帆已經到了，兩個人在搶救室外面碰頭，荊帆面色凝重，沉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要去問當事人才行。”金子華搖頭。
讓不知情的刑警守在外面，關上病房的門，兩個人坐在一張病床上，同時盯著還在惶恐中的林文覺。
“說吧，當時是什麼情況？”金子華問。
林文覺撞到茶几時傷到了頭，此時頭上包著紗布，隱隱透出血痕，睡衣皺巴巴成一團，整個人看上去異常頹廢。
他低著頭，眼眶通紅的小聲道：“就算我說，你們也不會相信的，太離奇了…”
剛剛外面的警察，都把他的話當做罪犯的辯解，或者是瘋子。明明遭殃了，謝哥也在裡面生死未卜，現在還被當成嫌疑犯，他太委屈了。
金子華耐著性子道：“你先說，不說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會信呢。”
“那、那我可說了。”林文覺打了個寒蟬，下意識的掃過四周，見燈光明亮，沒有多餘的東西才松了一口氣。
他壓低嗓音，緊張兮兮道：“昨天那十一棟樓才發生了命案，我一個人住害怕，就去謝哥家裡湊個夥，人多壯膽，結果就、就見到了鬼。”
“什麼時候見到的？什麼樣的鬼？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金子華的三連問把林文覺唬住了，他愣了好久，問：“我說是鬼啊！鬼……難道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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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麼的，鬼本來就存在。”荊帆雲淡風輕的說。
金子華附和著點頭。
兩個人理所當然的態度，恍惚間，讓林文覺有一種自己少見多怪的錯覺，他‘哦’了一聲，顛三倒四的將今晚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也不知道謝哥現在怎麼樣了？都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我，他早就跑了，是我拖累了他。”男人雙眼通紅，偷偷摸摸的掉眼淚。
金子華遞了張紙巾過去，勸慰道：“會沒事的。”
荊帆的注意力卻在另一個方面，臉上寫滿了古怪，問道：“你剛剛說……你的朋友，把鬼給殺了。”
“應、應該是弄死了吧。”林文覺點頭，“他握住女鬼的手後，那個女鬼就消失不見了，看起來很重要的戒指也掉在了地上。”
當時的情況太混亂了，林文覺又不懂靈異之事，只能口述自己看到的情況。
“我明白了。”荊帆若有所思的點頭，“今晚看到鬼的事，你全都不準說出去，懂了嗎？”
林文覺點點頭。
“至於你的朋友，不用太擔心，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他不會有事的。”男人見他態度乖順，語氣也緩和了一點。
“太好了嗚嗚嗚嗚，我謝哥果然不是普通人。”林文覺喜極而泣，哭的更大聲了。
金子華抬眸，用眼神詢問荊帆。
荊帆指了指屋外，兩個人默契的走了出去，將病房留給林文覺發洩情緒。
走到偏僻的角落裡，金子華低聲道：“搶救室裡的那人……”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被厲鬼寄生了。”荊帆點點頭，拿出香菸含在嘴裡，“被寄生的人，雖然時時都要面對被厲鬼吞噬的問題，可身體也比普通人要強壯很多。”
“只要有一口氣，就能救回來。”
金子華問：“可聽林文覺的話，鬼好像被消滅了，他說不定會是返祖者。”
“哈？不可能的。”荊帆想也不想的就搖頭，覺得金子華太天真，“返祖者何其稀有，哪裡這麼容易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