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耀是個愛聽故事的人，此刻恨不得正襟危坐。
“大當家二十多歲就當了綹子，當時一起的還有個他同村的兄弟，名叫劉彪，兩人身手都很好，所以很快闖出了名聲，在離咱們一百裡地外的雙虎溝安營紮寨。”
天耀內心暗笑，一個虎，一個彪，在雙虎溝落草，還真是應景。
張忠全沒有注意他的表情，繼續說道，“起初兩人的意見還比較統一，只劫地主老財，可是後來劉彪漸漸發現，這樣根本填不滿他的胃口，所以趁著虎哥不注意，他也幹些傷天害理的事。”
“有一次，劉彪劫回來一個女人，長得那叫一個水靈，但這次卻被大當家的發現了，他這才知道這個癟犢子竟然揹著他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氣的差點下了殺手。”
“劉彪這人見風使舵快得很，立刻就承認錯誤，還說這個女人就是他劫回來給大當家的做壓寨夫人的，虎哥哪裡肯要，就想要把這個女人送走。”
“可這個女人說自己是個苦命人，家人沒了，自己被個土財主霸佔，如果下了山，也就活不成了，虎哥見她可憐便把她留了下來，她也是千恩萬謝。”
“這女人她確實漂亮，人又會來事，對虎哥照顧的無微不至，沒多久虎哥也動了心。”
“可是好景不長，一次虎哥辦事回來，居然看見這個女人從劉彪的屋子裡走出來，虎哥頓時大怒，把劉彪也拉出來問話，劉彪鼻涕一把淚一把，說自己跟這個女人早就認識，當時是怕虎哥生氣，才說是要給虎哥當壓寨夫人的，而且這個女子也懷了他的孩子。”
“虎哥是又氣又惱，氣的是劉彪早不說，惱的是反而自己成了那個不是人的傢伙。”
“所以他一怒之下便拉了幾個親近的兄弟離開了雙虎溝，而後才有了黑虎山的寨子。”張忠全說完，自己也是惋惜不止。
天耀沒想到，王虎還有這段過往故事。
不過在他分析，這個劉彪肯定是為了保命臨時編出來的，這麼拙劣的謊言也信，還把辛苦建立起來的山寨拱手讓人，這王虎還真是有點虎。
可再一想，這位看起來大咧咧的大當家倒也不該是那種愚蠢之人，或許這女子跟劉彪之前就是舊識之事無法考證，但是這位昔日的兄弟跟他不再是一條心這件事卻是可以肯定的。
想到這裡，天耀隨即開口問道，“我猜，當時虎哥這種只劫地主老財的做法，暗地裡是有很多弟兄不支援的吧。”
張忠全一愣，幾乎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天耀微微一笑，“這不難猜啊，山寨上下不齊心，虎哥待在那裡也沒意思，何不做個順水人情，之後帶著跟自己觀念相同的兄弟另佔山頭，哪塊水土不養人呢。”
張忠全點點頭，“確實是這樣，不僅如此，後來劉彪他們還變本加厲，不僅欺男霸女，還勾結偽軍和鬼子，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虎哥後來很慶幸自己出來的早，否則現在他跟劉彪也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過這些年來這件事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也是他不願意提起的原因。”
天耀微微頷首，“真沒想到，虎哥還有這樣的過去。”而緊接著，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狡黠的微笑，“那我就更不需要客氣了。”
張忠全看著他的表情，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你這話啥意思？”
天耀頗有儀式感地清了清嗓子，隨即換上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以前不知道，而現在嘛……我自然要為虎哥出口氣才是。”
……
清晨，天氣晴朗。
天耀洗漱完畢準備先吃點早餐。
黑虎山的一眾土匪一般早飯也是一起吃的，可是由於昨晚很多人喝了太多酒，所以此時還沒有起床。
剛剛走出自己的住處不遠，天耀迎面便看見王虎也走了過來。
他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壞笑，彷彿知道了一些別人的小秘密讓他覺得暗爽。
而王虎則是撇了撇嘴，儘量表現的不以為意。
可是擋不住天耀一直盯著他看，這讓他也感覺到不自在。
“你瞅啥！”他不耐煩地嚷了一句。
天耀一怔，這前世熟悉的話語讓他倍感親切，甚至特別想脫口而出一句“瞅你咋地”，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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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身高差距，讓他有些費力地摟過王虎的肩膀，“虎哥，昨天咱們不是聊到兄弟們的去路問題麼，我有個想法，跟你商量下。”
王虎沒有說話，擺出一副“你繼續說”的表情。
“雙虎溝離這裡有些距離，如果咱們悄無聲息地過去，應該可以躲過鬼子的偵查。”天耀小聲說道。
聽完這句話王虎微微皺了皺眉，“你啥意思？”
“黑虎山現在已經成了鬼子的眼中釘，咱們如果想再找山頭，一定不能太近，雙虎溝是個不錯的選擇。”天耀說完，又補了一句，“你不是還對那個什麼劉彪有什麼情誼吧。”
王虎聳了聳肩膀，將天耀的手震了下去，隨即不在乎地說道，“放屁。”
雖然他的語氣比較堅決，語義也表現出對所謂的“情誼”表現出不屑，但天耀知道，王虎是個重情義之人，即便當初劉彪對不起他，但這麼多年，他還是沒想過做些什麼，只不過此時礙於面子和兄弟們未來的去處，他也不可能反對。
天耀欣賞王虎的這一點，但此時他卻必須要替他做出決定。
“既然你沒有異議，那一會兒咱們開個會，跟兄弟們說一下，這兩天就動身。”
王虎沒想到這麼快，一時間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天耀便又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勸說道，“虎哥，鬼子現在一定是恨透了咱們，雖然暫時沒什麼動靜，但可能隨時會過來，咱們一定要在這之前就離開，否則兄弟們有危險。”
他知道，兄弟們的安危就是王虎的軟肋，所以以這個做由頭，這位黑虎山的大當家就一定沒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