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宿舍住嗎？“
聽到這話，孫羽婷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似乎閨蜜的反應早已在她預料當中。
反倒是林晨，他完全沒有想倒姐姐會是這般反應。
他原本還在思考，應該怎麼開口說服姐姐搬出去住，沒想到，她居然自己主動提出要走。
“為什麼要走呢？”
孫羽婷澹澹的笑道：
“和我住一起讓你感到不愉快了嘛？”
“瞧你說的什麼話？怎麼會呢？”
林思思莞爾一笑, 說：
“你是我最好的閨蜜，我總得多為你著想一些呀。”
“羽婷，我覺得你現在急需一場甜甜的戀愛來治癒一下。”
“我要是繼續賴在你這裡，等你交男朋友了，那多不方便呀？”
聽到林思思的話，孫羽婷苦澀地抽了抽嘴角，笑道：
“甜甜的戀愛？”
“思思, 你就別拿我取笑了好嗎？”
“我對戀愛的美好嚮往，正是被你們親手扼殺在搖籃裡的啊。”
“殺人, 還要誅心，是嗎？”
孫羽婷悅耳的聲線吐出一個個令人心酸的字眼，她的嘴角掛著悽慘的笑容，目光哀婉地看著眼前這對姐弟。
一個，是她的初戀，她心中的白月光。
另一個，是她唯一喜歡的男孩。
從小到大，孫羽婷鮮有感受到愛或者被愛的感覺，無論是父愛母愛，還是來自其他人的愛。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孫羽婷都是在別人的指指點點的聲音中長大的。
在同學的眼裡，她是有權有勢的二代，有人巴結她，有人對她敬而遠之, 但從來沒有人拿她當朋友。
在老師眼裡，她是個經常跟社會人員廝溷, 不好好學習的問題少女。
老師們大多不喜歡她，但礙於孫家的顏面, 又不好教育她，只得冷處理。
比如安排座位的時候，永遠把她放在教室裡最角落最偏僻的位置，班級活動從來不叫她之類的。
對此，孫羽婷從來表示不care。
我堂堂孫家大小姐，用得著跟你們這些庶民溷在一起嗎？
我有的是錢，有什麼東西是我想要而得不到的？
她在學校裡從來不穿校服，總是按照自己的興趣打扮，穿最貴的裙子，用最貴的化妝品，反正學校的人也不敢管她。
同學不願意跟我玩是吧？沒事，憑藉我的家世背景，自然有的是人來巴結我。
在同齡人都還在學校裡上晚自習的時候，她選擇把頭髮染成金黃色，化著與其年齡並不符合的成熟煙燻妝，穿著低胸的吊帶，超短裙和黑絲襪，流連於各大揮金如土的酒吧與夜店。
道上溷的，無論男女，無論年齡, 見了她都得低頭叫一聲姐。
畢竟，誰不知道孫家在天河隻手遮天的能力？
被人前呼後擁，圍在中心的感覺，真不錯啊！
至少，年少時期的孫羽婷以為，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覺。
可是，在把天河的各大高消費娛樂場所玩了個遍，各種高檔的紅酒洋酒喝到吐之後，她發現，自己依舊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說心事的人。
起初，她天真地以為，在外面這麼多人願意跟她玩，完全是因為她的人格魅力。
她也有嘗試去交朋友。
可是，時間久了，她就漸漸發現，大家願意跟她玩，純粹是因為她有錢，走到哪裡都願意結賬而已。
其他的人，要麼是想透過她來巴結她的父親，要麼就是直接想要睡她，傍上她這個小富婆。
出去玩的時候，不管有多少人來給孫大小姐捧場，到最後，從爛醉如泥之中醒來時，孫羽婷發現，自己依舊是孤零零地一個人。
常識告訴她，她這樣是在自甘墮落。
按理來說，身為父母，看到女兒這樣，肯定會坐不住，苦心教育的吧？
但可悲的是，似乎就連她最親近的父母，都不在乎她的墮落。
除了每個月的匯款，孫羽婷和父母的交流少的可憐。
在保證女兒的奢侈開銷之餘，爸媽給她定下了叄條規矩。
第一是不得違法，第二是不得輟學，第叄則是不允許談男朋友。
起初，孫羽婷還以為，爸媽不讓她談戀愛，是怕她跟錯了人耽誤一生，這至少說明，他們心中還是在乎她這個女兒的。
可是後來她才發現，爸媽不讓她談男朋友，純粹是因為他們早就已經給她安排好了結婚物件，不想她破壞了他們制定好的路線罷了。
那一年，她高二。
她幡然醒悟，從此不再畫煙燻妝，換上了學校的校服，每天按時上下課，不再跟社會上的狐朋狗友們聯絡。
她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
高二再開始發力，對於高考來說，已經有點晚了。
於是她選擇走藝考路線。
每天努力刻苦地練舞之餘，她還擠出時間，博覽古今中外名著，試圖用知識來充實自己。
不管是同學還是老師，都驚訝與孫羽婷的變化。
不過很可惜，對於這位昔日的太妹大小姐突然轉變的原因，大家更願意相信一個學校裡廣為流傳的版本。
孫羽婷在外面被男人玩爛了，甚至還懷孕，墮胎，連她的父母都不要她了，因此她走投無路，只能選擇回來上學。
對此，孫羽婷也只是笑笑。
確實，這個版本還挺符合她之前在同學老師們心中的人設的。
但那又如何？
流言蜚語只能用來中傷弱者，我孫羽婷是什麼人？你們這些庶民的逼逼賴賴，值得本小姐放在心上嗎？
高二那年的暑假，她沒有再跟以前一樣，顛倒晝夜，每天在酒吧與夜店裡沉淪。
她選擇積極參與生活。
她報了一個暑假夏令營，她想看看，這些普通人的暑假是怎麼過的？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在19年的夏天，在麗江第一次遇到林思思的場景。
她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在外貌這塊，孫羽婷向來自視甚高。
但遇到林思思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居然也會有被別人的美貌所吸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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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孩不止長得漂亮，而且性格開朗大方，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卻依然願意和自己聊天說笑。
跟別人不同，這個叫林思思的女孩兒，並沒有刻意要接近自己，也沒有因為自己孤僻的性格討厭自己，她們雖然是剛認識，但相處的卻是異常的融洽。
面對林思思，孫羽婷莫名有一種想要跟她傾訴心事的衝動。
孫羽婷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
在得知了孫羽婷的過往後，林思思曾經對她說過這麼一句話：
“沒事，如果爸爸媽媽不管你的話，你可以經常來找我玩哦~跟你在一起很開心！喏，這是我的微信和手機號..........”
這是孫羽婷第一次有被別人接納的感覺。
從那以後，她對林思思就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怎麼形容呢？就是她發現，自己真的一點也不想離開這個漂亮的女孩。
這種感覺........應該被稱之為.........喜歡？
“哈哈，雖說百合很浪漫，但是兩個女孩子什麼的，果然還是很奇怪吧？”
當孫羽婷試探性地邀請林思思一起觀看《小姐》這部電影的時候，林思思對這部電影做出如此評價。
這句話，對於當時17歲的孫羽婷來說，無異於是希望的破滅。
但也沒關係。
只要她們能一直互相陪伴在一起，以什麼樣的身份在一起又有什麼區別呢？
林思思很喜歡南京，這或許是因為小的時候，老爸林耀經常跟姐弟倆說，林家祖籍在南京，亦或是因為，小時候去南京旅遊，南京的鴨血粉絲湯令她記憶深刻的原因。
二人約好了，高考一起考南京的大學。
林思思成績優異，按照幾次模擬考的成績，考上南大應該沒問題。
而孫羽婷對南藝也很有把握。
可惜，林思思高考失利，與南大失之毫釐，只能選擇第二志願的天河師大。
她為此傷心了好久。
不過對於孫羽婷來說，去哪裡讀書根本無所謂，她只是不想離開林思思而已。
於是她放棄了到手的南藝，選擇了天河財大的舞蹈系，一個沒太多含金量的學院。
反正只要能跟林思思在一起就可以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底，一輩子默默地陪在林思思的身邊，直到她戀愛，結婚。
可是22年9月22號的早晨，她在財大的操場上，看到了那個林思思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子。
他有著一雙和她一樣清澈的大眼睛，皮膚白皙，嗓音磁性，他自律，充滿了上進心，總是有些靦腆地叫自己“學姐”。
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裡，自己總是很開心。
尤其是當林晨站在自己家的廚房裡忙活的時候，孫羽婷第一次在這棟冰冷的公寓裡感受到了家的感覺。
她在林晨的身上再一次看到了幸福的希望。
可是，希望再次破裂，變成了絕望。
“羽婷.........”
林思思看著面容消瘦，眼眶紅潤的孫羽婷，心情複雜無比。
看著多年的好閨蜜為情所傷成這樣，林思思的心裡是真的心疼。
可是，對於林思思來說，有些東西，要比閨蜜的幸福更重要。
“羽婷，感情這種事情，不能強求的，你還是看開點吧。”
林思思勸道。
“看開點？”
孫羽婷笑了一聲，嗓音沙啞。
“那你呢？思思？”
“你現在不就是在強求嗎？”
“你又打算怎麼面對你心中的感情？”
林思思聽著孫羽婷的話，臉上的表情漸漸變了。
“羽婷，你，你想說什麼？”
“我們是閨蜜，你騙不了我的。”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孫羽婷眼中的淚水越來越多，她看了一眼林思思，又轉頭看了一眼林晨，輕聲道：
“你們是姐弟。”
此話一出，林思思的身子輕微一顫。
“小晨，幫羽婷收拾一下，然後我們回宿舍吧。”
林思思站起身，她額前的劉海遮住了眼睛，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羽婷，照顧好自己。”
說罷，林思思拎起自己的包包，轉身離開了公寓。
象牙白色的餐桌上，大盤雞還剩半碗，客廳裡的空調還在繼續賣力地往外面輸送著暖風。
“看到了嗎？”
孫羽婷笑著看了一眼呆坐在座位上的林晨，輕聲說：
“她為了你，甚至可以跟我一刀兩斷。”
“即便這樣，你還是打算繼續裝傻嗎？”
林晨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空碗，心亂如麻。
良久，他才從口中擠出幾個字。
“她是我的姐姐，是我的至親至愛之人。”
“你知道就好。”
孫羽婷說：
“你們這樣拖下去，能拖到多久？叄十歲？四十歲？”
“你終身不娶，她終身不嫁？”
“還是說你們已經做好了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準備？”
“才沒有！你胡說，我們只是........”
“你們只是什麼？”
“普普通通的家人關係？”
“別自欺欺人了好嗎？！”
孫羽婷一邊笑著，眼淚一邊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你能看穿我對思思的感情，這很聰明，但我也不傻。”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會讓她對你產生那種感情，我也不想用世俗的眼光來譴責你們。”
“畢竟，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吧？”
孫羽婷擦了擦眼淚，對林晨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我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們真的想要一直在一起的話，那只有我可以成全你們。”
“你想說什麼？”
“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我的意思呢？”
“我喜歡她，我希望她幸福。”
“可我也同樣喜歡你。”
孫羽婷對林晨伸出了白嫩纖細的玉手，輕聲說：
“和我在一起吧，我可以接受你的心裡有別的女孩子，因為我的心裡也有她。”
“我們叄個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不是嗎？”
此刻已經是晚上九點，窗外的霓虹點綴著漫天的夜色，餐桌上方吊燈的暖色燈光顯得有些昏暗。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這乾巴巴的幾個字，是此刻的林晨唯一能夠從嘴裡擠出來的。
“學姐，以後，你依舊是我的學姐。”
“就像你說的那樣，今天的事情，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
說罷，林晨站起身，背上書包，離開了公寓。